10. 雨落（上）

趴在斜對面的樹梢上，除了時不時的收緊放鬆各部位的肌肉外，京一已經整整五個小時沒有移動過了，在距他兩百米遠的右下方，是屬於金鬼的臨時住所。

一棟還算不錯的別墅，當然這裡也是中高檔人群所在的別墅區，從這上面看，金鬼還是很機智的，他一個黑幫人員死了就死了，反正身上一堆案子，但要是在這個別墅區除了問題，或者鬧出聲響，警察肯定會焦頭爛額的。

「叮」

視角右上方出現了兩則信息，一個來自獨眼，一個來自小光頭，敘說的都是同一件事，那就是……開戰了。

來自黑狼會的突然襲擊，徹底發動，目前和落影區相鄰的粉月區已經混亂不已，而且這次打的很兇，連警察都被驚動了。

柳生正是在招呼京一前去參戰，說是獎金很高有好幾千S點什麼的，隨便回復了下，又扯了個修鍊出問題的理由，京一就關掉了簡訊欄。

時間繼續流逝著，十五分鐘后，就在京一又一次懷疑起獨眼的計劃書時，金鬼別墅周邊的位置，斷斷續續的開始走出了人。

那是警方的暗哨，根據京一之前觀察到的，走了這些人後，這裡就只剩下區區兩個暗哨。

「只需要黑幫火拚就可以吸引這麼多人嗎？」

這樣的念頭稍稍閃過，京一的身影便如同蜥蜴般貼著樹榦滑了下去，人到一半就又跳進了旁邊房屋的陰影，他的身形儘可能的壓低，偶爾暴露在光下時也是極快的移動，基本都會讓自己躲在陰影中。

這種挑選暗影行進的方式與眼光，是前世從隊伍里一個潛行者那裡學來的，不過學到的只有皮毛罷了，其內在的精神波動變化就不為所知，那個潛行者，可是即使用眼睛盯著，也會在空地上忽然失去蹤影的傢伙。

不過對付這些城市中的警察，還是綽綽有餘的。

完全沒有被發現的，京一已經抵達了金鬼別墅的后側，這個角度，也是其他暗哨走開后的死角，他要做的依舊是等待。

僅僅兩分鐘，一個身影就從二樓窗戶上跳了出來，正是一手提酒瓶，一手扛棍子的金鬼，他還是那頭殺馬特長發，穿了件簡單的黑夾克，落地后還朝那些暗哨的方向瞄了一眼，這才施施然的朝外走去。

只是他沒注意到的是，京一已經在不遠處跟上了他。

一路尾隨，金鬼雖然在躲藏上沒加太多點，不過他對這片倒是熟悉，幾個樹叢鑽下來，人已經到了一個小公園，只要再翻個牆，就可以叫車閃人了。

後面的京一，已經掏出了匕首，可眉頭卻不由得皺了起來。

一切，都和計劃書中所寫的一模一樣，就連金鬼選擇的路線也是一樣，完全符合獨眼所給的信息，就好像京一那天看到的，是某種預言一般。

腦海中是金鬼和緩十一侃大山的畫面一閃而過，眼角瞥了下簡訊欄里金鬼的殺馬特髮型，焦點中卻是金鬼慢悠悠的一邊喝酒一邊朝前走的畫面。

一絲絲的精神力逐漸發散，雖然沒有抵達lv10的精神力外放，但這種小範圍的加強感知還是可以做到的。

沒有異常。

眼中的金鬼已經距離那面牆越來越近，那悠然的步伐卻讓京一的心神前所未有的繃緊，一直到某一刻，一股心悸感突然浮現。

「來了」

精神力隨之一震，這次卻是朝著金鬼的方向，金鬼身形明顯頓了一下，緊接著，是頭也不回的發足狂奔！

他的反應已經夠快了，然而，那道獵殺者卻來得更快。

一道黑影，猶如獵弓的箭矢般飛向了金鬼，在京一的注視中，已經察覺到的金鬼立刻就是一個頓足橫掃，手中的鐵棒帶起一陣勁風，狠擊向身後的影子。

以金鬼接近20點的力量值，加上那柄重三十公斤的鐵棒，這一擊除了那些完成了身體改造的非人類，就算是學院的導師，也得退避。

可是那個身影，完全沒有。

「砰！」

金屬碰撞的聲音，只一個剎那，金鬼就被撲倒在地，那影子猛地一仰頭，帶起一道血色，恍然間似乎傳來了氣管破碎的吸氣聲。

而在京一身側的，是那柄破風而來，半個身子都插進樹榦里的鐵棒。

沒有慘叫聲，什麼都沒有，因為可以發出聲音的器官，已經在瞬間被撕扯下來，那一切發生的是在太快，前一秒那鋒銳的心悸感還在十多米開外，后一秒，眼前的畫面已經定格在野獸般的黑影和染血的獵物。

在接下里的1秒鐘里，京一看清了那個影子的模樣，那是一個身材消瘦修長的黑衣女人，長發紮起，僅能看到的側臉已經被鮮血染紅。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都不是一具可以直接用手擋開鐵棒，然後用牙齒輕易咬掉半個脖子的肉的身體。

「人體器化改造，速度在18點以上，力量在20點以上…」

金鬼已經死定了，毫無疑問，所以現在的問題是……該怎麼逃離。

因為在這一秒結束的時候，和體外瞬間豎起的汗毛一起的，是視角里，那個滿臉是血的女人的側眼，她的嘴裡還叼著正在咀嚼的碎肉和喉管，她的眼瞳，是血紅的顏色。

嗜血，貪婪，瘋狂，唯獨沒有半分理性。

毫無疑問的，她注意到了京一。

沒有立刻移動，京一的左手迅速擺出一個印式，識海中位處怒哀交界的凝結體立刻高速旋轉起來，轉眼間，風舟已經徹底化為了一個小型龍捲，而且是正在朝下沉去的龍捲。

怒與哀的部分海水在旋轉中漸漸調和到了一個相對穩定的頻率，兩者並未交融，而是以涇渭分明的紅藍色扭曲在一起，好似是被亂潑到畫布上的顏料，偏偏又給人一種本該如此的感覺。

分明，卻又和諧。

三分之一的龍捲已經處在了海平面之下，而底部的海水也是顏色最為鮮明的，那是血一般的紅，和寶石一般的藍，一直到某一刻，整個紅藍龍捲才猛地一顫！

海平面下的部分陡然斷裂，就像是被忽然橫切了一刀般，開始朝旁邊錯位而去，而海平面上的部分則是漸漸平緩，並露出了風舟的本相，只是模樣比平時要淺上幾分。

斷裂的旋渦沉入海面，在兩邊海水的分界線中，它不斷旋轉著，直到漸漸融為了某個使用特定頻率轉動的球形，就連形體也從一開始的模糊變得猶如固體般的清晰。

最後，躍出海面。

那是一隻……有著深藍魚尾和火紅上身的人魚，然而卻有著一張分為兩半的扭曲面容，一半哀傷的抿起雙唇，一半卻猙獰的露出利齒，只是無論是面容還是身軀都透著虛幻的光影。

或許，把它稱之為海妖要更合適一點。

它在風舟身邊旋轉了幾圈，像是在對母體展示自己的身姿，最後赫然是坐在了獨木舟之中，只是身形漸漸消失。

「現身吧，海妖」

現實中，京一的肩頭，一隻僅有十公分長的小海妖靈動的轉了個圈，就這樣浮在半空盯上了對面那雙血紅的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