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不是碰瓷兒
小瘦子打完電話后才幾分鐘，燕寧就看見神色嚴肅的姜近從山坡上飛奔而下，小風吹得他寸長的黑髮豎起，很有幾分要去火拚的架勢……
他沒理會燕寧，也不看可能變成太監的小瘦子，奪過紙盒就往地上一坐，然後像捧奧運聖火似的一樣樣拿出來，報紙裹著的東西。
先在手裡晃一晃，再捏一捏，最後鎖定了兩個，撕開……
燕寧遠遠伸著頭看，裡面居然還有塊絨布？
原來是兩塊玻璃啊！有點厚，中間凸起。
但是現在碎成了很有藝術感的四塊！
另一個倒是沒碎，邊緣磕掉了瓜子肉那樣一塊！
「近哥……咋咋辦？」小瘦子縮著脖子問。
姜近瞪他一眼，把其餘的都檢查了一遍，還好，災情並沒有擴大！
他把沒壞的重新包好，紙盒遞給那小瘦子，「快去寄了！」
「……那，那兩塊呢？」
「重新磨唄！」
他裹好那兩塊，站起來拍拍屁股就走了。
燕寧咳嗽了一聲。
第一次覺得一個人沒有存在感是很憤怒的事，本想發難的，卻說了一句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話。
「玻璃片怎麼能這麼簡陋的包裝呢？現在是只是碎了兩塊，到了快遞公司，我看別的也保不住……」
姜近站住扭過頭來。
「咦？是你？……你怎麼在這兒？」
燕寧快氣死了。
合著我一個大活人站這裡半天你都看不見是吧！
「我好好的走路，是他！衝下來撞了我！我褲子也扎破了，屁股也摔疼了！……說不定還有骨折，到現在連一個道歉都沒有！……這是不是有點過份？」
姜近看了眼她白褲子上的破洞，還有攤著的兩隻可憐兮兮的手。
快速皺了下眉頭，怎麼有這麼小的手？
像個小孩子似的。
「你真撞人家了？」
「嗯……」小瘦子點頭。
「那趕緊給人道歉！」
小瘦子過來深深一鞠躬，態度誠懇又憋屈，同時也不忘指了指自己身體中部，提醒燕寧他也是個「傷員」……
「那你」
「確實骨頭疼？去醫院的話……走得了道嗎？」
姜近走近兩步，把她的陽光都擋住了。
哪兒來一股化工產品的味道啊？燕寧吸了吸鼻子，注意到他身上有一些灰白色的碎屑……
「看看哪兒不能動？」
「她能動，剛才動過……」小瘦子忍不住插嘴。
「沒問你！你趕緊走人，這兒有我就行了……」
燕寧轉轉腿腳，又扭扭胯，這才發現自己最大的問題不是哪兒痛，而是哪兒脹……
「附近有衛生間嗎？」
「醫院裡有，走吧！」
他看看錶，猶豫了一會兒才往山下走。
「我送你去！」
「可是我想，上廁所呢。」
「……」
他扭頭看看坡上。
「現在？」
「嗯。」
「那醫院呢？」
「不用去了，我沒事！」
他點點頭往回走指著坡上說：「西面五六米有個寫生的院子，再往上幾十米是我的客棧……」
「要最近的！」燕寧鼻尖上冒著汗，神情有點焦躁。
「那跟上。」
他甩開長腿嗖嗖幾步就不見了，帶過旁逸斜出的樹枝在搖晃。
燕寧一路小跑追過去……
一拐彎果然看見綠樹掩映中一座中式的院落，白牆灰瓦青磚，素凈古樸又精神，此時看來更是可愛得不要不要的！
門口掛著**省美院寫生基地和新星畫家搖籃兩塊牌子。
走進院子已經有個圓臉的女生指著她問姜近：「是她嗎？」
顯然姜近已經打好前站了。
燕寧趕緊點頭：「是我是我……」
女生熱情的迎上來，「走我帶你去！」
兩個女孩向著竹影斑駁的彎道走去。
出來的時候，就看見姜近伸長了腿斜靠著欄杆在看手機，燕寧瞟了一眼，是個國產品牌。
「好了？」
「謝謝啊……」這句是沖女生說的。
「不用客氣，咱們是友好鄰邦啊！」
姜近笑笑，領著燕寧出來。
站在岔路口問：「你到底要不要緊？……要真沒事的話，我還有不少事呢……」
大概他也覺得這話不太地道。
補充道：「當然，你要還想去醫院做個檢查也行……」
他面朝山坡，腳尖對著要走的方向，這身體語言再明確不過了……
燕寧看了冷冷道：「你忙你的吧，我自己能走……」
終究心裡還是不舒服，又說：「……我又不是碰瓷兒的！」
說完就往山下走去。
其實她自認為情緒控制還算可以，很少無緣無故的發脾氣，但是一旦發起來准有後果……
姜近在身後說：「那什麼……我不是不管你啊！……你要是不舒服隨時可以找我，我傍晚時候會去星際……」
你才不舒服呢！你們全家都不舒服！
姑奶奶我再舒服也沒有了！
燕寧跺了下腳，雙手拍在腿側，像個小鴨子一樣……
已經轉身的姜近回過頭來吃驚的看一下，小朋友這是幾歲？
家裡怎麼會放心讓她一個人出來玩耍？
好容易走回東街了，隔壁的書店的榮譽店長，那隻身條細長的黑貓跑出來迎接她，長長的伸了一個懶腰，爪子勾到燕寧的鞋邊。
然後說各種蹭啊，黏啊……配合著嗲叫。
燕寧被纏得走不了，嘆口氣蹲下來，撓撓它的頭。
「幹什麼？我們很熟嗎？」
「告訴你，我最不喜歡黑貓了！」
「那你喜歡什麼顏色的？」
燕寧一抬頭，是小撇抱著幾本雜誌站在身後，一看她奇怪的問。
「這麼快就回來了？不好玩？」
「太好玩了呢！」
燕寧悶悶的說。
「對了，這條街上哪家東西好吃？」
小撇說：「前面的娘娘炒飯啊！還有貝克漢堡……」
黑貓早在看見他的一瞬，喵了一聲就去投誠了，小聲兒叫得比剛才還要嗲上幾倍，小撇唔了一聲，在口袋掏啊掏的，居然掏出一包貓零食來！
撕開后裡面是一塊帶著腥氣的肉乾，黑貓吃得好不HAPPY！
「我叫你拿的雜誌呢？」
玻璃門推開，一個瘦瘦的人影走出來，是山上的小「太監」。
燕寧和他對望了一眼。
「是你？」
「你住這兒？」
兩人同時發聲又同時住嘴。
燕寧站起來向東走去，不管了，先吃飽了再說，吃飽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