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十九

在對著墓碑絮絮叨叨的說了自己這一年以來的經歷過後，Helen被舅舅Isaac帶到了他常去的咖啡館。

「你現在就是因為這件事在煩惱？」Isaac遞給她一杯黑咖啡後有些好笑的詢問道。

「哦，舅舅，請你不要笑，或許在你看來這只是小女生自尋麻煩的行為，但對我來說這是非常緊急的、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聞言，Helen立刻從破罐破摔的趴在桌上的姿勢改為挺直腰板，坐直身子，板著臉的狀態，非常嚴肅的說道。

「Ok，我明白了，我的小公主，」Isaac雙手下壓，示意她平靜下來之後才笑著說道，「讓舅舅幫你整理一下，你現在是已經有了喜歡的人A，結果發現你一直以來當作是朋友的B喜歡上了你，為了不想讓B當備胎，做無謂的付出，又不想失去這個朋友，所以就半挑明了B的心思，然後說要把A介紹給B認識，讓他死心，是嗎？」

Helen有些糾結的點頭，鬱悶的說道：「其實最開始真的只是想告訴他不要把時間浪費到我身上，不值得。但是弄到最後，我反而是想起來了過去的自己。我之前也被炫雨哥，也就是A問過我是不是喜歡他，我自然是嘴硬的沒有承認，也不敢承認，就怕他遠離我，結果他說那就好，他只想把我當女兒、當妹妹寵一輩子。」

說道這裡，Helen朝天翻了個白眼，冷笑了一聲才繼續說道：「有一個爸爸就足夠了，誰要他當爸爸呀？算了，這不是重點，關鍵是我和B半挑明了他對我的喜歡之後，我看他完全不敢順勢說出來他喜歡我，我就想起來了之前同樣情況下窩囊的自己，心情就更不好了，所以就說出來了我會把A介紹給B認識，這種連我自己想起來都莫名其妙的話。結果，說完我就……後悔了，翻來覆去都在想我是不是做錯了，是不是說的太過，滿腦子都是他會不會生氣，會不會難過，會不會不再理我，簡直要瘋掉了！」

Helen挫敗地撓了兩下頭髮，瞪大眼睛直視著Issac說道：「更瘋狂的還在後面，在傷害完他之後，我終於發現我有點喜歡他！這簡直是個災難……我為什麼會同時喜歡上兩個人呢？這完全說不通啊！我真的好厭煩這樣在兩方中搖擺的自己！」

「最關鍵的難道不是你現在和這兩個人都沒戲了嗎？」Isaac悠閑地抿了一口咖啡之後戲謔地說道。在外甥女難得失態的對著自己高聲尖叫「舅舅！」的聲音中，他不禁慶幸了一下他明智的選了個角落談話。

看著差點被氣哭的Helen，Isaac總算收起了調侃的心思，認真的說道：「我的小公主，人生很漫長，不是每一個談了戀愛或者結婚的人，都不會再對其他人動心。更何況，你現在與兩人中的任何一個人都沒有進入戀愛關係，同時喜歡上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這證明這兩個人都有足以讓你傾心的品質。」

「可是，喜歡就應該是兩個人之間的事情啊！爸爸媽媽也只愛對方一個人，現在同時喜歡兩個人讓我覺得自己很花心，很有負罪感！」Helen的語氣逐漸變得激動起來，「對於炫雨哥，我開始懷疑自己之前熱烈的喜歡都是自我陶醉於自身感情的喜歡，對於過去一直想要獲得他喜歡的我產生厭惡感，明明我根本沒有資格得到他的喜歡！對於知旻，我，我這種三心二意的人也根本不值得他喜歡……他那麼好，為什麼會喜歡上我，我明明只會傷害他，我這種人根本不會讓他幸福，誰知道我之後會不會又喜歡上另外一個人……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舅舅，我……我覺得我沒辦法思考了，我真的好討厭自己……」說到最後，Helen捂住了臉，雙肩無力的垂下，有些哽咽的說道。

「親愛的，我真的非常非常抱歉，我還是看輕了姐姐、姐夫的事件帶給你的影響。」Isaac一瞬間像是老了十歲一樣，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苦笑著說道，「你在那段日子過後，再沒有表現出任何一絲自我厭惡的情緒，相反還聽進去了我的話，愈發重視用姐姐、姐夫的性命換來的你自己的現在，我就天真的以為沒有任何問題了，卻沒想到這影響到了你的感情生活上……」

Isaac直到現在才察覺到，Helen的身上深深地烙印著自己姐姐和姐夫的影子，她在試圖用這種方式留住他們，連感情也是在向他們看齊，一旦有了任何不符和預想的地方，就會變得煩躁和厭憎自己。他頗為哀傷的注視著Helen，輕聲勸道：「我的小公主，相信我，你有資格獲得幸福，也有資格獲得其他人的喜歡，這是每一個人固有的權利，你自然也有。」

Isaac起身坐到Helen的旁邊，輕輕的撫摸著她的頭髮說道：「Helen，相信舅舅，你沒有錯，喜歡這種感情怎麼會是錯誤的呢？只有倚仗著喜歡，肆意的妨礙、傷害其他人，才是錯誤。你最初喜歡的那個人，舅舅相信你一定是投入了自己的真感情，否則也不會希望對方對自己有所回應了，不是嗎？這是人之常情啊！至於第二個人，如果說你覺得自己傷害了他，嗯……應該是叫知旻，對嗎？那時你並沒有察覺到自己喜歡他，也只是想讓他遠離你，怕耽誤了他，本意還是好的，只是表達的方式可能在你看來是傷害了他。但是，你有沒有想過，無論表達的多麼婉轉，對於被自己喜歡的人拒絕這件事本身就是一個傷害呢？」

「所幸，現在你認清了自己，你發現了自己也喜歡那位叫知旻的朋友，但如果因為這個而討厭自己，那是完全沒必要的。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在這裡因為喜歡上兩個人而斥責自己，反倒是應該將重心放在抉擇出你覺得最終能讓你幸福的人，去追隨他、打動他、在與他確定關係后一心一意的待他。當然，如果對方拒絕了你，那你就給自己一個休息的時間，然後為下一段感情的到來做好準備即可。」Isaac邊拿著紙巾溫柔的給Helen擦眼淚，邊一字一句的仔細叮囑道。

「可是舅舅，我根本不知道選誰，兩個人對我來說都很重要。」Helen迷茫的搖了搖頭，強忍住抽噎說道，「炫雨哥是我去了韓國之後，第一個不顧我的糟糕性格，執意要幫助我的人。我當時還沒能徹底從那時的陰影里走出來，整個人尖銳的就像一把刀，是他又罵又說教的開導我，也是他手把手教會了我在韓國怎麼生活，我現在的作詞、作曲、編曲、甚至是我後來學的搖滾唱腔和歌唱技巧也都是他帶出來的……」

「還有知旻……」說到朴知旻，Helen垂下頭，低聲說道，「我遇見他的那天是姥姥去世之後第一天回到韓國，在街上閑逛的時候。他這個人和我完全相反，熱情、溫柔、細心、體貼、真誠，幾乎有著所有我能想象到的美好品質。雖然他尤其黏人，但很奇怪的，我從一開始就沒有討厭過他這一點，不如說我一直從他的依賴和對我的關心裡汲取能量……雖然中間因為他出道、我念大學，我們之間的聯絡變得斷斷續續，可是再次恢復聯繫時卻很快就沒有了生疏感，彷彿一直以來他都在身邊一樣……我真的不知道到底該選誰……」

從Helen的講述中已經聽出來了她更偏向於誰的Isaac並沒有出聲點破，反而是放下來了一直懸著的心，終於呼出了一口氣，挑眉建議道：「要不然，你兩個人都告白一下試試看？舅舅友情推薦先和那位叫炫雨的人告白，然後再對那個叫知旻的人告白。」

「舅舅，你這是什麼餿主意啊？」Helen破涕為笑，有些無奈的對著搗亂的自家舅舅說道。

「還記得我以前帶你去吃午餐的時候嗎？你不知道在牛排和中餐中該選擇哪個，猶豫了很久，所以我建議你選擇牛排，結果你搖搖頭說『算了，我要吃中餐』。」Isaac點了點Helen的額頭之後繼續微笑著說道，「舅舅覺得像你現在這種舉棋不定的情況，先向其中的一方告白好了，這樣告白的一瞬間就知道你更想和誰在一起了。」

「舅舅，你確定你不是在拿我開涮嗎？那我告白了之後對方答應了，我卻發現我更喜歡另一個，這可怎麼辦啊？」Helen不敢置信的看了他一眼后說道。

「哦，那就到時候再分唄。」Isaac不負責任的眨眨眼睛，聳聳肩說道。

「啊！舅舅，你簡直太不靠譜了！為老不尊！」Helen整張臉都皺成了一團，徹底逗笑了Isaac。

*

傍晚的紐約時代廣場。

「你在想什麼？」金知秀看著旁邊帶著帽子，一直默不作聲的Helen，有些疑惑的問道，「好不容易我們一起出來玩一趟，你倒是多說幾句話呀。」

「沒什麼，」Helen語氣平淡的說道，「我在想給社長和至龍哥他們帶回去點什麼比較好。」

「在這方面意外的很懂人情世故嘛，」金知秀撇撇嘴說道，「感覺你和BigBang前輩們的關係要比和我們更親一些。」

「Helen畢竟參加過好幾次專輯製作了呀，」接踵而至的人流里，Jennie把注意力被琳琅滿目的景象奪走，從而落在了後方的Lisa和Rose喚了回來之後，才轉頭說道。

「你們想要什麼樣的告白？」Helen突兀的問出了聲，看著幾個女孩子訝異的眼神，她指了指前方並排走的一對甜蜜的戀人。

「大概是情書？」跟上大部隊的Lisa第一個出聲回答。

「或者鮮花？送我和我名字一樣的玫瑰，然後彈著吉他唱情歌？」Rose有些困惑的出聲說道，問題太突然，她實在是想不起來有什麼樣的表白方式是自己想要的。

「我想要更特殊一點的，和其他人不太一樣的那種，類似於海邊告白？」金知秀想了想之後回答，結果被其他4人一致給了一個這算什麼特別的鄙視眼神。

「我的話，當練習生的時間太長，感覺已經和男孩子隔離過久了，你問這麼充滿少女氣息的問題實在是太讓我難以回答，」Jennie好笑的揮了揮手之後說道，「Helen，你自己呢？」

「我？大概只要一句喜歡就夠了。」Helen認真想了想之後說道。

「這也太簡單粗暴了吧？」4個人齊齊出聲說道。

「畢竟重點在於是誰說這句話。」看到幾個女孩子一同睜的圓圓的眼睛，Helen忍不住笑出了聲。

「也是，如果是昌民前輩對著我來一句『我喜歡你』，即使沒有鮮花、戒指、各種驚喜，那我也百分之百點頭。」從入社選拔就對著楊賢碩說了最喜歡的男偶像是沈昌民的金知秀，光是想象到這個場景就幸福萬分，遂傻兮兮的笑著附和了一下Helen。

「起承轉合東方神起！」Rose模仿著楊賢碩一直調侃金知秀的語氣說道，然後和Lisa笑成了一團。

「怎麼我們隊里的人都這點出息。」Jennie撫額感嘆了一下，實在是對此情景吐槽無能。

*

飛機落地后，打開手機，看到手中舅舅讓自己趕緊去告白的簡訊和金知秀等人讓自己在《Produce101》里好好表現的加油簡訊，Helen嘴角勾起一個微弱的弧度，對著旁邊的崔恩雅心情很好的說道：「走吧，我有點等不及了。」

快馬加鞭回到宿舍，迅速梳洗打扮過後，Helen讓崔恩雅開車前往首爾的一個小住宅區。

「李Helen！我是你的經紀人，不是你的司機！」崔恩雅在Helen利索的下車關門，並制止她下來之後不忿的說道，「你就不能讓我看一眼河大神嗎？」

「門都沒有，有我在你就別想著登堂入室。」Helen陰森森的笑著警告了一下崔恩雅，這才快步走向樓梯。

「叔叔阿姨呢？」看到穿著休閑運動服的河炫雨赤著腳開門，Helen有些驚訝的問道。

「誰讓你搞突襲，爸媽出去了，他們要是知道你會來，肯定會等著的，」河炫雨推了推眼鏡，邊進屋邊說道，「還正好掐著飯點，家裡什麼東西都沒有，只有飯、泡菜還有豆芽湯，你要不要點外賣？」

「不用，給我來碗豆芽湯就行，我最近可是在拍選秀節目，胖了就完蛋了，」Helen把鞋脫了下來，擺到了鞋架上，再將外套掛上客廳的衣架之後，對著在廚房盛湯的河炫雨說道，「炫雨哥，我把東西放客廳了。」

「又帶了什麼？」河炫雨把飯和湯擺到了餐桌上，探過身問道。

「從紐約帶回來的一些保健品和禮物，給叔叔阿姨用的，還有你的冬裝，畢竟只有我才能拯救你的品味了。」Helen進入廚房，接過河炫雨遞過來的碗筷之後，用無可奈何的語氣說道。

「呀，Helen，你還沒洗手呢！趕緊去洗手再吃飯！」河炫雨已經習慣了她對他日常著裝的不滿，所以根本沒有在意她說了什麼，反而是潔癖症發作，轟著她去洗過手再坐下來開吃。

待Helen終於能喝一口熱湯的時候，河炫雨已經吃完了飯，坐在她旁邊，一邊看著一沓歌譜，一邊喝著水。

「炫雨哥，」Helen喝了一口湯之後，立刻皺起了眉，「這是你自己做的吧？啊，難吃。」

「有的吃就不錯了，哪來的那麼多話。」河炫雨咬開筆蓋，做著筆記的空檔回復了Helen一句。

「炫雨哥，」Helen繼續喝了一口湯之後，淡定的開口說道，「你知道我一直以來都很喜歡你吧？不是妹妹對哥哥的喜歡，是女人對男人的那種喜歡，想上了你的那種喜歡。」

河炫雨的手一抖，筆尖戳破了歌譜，劃出了長長的一條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