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廢鐵造劍
離開練武場，周桐在下人的指引下，徑直去往族中鐵匠房所在的北邊院落。
周家大院的佈局按照東南西北分成四座院落，周桐居住的房舍在東院，距離北院摸約有個二十分鐘的路程，當然，這二十分鐘，是對周桐而言……
「少爺，您慢點走，小人可跟不上您的步伐……哎喲我的媽呀……」
回頭看了一眼兩個一邊扯着衣領擦汗一邊連聲喘著粗氣的下人，周桐無奈地笑了笑，走過去單手提起兩個下人合抬的竹筐：「前面帶路。」
兩人頓時一慌，攔著周桐連連擺手：「少爺，萬萬使不得，這種事怎能勞煩少爺您？讓族中長輩們看見了……」
「你們是我府上的人，沒人會為難你們的，帶路便是。」提着竹筐，周桐便自顧自地朝前走去，兩名下人相互看了看，這才連忙跟上去，一左一右，為周桐指引道路。
片刻，一座與東院差不多大小的院落出現在周桐的視野中，院前一座足夠四五人并行的石拱門，石面上刻着一個龍飛鳳舞的『北』字。進了拱門轉角，七八個房間並排，撲面便是一股熱浪襲來，叮叮噹噹的敲打之聲絡繹不絕，透著門扉便能看到屋內跳動的火光。
「少爺，這裏便是鐵匠房了，我等不便入內，就暫且告退了，晚宴還請少爺按時到場。」指了指那幾扇門扉，兩個下人朝着周桐一躬身，轉身離開。
走上前去沒兩步，一名皮膚黝黑的壯漢便推開房門，赤裸著上身走出了房間，一看便知那人十分孔武有力，近有兩米的個頭，肌肉紮實得像是一堵高牆，一見周桐，那人立刻笑臉迎了上來，拱手行禮。
「三少爺來啦？怎麼樣？陳叔打的劍好用吧？」
「那什麼……陳叔，我要是告訴你劍全廢了，你會不會想踹死我？」周桐抓了抓頭髮，指著身後那一筐殘劍，臉上寫着偌大的兩個字，尷尬。
夠着眼睛一瞧，陳叔頓時倒吸一了口涼氣，興許是吸的有些用力過猛吸進了煤炭灰，一陣咳嗽之下，臉色都變得有些發白。
「我的媽呀，這些可都是上好的鋼鐵鍛造的，隨便一把都能承五百斤的力啊！昨天夜裏才送到少爺府上，可今天……少爺這神力，真乃世間罕見。」
聽着陳叔的奉承，周桐心中暗自苦笑，前一世，自己揮手之間便可以靠純粹的力道擊碎星辰，區區五百斤，全然就像個冷笑話。若不是自己重新修鍊方才一年，別說是五百斤了，就是這劍能承受五千斤五萬斤，都一樣嘎嘣脆。
「陳叔，你這裏可有精鐵或是精鋼？若是有的話，我想用那個鑄一把劍。」周桐撇著嘴在鐵匠房中四下望了望，最終將目光鎖定在了房間角落的一塊偌大的廢鐵上。
陳叔咂了咂嘴，抓着亂蓬蓬的頭髮，表情很是為難：「精鐵精鋼……我的好少爺，我這鐵匠房，鍛造的都是族中甲士護衛用的兵刃，那種材料，我等淬鍊出一塊都需一兩天，更何況淬鍊出來，全都要送到法器房去鍛造法器，我上哪去給您找精鐵精鋼啊？」
「這樣啊……」伸出食指擦了擦鼻子，周桐沉吟了片刻，隨即響指一彈，開口道，「那陳叔，把那邊那塊廢鐵幫我搬過來吧。」
「哈哈，少爺您真會說笑，那些廢鐵拿來作甚？做成牙籤估計都會斷吧……」
鐵匠房中的匠人們聽罷周桐的話皆是一愣，旋即便打趣了起來。就連其中資歷經驗最豐富的陳叔，也有些不解：「少爺這是要做什麼？那原本是鏢局造車架用的，但雜質太多沒有選用，用那個造劍，估計……」
「這裏不是沒有精鐵么？我自己煉一塊精鐵出來湊合用嘍。」周桐聳了聳肩，望着那堆少說也有百來斤的廢鐵，露出了幾許笑意，「百鍊成精嘛，再廢的鐵，都是鐵。」
「少爺還懂鍛造之道？」
陳叔有些驚異地看着周桐，身為一個鐵匠，陳叔對於淬鍊精鐵的工序再熟悉不過了，哪怕是上好的生鐵，想要煉成精鐵也需要十分精明的手法，廢鐵煉成精鐵，這聽上去，簡直和把黃銅煉成黃金一樣離譜。
「略懂一些皮毛，陳叔幫我準備一下吧，權當是練手唄，今後我要是進不了家裏的鏢局，說不定就來鐵匠房跟着陳叔你鑄劍了呢。」周桐抿了抿嘴唇輕笑着開口，一幅不以為然的模樣，看得陳叔一陣皺眉。
「少爺，這可不成，您可是族長一門的嫡子，哪能來這等地方。」
「開玩笑的嘛，叔，要有幽默感，老是這麼嚴肅很累的。哦對了，再幫我準備一把一百斤以上的重鎚。」周桐雙手抱在腦袋後面，眯縫着眼嬉笑道。
陳叔愣了半天，望着周桐一臉輕鬆的神色，終是輕嘆了一聲，半信半疑地招呼起鐵匠房中的匠人們，把那少說也有五十公分見方的廢鐵塊給搬了過來。
周桐心中暗自發笑，鐵匠這個職業差么？至少自己不覺得有哪裏差了。
片刻，一百斤廢鐵和一柄鎚頭足有一百二十斤的長柄重鎚便擺在了周桐面前，一群鐵匠紛紛圍了上來，準備看看這位三少爺，如何能將廢鐵煉成精鐵。
當然了，絕大多數，還是抱着一個看笑話的心態來的，這些人無一不是幾十年如一日從事鍛造的老手，這種荒唐的事情，說出來都沒人信。
點燃炭火，拉動風箱，呼呼的風箱聲響起，火苗從炭爐中冒出，灼燒着那塊偌大的廢鐵，待到鐵塊被燒紅后，周桐才褪下上衣，單手拎小雞一樣拎起地上那一百二十斤的鍛造錘。
「鐺」一聲巨響，第一錘落下，驚愕的呼聲頓時在匠人間傳開。那柄重鎚，平日裏只有陳叔一人才能使用，其他人別說是揮舞了，拿起來都顯得費力，而周桐，卻是單手在使用。
第十錘落下，鐵塊已經變小到了不足最初時三分之一的體積，鐵匠們已經有些無法相信了，直到此刻，周桐連一絲粗氣都沒喘。
第一百錘落下，所有鐵匠的下巴都已經棵在了地面上，原本滿是雜質的廢鐵，已然變得通體烏黑，邊緣平整，每一個斷面都極為光潔，其中烏光隱現，毫無疑問，那是一塊上好的，足以用來鍛造法器的精鐵。
最終，不到兩炷香的時間過去，一把長三尺，寬三指，有着疊鍛所特有的精美紋理的精鐵劍，便是被周桐裝上了劍柄和護手，拿在手中擺弄著。
「少爺……在下斗膽，敢問少爺……師承何人？」陳叔咽了口唾沫，湊上前來小心翼翼地問道。
「師承……呵呵，一個女孩，一個很漂亮很漂亮的女孩……」周桐沉吟了片刻，失聲笑了起來，伸手輕撫着手中的精鐵劍，目光溫柔得像是在凝視心愛之人。
「少……少爺？您……怎麼了？」
陳叔的詢問頓時讓周桐回過神來，連忙伸手抹了抹眼睛：「沒事，煙嗆到眼睛裏了。我先走啦，要是哪天我的劍又壞了，我再過來。」
擺了擺手，周桐轉身挑選了一個尺寸合適的劍鞘，扭頭便走，絲毫不理會身後一眾宛如已經入定不動的匠人們，就像是……逃走了。
直到周桐走遠之後，一眾鐵匠才漸漸地從驚訝中恢復過來。
那塊廢鐵，最終被周桐鍛造成了一把不折不扣的『百鍊級』寶劍，在這鐵匠房中，唯有陳叔一人，能夠將生鐵疊鍛七次，鍛造出擁有上百層疊層的精鐵，藉此鍛造『百鍊級』兵刃。
但周桐，卻把一塊精鐵疊鍛了八次。
「陳大哥，您第一次鍛造出『百鍊級』兵刃的時候，是多少歲？」一名鐵匠小心翼翼地問道。
「二十五歲。」陳叔猛地演了一口唾沫，眼中尚且保留着驚異之色，「而且別說是那時了，即便是現在，我也做不到這般行雲流水地完成八次疊鍛，更何況，還是用廢鐵……」
一眾鐵匠皆是面面相覷，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百鍊成精……難怪少爺看不上我打得劍……」陳叔心中暗自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