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 詭兵
查哈坐在書案後面，不停的嘆著氣，門口走進一人，手中端著盤子，低聲說道：「大汗，你好久沒吃東西了，奴才命人給你準備了……」
「穆勛，你來看，我幾次擺兵布陣，卻發現無論如何，這次獲得的韃靼領土，都不會比瓦剌多，若是如此，瓦剌與本汗分割完韃靼之後，只會更加兵強馬壯，
到時候他若是乘勝追擊，只怕吐谷渾也是危在旦夕……」
穆勛順著查哈的指尖望去，看著眉頭深鎖的查哈，低聲說道：「大汗，那你向靖國求兵，到了現在仍沒有結果嗎？難道說靖國皇帝真的打算要……」
查哈皺緊眉頭，低聲說道：「這件事不怪師父，我接到師父與我的密信，眼下靖國時局不定，莫良辰現在重病纏身，朝堂上風雲突變，就連……我師父就連……就連……」
一連說了好幾遍，卻始終沒說出那最後一句，穆勛有些遲疑的看著他，輕聲問道：「師尊那邊出了什麼事？」
抬頭，輕撫額頭，最後低聲說道：「如今師父已經寸步難行，步步為營如履薄冰，長此以往下去，她自己也會熬不住的，這個時候，她也確實是不能借兵吐谷渾！」
「可是，可是若是師尊不派兵，那吐谷渾豈不危在旦夕之間？」
穆勛此時到開始有些埋怨起羽蜜。
門外有人說道：「大汗，如今王宮外面有一人求見，說是靖國的使者，另外還帶了大王的金鈴……」
查哈皺眉，金鈴……多年前贈送費羽蜜的金鈴，怎麼會在這時候出現？想到這裡，查哈起身親自迎了出去。
吐谷渾這銅牆鐵壁一般的王宮雖美輪美奐，但看上去卻仍是比靖國的皇宮稍遜一籌。
查哈親自相應，走到門口低聲說道：「是哪位靖國來的使者？」
「查哈可汗，別來無恙？我這個老朋友，不知道可汗是否還記得？」
聽到他的聲音，查哈一時間沒有看清楚，直到那人將身子轉了過來，仍是一聲雪白的儒衫，只是眼前之人比起當年，少了那份青澀，倒是多了沉穩與自持。
查哈看著他，許久之後才疑惑的不敢確定的說道：「平涼王世子？」
「呵呵呵，查哈可汗還記得本世子，倒是讓我倍感榮幸！」
沒想到在這裡會看到他，查哈一時之間恍惚又回到了從前，他與尚雲遖傻愣愣的站在客棧的院子里，聽著裡面艱難的生孩子的羽蜜……
想到這裡，不自覺的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而後低聲說道：「世子爺，如今應該是已經能夠習慣女人生產時的那股子瘋狂了吧？」
尚雲遖有些尷尬的杵在那裡，而後呵呵乾笑了幾聲，最後反唇相譏道：「那想來可汗如今也一定還是安慰那些在裡面為你生孩子的女人，說什麼，女人生孩子都這樣吧？」
二人相互看了幾眼，而後卻又突然異口同聲的爆笑出來，查哈伸手笑著一把扯住尚雲遖的手，說道：「多年不見，不知世子現在的日子如何啊？」
尚雲遖一面談笑風生的與他向王宮裡面走去，一面又低聲說道：「可汗這話說的，雲遖的日子你不是眼下都看到了嗎？這不是來替查哈可汗分憂解難了嗎？」
聽到他這句話，查哈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可尚雲遖卻還是一臉訕笑著望著他。
「尚兄，這是何意？」查哈有些疑惑的看著他。
尚雲遖卻是笑著說道：「可汗，不瞞你說，我這一路風塵僕僕，馬不停蹄的可是從韃靼直接趕過來的，說句不中聽的話，還請查哈可汗賜杯溫水，以解我燃眉之渴！」
查哈有些尷尬，馬上喊道：「穆勛，快去備膳，本汗要為世子接風！」
尚雲遖卻擺擺手說道：「可汗，這些事情還是等說完正事再辦也不遲，如今我只想討杯溫水潤潤喉嚨，到時候我可是又重要的事情要與可汗說！」
看著尚雲遖的神情，查哈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馬上對著穆勛點點頭，而後帶著尚雲遖回到自己的書房。
看著桌上還來不及收起的排兵布陣圖，查哈倒是泰然自若，好像並沒有遮著掩著的意思。
尚雲遖走過去，看著上面插滿的小旗子，而後挑挑眉頭，順手扯下了幾番……
查哈看在眼中，似乎不是很高興，尚雲遖轉身看著他的神情，而後笑道：
「可汗，請恕雲遖無禮之罪……但眼下，將這幾方地方讓給瓦剌，卻是能令大汗收穫更好的東西，這又何樂而不為呢?」
「更好的東西？呵呵，這我就不明白了，世子剛剛拿走的那幾塊地方，可是韃靼最為肥碩的草場，
若是連這幾塊地方都要拱手讓人，本汗不知道這次與瓦剌合作，還能得到一些什麼好處？」
尚雲遖笑了幾下，而後將小旗子插在另外幾塊地上，卻立刻引起查哈的反彈，冷聲說道：
「世子，你可知，剛剛你擺上棋子的地方，卻恰恰是韃靼最為貧瘠的地界，本汗就是拿了這地方，又能如何？」
「可汗，稍安勿躁，請聽我把話說完……這幾個地方看上去貧瘠，實則是因為它們地處兩國交界的地方，之所以貧瘠，是因為兩國都不太願意治理這個地方，也就聽之任之了……」
「的確是如此，但凡兩國交界之地，都是混亂叢生，沒有人願意治理……」
「錯，這就是你們的大錯特錯；可汗，你有看到我靖國與各國交界地出現過如此貧瘠的現象嗎？不僅沒有，反而比起一些位於中下游平原的城市，這裡更為繁榮，不是嗎？」
查哈看著尚雲遖，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尚雲遖笑道：「西北有我父王鎮守……而東南又有卓家的二將軍親自設立的都護府，如此這般，我靖國的百姓才能安居樂業……」
「我……我不明白世子的意思，靖國地處中原，自然與我們這些塞外的游牧部族不同……」
「不對，不是不同，而是可汗從來就沒有認真想過，你要知道，若是這次你能先讓瓦剌的軍隊順著這些看似貧瘠的邊界衝進韃靼，
與他們爭搶那些肥碩的土地，到時候他們一定會兩敗俱傷，就算瓦剌獲得了一切……但是他們勢必要原路返回……」
查哈在一瞬間就明白過來，興沖沖的沖了過去，將那幾枚小旗子再次插在那些貧瘠的邊界，最後說道：
「到時候本汗只要守在這邊界，不讓他們離開，這究竟鹿死誰手，就為未可知了！」
尚雲遖滿意的點點頭，可下一刻查哈卻又搖著頭說道：
「不妥，不妥，雖說你這是不可多得的妙計，但是你別忘了我吐谷渾此時只剩下少許兵力在國內，
到時候若是瓦剌聽到我在韃靼阻擊他們的消息，勢必會對我吐谷渾也發起瘋狂的攻擊，定要掙個魚死網破，到時候我們這邊危機太大……」
尚雲遖笑著一把握住他將要拔旗的手，而後低聲說道：「這就是我家皇上與皇後娘娘要給查哈可汗的一樣禮物了！」
「什麼？什麼意思？師父給我的禮物？」查哈有些疑惑的看著尚雲遖。
尚雲遖慢慢的退了幾步，最後走到瓦剌的邊界，笑著將幾隻旗子又插在上面，抬頭看著查哈愕然的表情，而後輕笑著說道：
「到時候，大汗只需要鉗制住瓦剌的前方部隊，至於這後面的援軍……怕是他們就算是等到死，也絕不會等來了！」
查哈抽動了幾下嘴角，糾結著眉頭說道：「什，什麼意思？」
尚雲遖笑著說道：「大汗向靖國借兵……我靖國的皇上與皇后……准了！」
「什麼？這不可能，我已經得到密信，如今師父那邊也是危機重重，她根本就無法增兵與我……」
「呵呵呵，可汗，這是實話，娘娘並沒有騙你，如今所有懷著狼子野心的人都在虎視眈眈的盯著盛京這塊肥肉；但是……皇上與娘娘覺得，時機已經成熟了，他們也該……收網了!」
聽到尚雲遖的話語，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最後腹誹著他的話語：「收網……既是收網，那又如何有多出來的兵力增援我吐谷渾？」
「呵呵，怎麼沒有？難道大汗忘了我們西北平涼王了嗎？」
查哈不寒而慄的打著寒戰，盯著尚雲遖，結結巴巴的說道：「什，什麼？平涼王？……」
「呵呵呵，是，可汗，皇後娘娘要借給你的兵，就是我平涼王麾下的五萬騎兵……」
「五萬？」
嚅囁著這個詞，心中涼了半截，尚雲遖笑著看著查哈的神情，而後低聲說道：
「皇上與皇後娘娘對家父甚為器重與放心，這些年來，朝廷撥款，在我父王的麾下暗自屯兵五萬，想必這件事除了皇上與皇后，再無第三人知道，
如今皇後娘娘願意將這五萬精銳全數借給可汗，足見可汗在皇上與皇後娘娘心中的地位。」
查哈此時卻是連笑也笑不出來了，他吐谷渾與靖國平涼王屬地相交，若是靖國早對吐谷渾虎視眈眈的話，恐怕這些年吐谷渾早已灰飛煙滅，如今想來，那對夫妻確實是可怕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