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

「什麼發現？」楚皓和陳楠生異口同聲。

林淼側起頭，勾著唇角，「楚皓，你怎麼不轉過來看我一眼，你看我一眼，我就告訴你呀。」

楚皓的身子僵了一下。

陳楠生急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扭捏什麼！趕緊看她啊，好好看，認真看！」

楚皓慢慢轉過頭，目光從車窗，到安全帶，再到後排的抱枕，最後晃晃悠悠的，終於落到了林淼的身上。

林淼是知性幹練，又精緻玲瓏，但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她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總是帶著狼狽，被毒販縱火的時候，她一身睡衣，滿身煙火；有急事來找他，穿著一身棉睡衣就可以在停車場等自己大半宿；還有現在，穿著一身寬大不合身的冬制警服，尖尖的下巴埋在衣服里，只露出一雙眼睛，帶著歡喜還帶著一股怯生生的稚氣，看著自己。

楚皓心裡一軟，這樣的目光，他只在項沁妍看陳楠生的時候看見過。

「說吧。」楚皓避開她灼熱的眼神。

林淼有些得意，清了清喉嚨道：「我很多學長學姐現在都是紙質媒體的中流砥柱，之前我讓他們幫我留意周楠的消息，今天有一個學姐聯繫到我，說還真有一些。」

「我學姐在的『楚風』雜誌，你們就算沒看過也應該知道，大年初一，他們新大樓搬遷，舊大樓一些資料要運過去，結果我學姐在整理舊大樓的雜誌時，發現一柜子的沒有上刊的廢稿，這種廢稿很特殊，不是因為寫的不夠好或者是時效性不夠被槍斃，而是因為上面有人壓著不讓發，所以臨時換稿，這類稿子都帶點敏感性，所以一般都是時政類的，我學姐在整理的時候，居然發現裡面有周楠的，是周楠兩次結婚的報道，但是都被壓下來沒有發，這就很奇怪了，他一個商人，結個婚不是很正常嗎？為什麼上頭要壓著不讓發？我下午拜託朋友去民政局的系統查了，周楠在國內沒有婚姻登記記錄，說明他是在國外註冊的，為什麼？為什麼他結婚要弄的這麼神秘？他又不是明星，為什麼這麼緊張自己的婚姻是不是被曝光。」

「再後來，我調查了周楠兩次結婚對象的資料，顯示都是美籍華人，一個年齡23，一個年齡25，結婚之後，就有女方大筆的資金轉入周楠公司名下，更奇怪的是，我查了女方的背景，幾乎是一片空白，沒有大的家族，也沒有大的背景，幾乎都是擁有著龐大資金的孤女，這就更令人匪夷所思了，原始積累都沒有，這麼龐大數額的錢是從哪裡來的，又為什麼跟周楠結婚，為什麼跟周楠結婚之後，就將自己的財產傾囊相授？這太奇怪了。」

華遠集團是近十年新崛起的商業帝國，此前只不過是一家小型建築企業，在金融危機中岌岌可危，在發現周楠和阿妍有關聯之後，陳楠生第一反應是，當年阿妍的父親找到的靠山，是不是就是周楠，是不是周楠利用了阿妍的特殊能力，非法競爭，從中-牟利。可再後來，他花了大量的時間研究華遠，研究周楠。他發現這個設想幾乎不可能，因為要締造一個商業帝國，不僅僅是幾次投標，幾個工程就可以完成的，華遠幾乎是在一兩年內，完成了一個商業帝國的原始積累，其中牽涉到的大宗資金和交易量，絕對不是阿妍一個人可以做到的，就比如說阿里巴巴不可能在兩年內成為國內龍頭，娃哈哈集團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夠穩坐泰山。

現在林淼帶來的消息，終於為他解釋了，為什麼周楠能夠在短短的時間內獲取那麼多的資本，可這個問題解決了，別的問題隨之而來，周楠結婚對象是誰，她們有什麼樣的背景，為什麼選擇周楠結婚，為什麼在婚後又將大宗資本轉入周楠名下。

「我記得佑安說過周楠和萬盛集團的千金在近期要訂婚？他不是結婚了嗎？他的夫人呢？」陳楠生捋了一遍思路，問林淼。

林淼道：「這就是更匪夷所思的地方，周楠的兩任妻子，在婚後三年內都因病去世了，一個是心臟病，一個是突發腦溢血，很神奇吧，所以說，他現在的身份，還是黃金單身漢。」

陳楠生的頭立馬痛了起來，他第一反應是，王飛那小子要是知道這個消息，一定去截新娘，告訴她這個男人很克妻的千萬別嫁給他。

「周楠要和沈家人聯姻？」楚皓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有些意外。

「是啊，很奇怪嗎？這種強強聯合很多的啊。」林淼道。

楚皓愣了一下，「沈家人一直都神秘兮兮的，女兒已經這麼大了嗎？」

「你也覺得沈家人神秘？」林淼問。

楚皓道：「是啊，不僅神秘，還奇怪，沈家的資料和信息在警局都是A級機密，說是怕泄露造綁架。」

「這麼神秘？馬雲那麼有錢都不神秘，沈家人比馬雲還有錢？」林淼也覺得奇怪。

「隱形富豪是不會上福布斯的，你看看沈家在S市的那個莊園，就是多少有錢人，用再多錢都買不來的，這就是底蘊。」陳楠生解釋道。

「不知道這次沈家小姐能不能抗住，這個周楠，還蠻邪的。」林淼聳了聳肩膀，她隱約能猜到楚皓和陳楠生這麼關心周楠，是因為江佑安的緣故，但是他們兩不說，林淼也不會多問一句。

「那個，謝謝你啊，謝謝你這麼用心幫我們查到這個消息。」楚皓真心實意地道了謝。

林淼眯著眼睛，表情像是一隻狡黠的狐狸。

「光說謝有什麼用，要請我吃飯哦~」

楚皓有些尷尬的別過了頭，帶著期望地看向陳楠生。

「看我幹嘛？想找我報銷飯錢？」陳楠生翻了個白眼，楚皓這樣的鋼鐵直男，也只有林淼才能這麼厚著臉皮，堅持不懈地撩他了。

楚皓被陳楠生懟得臉紅，只好對林淼說：「行，等這個案子結了，我就請你吃飯。」

「要兩頓飯。」林淼聽他說到這個案子，又來了精神，「你們在化糞池裡挖出屍體的第一天，我們就收到了消息，我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幫你們把這個帶著『臭味』的大新聞給壓下來的呢。」

楚皓之前還感激他的領導這次做事這麼靠譜，居然把媒體堵得死死的，可見他還是太相信組織。

「那個，行吧……」楚皓僵硬地點了點頭，有些無奈：「請你吃飯就是了。」

林淼高興極了，一雙眼睛閃閃發亮：「等你請我吃完了，我再請你吃一頓。」

「為什麼？」這還沒完沒了的吃下去了？楚皓心裡一陣尷尬。

「因為你幫我同事破案了啊，小婉可以安心的去了。」林淼說起她早逝的同事，面色漸漸凝重了起來，「一直沒能好好感謝你，謝謝你給了小婉一個公道。」

楚皓想起了她說的『小婉』是誰，想起之前來找他要他回去查案時候的樣子，聲嘶力竭，滿目焦色，他微微有些觸動，「那個，你來找我的時候，說她是活著的時候被開膛剖腹，取出嬰兒的，其實不是的，她是死了之後才被取出嬰兒，兇手取出后，還做了縫合。」

楚皓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和林淼解釋這個，或許，是為了讓她知道死者更多的信息；或許，是為了讓她今後能夠安心；更或許，是為了安慰她，讓她不要因為死者的死，那麼悲切。

「是這樣嗎？你這是在安慰我嗎？」林淼一點都不懂什麼叫做含蓄，她只想厚著臉皮，離他近一點，再近一點。

「算是吧，畢竟楚皓很正經的。」陳楠生一本正經地補刀。

一時間，楚皓的臉比外面的夜色還黑。

三人交談間很快就到瞭望湖。

望湖的民宿過年基本不營業，深夜到這裡，深山冷月，滿目寂滅，唯有汽車輪胎碾過石子路面發出的摩擦聲在黑夜裡尤為響亮。

望湖派出所靠近鄰縣的國道，穿過一大片的民宿樓之後，終於到了。

派出所燈火通明，時不時還傳來一兩聲警犬的叫聲，算是給這個安靜又清冷的地方帶來一絲鮮活的氣息。

「你們在車上等我，還是一起進去？」楚皓問車上的兩人。

「我跟你一起進去，既然是來了這個方向，那就不難找了，這裡營業的民宿比較少，我打聽一下，天一亮我就自己去找，不麻煩你們。」陳楠生道。

林淼自然也不想在車上待著，可她也沒什麼好理由，聽到陳楠生這麼說，她眼睛一亮：「人多好辦事，反正我最近幾天也在放假，我幫陳醫生一起找人，陳醫生，你要找誰啊？」

「江佑安，離家出走了，我得找她回來。」陳楠生本不想林淼摻和進來，畢竟也不是什麼好事，但是她說的也對，現在多一個人幫他找也好，畢竟楚皓那裡是不可能勻出人手幫他了。

「那，那行吧，你們先跟我一起進去吧，案子可能有線索了，不管你們知道了什麼，都不能在外走漏半點消息。」楚皓說這話的時候盯著林淼，他當然放心陳楠生，不放心的是新聞專業出身的林淼。

「你怕什麼啊，我如果要報道，你們這個案子的消息早就滿天飛了。」林淼不滿的皺了皺眉頭，楚皓想起之前林淼說的，多虧了她才壓住了這個案子的消息，他登時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歉意道：「畢竟我們的工作特殊，希望你見諒。」這一句，算是道歉了，林淼也不和他多計較，手揮揮，道：「不是有線索了嗎？趕緊進去吧。」

三人一起進了派出所，這裡現在是專案組的臨時工作小組所在地。

楚皓走在最前頭，一走進派出所，就聽見裡面哭聲、罵聲、安慰聲，還有一些夾雜著不明方言的喧嘩聲亂做了一團。

「都在幹什麼呢？吵什麼！」楚皓不怒自威，走進大廳一句中氣十足的吼聲，就震住了全場。

「頭兒！頭兒！你終於來了！」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小陳，像是見到了救星，立馬上來拉他。

「你快來你快來，這裡有個小男孩說是之前看見有人往池塘里滾鐵桶，有線索了！」小陳激動的不行，恨不得直接把楚皓拉到小男孩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