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猴子

綠猴子

「哎,大哥,你的帽子能不能借我戴一戴?」陳楠生要進監控室之前,拉住了一個警察,指了指他頭上的警帽。

那個警察怪異地看了一眼陳楠生,心想這個心理醫生可能是被掐傻了吧。

「戴半個小時候,出來我就還您。」陳楠生怕他不願意,繼續磨。

「行,送你都行……」中年警察摘下帽子遞給陳楠生,果然,這年頭的心理醫生也都怪怪的。

陳楠生戴上了警帽,故意把帽檐壓得遮住眼睛,對著走廊宣傳欄上的鏡子,照了半天。

「總看不到了吧……」他自言自語了良久,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才走進監控室。

監控室不大,四四方方的小屋子,最顯眼的是裡頭24小時監控的設備儀器,儀器前擺著一張辦公桌,放著四張靠椅。

江佑安正背對著他坐在,聽見開門聲,回過頭看了一眼。

陳楠生立馬把頭垂得更低。

「江佑安你別看我。」

「誰要看你,你該看的都被我看過了。」江佑安『哼』一聲。

陳楠生這才有些惴惴不安地抬起頭。

抬起頭的一瞬間,他瞥了楚皓一眼,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哈哈,你幹嘛呢?」

楚皓看了一眼陳楠生的裝備,沒好聲氣:「你幹嘛我就幹嘛。」

楚皓就坐在江佑安的身側,他不僅戴了警帽,壓低了帽檐,還找法醫拿了個醫用口罩,把自己的半張臉也嚴嚴實實地裹了起來。

「哈哈哈,楚皓你怎麼也這麼沒出息。」陳楠生笑道,原本監控室里嚴肅的氣氛一下子鬆了下來。

「你承認自己沒出息就好。」江佑安涼涼地開口,她一開始還很擔心陳楠生一進來就興師問罪,看來他已經不打算怪自己,江佑安又道:「你快坐下,我們說正緊事了。」

陳楠生拉過右邊空著的椅子,坐好了以後,把臉側對著江佑安,先對著楚皓開口了:「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冒險,佑安的能力一旦暴露,會很危險。」

江佑安卻忍不住替楚皓辯解:「不不,是我自己要這麼做的,楚皓他把監控室里的人都叫出去了,剛剛只有我和他。」

陳楠生被江佑安堵了一嘴,更不高興了,死丫頭,這麼快就倒戈相向了。

「我知道很危險,對不起。」楚皓認真地道歉。

江佑安幫他解釋道:「你別怪楚皓,他太為難了,死的是他的好兄弟,陳楠生,如果是誰傷害了你,我也一定會幫你的,絕對不會因為自己覺得很危險,就放棄幫你!」

「你別怪我們,我真的很想幫忙,是我自己的主意!」江佑安急道。

「哎……」陳楠生嘆了口氣,他何嘗不想江佑安來做這些事呢,但是他顧慮的太多了。他確實不是楚皓,所以不能因為他死了好兄弟,就讓江佑安以身犯險,和別人的安危比起來,他更在意江佑安的安危。

可現在江佑安已經做出選擇了,那麼他選擇尊重她的選擇,並且竭盡所能的保護她,雖然,現在的他,還太為弱小。

「好吧,那你說說你都看到了什麼吧。」陳楠生平靜道,但是他的內心很不平靜,他甚至在想,是不是他太渣了,太弱了,根本不能像宗教授那樣,對人心和人性了如指掌,能夠通過一系列的犯罪手段和犯罪事實,追根究底,畫出背後罪魁禍首的畫像。所以到了現在,才會陷入走投無路的境地,才會讓佑安,不得不使用她的能力。

陳楠生失落的把頭垂得更低了,這次,對他的打擊很大。

江佑安並沒有關注到陳楠生的情緒,她掏出了一個小本本,那是她進監控室前問楚皓要的,她第一次那麼嚴肅地用自己的能力做一件要緊事,她怕看漏了,所以每次看到些什麼,就趕緊記下來。

「咳咳……」江佑安清了清嗓子,認真道:「那我就開始說了呀,你們可要認真聽哦。」

陳楠生和楚皓均是略抬了抬頭,表示自己在認真聽。

「開始說之前,我要強調一下,我說的只是雷予寧的內心想法,和你們掌握的證據相不相符,那就不是我能掌控的範疇了哦」

「我知道,你說吧。」楚皓有些迫不及待。

「第一,雷予寧不知道什麼販毒集團,他殺死寢室8個人,純粹是因為被人教唆。」

聽到這裡,陳楠生暗暗握了握拳,看來這一點,他沒有猜錯。

楚皓皺著眉頭,顯然,對於這個答案,他是失望的。

「那背後教唆他的那個人,是不是販毒集團的?」楚皓問。

江佑安搖了搖頭:「你先聽我說完吧。」

「第二,雷予寧和這個人的關係很深厚,很信任他,他內心在激動的時候,想到的全部是這個人。」

「那能不能看到那個人的長相?」陳楠生按耐不住了。

江佑安再次搖了搖頭,「我只能讀取當下的想法,無法描述畫面,比如他想在一個房子,我只能知道他在想房子,但是卻讀不出那個房子長什麼樣,除非他把那個房子的特徵,從頭到尾的回想一遍,我再去把這個房子是什麼樣的,照著他的想法,描繪出來。」

「第三,雷予寧和這個人,是通過網課聯繫的。」

「網課?」楚皓有些不解。

陳楠生比較了解這種課程,解釋道:「網課就是網上教學的意思,那就說明,背後的這個人是個老師?那就很好查了。」

江佑安又一次搖了搖頭:「不,他在激動的時候,內心的想的,我能看出來的,都是一對一的交流和傾訴,我覺得應該跟你一樣,是個心理醫生,是個會教學的心理醫生。」

聽到江佑安這麼說,陳楠生第一反應就是宗教授。但是他隨即搖了搖頭,宗教授根本沒有來過財大教學,也沒有聽說他有開設網課,絕對不會是宗教授。

「你知不知道國內還有哪些心理醫生有這個能力給人催眠洗腦?」楚皓問陳楠生。

陳楠生思索了一下,「有是有一些專攻催眠的心理醫生,但是一般用於心理創傷的治療領域,控制人去殺人,我知道的還沒有,這種違背道德法理的催眠,人的潛意識其實都會反抗的,並不是說催眠誰了,就能夠控制誰去做違法犯罪的事情。」

陳楠生看見他們兩人都是一副思索的模樣,接著解釋道:「更具體來說,每個人都會有心理防護機制,當催眠術讓你做你不願意的事情,人的心理防護機制會即刻啟動,隨即從深層的催眠中醒來,所以人類都會有自我防衛的本能,人的潛意識在催眠狀態下仍然是活躍的,心理保護機制會讓你避開做自己抵觸的事情。」

「如果,雷予寧不反感這件事呢。」楚皓說。

「你是說,他本來就想殺了他們?陳楠生問。」

楚皓說:「從你心理醫生的角度來說,雷予寧本來就對室友存在敵意,然後他背後的那個人把這種敵意最大化了,誘導他,教唆他,或者強加給他一個殺人動機,比如說,你的室友想要傷害你,只有你殺了他們,你才能自保。」

陳楠生的食指敲著桌面,沉思著。

「你們有沒有看過一個電影。」江佑安安靜地聽完他們的討論,突然道:「很久之前的一個日本電影,叫做《催眠》,裡面很多人離奇死亡,比如說一個18歲的女運動員,在跑道上衝刺的時候超越了自己的極限,狂奔到全身骨折透穿致死,還有一個新郎,在眾人的注視下,用領帶勒斷頸骨窒息致死,催眠術的力量是不是真的有這麼大?他們在得到『綠猴子』這一指示后,立刻進入催眠狀態,最後都死於非命,陳楠生,是不是催眠,其實就跟邪術一樣?」

陳楠生笑了一下:「別扯淡了,那個片子最後都拍成科幻片了,催眠就是催眠,沒有那麼大的威力。」

江佑安不死心,接著問道:「如果是一開始就是以心理創傷治療為契機呢?」

陳楠生挑了挑眉頭:「什麼意思?」

江佑安道:「應該很久了,我讀取的信息中,他對他的信任不是一朝一夕建立的,或許心理醫生本來是出於好意,但是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情,他突然改變了自己的治療思路,從而教唆雷予寧殺人。」

「你這也能看出來?」陳楠生道,「還是你瞎猜的?」

江佑安白了他一眼,「我用的著瞎猜么。」

陳楠生結合了他們兩個人的分析,猶豫了一會兒,道:「你們的話,啟發很大,我覺得唯一的可能性只有一種,那就是這個背後的人已經跟雷予寧溝通交流了很多年,在這個過程中,雷宇寧對他建立了絕對的信任,催眠中,最重要的就是受助者對施助著保持絕對信任,一開始,可能是他真的在化解雷予寧心中的戾氣,幫助他走出抑鬱,但是接著發生了什麼事情,使得這個人,反其道而行,他找了一個理由,嗯,絕對不是楚皓說的那種。」

陳楠生想起幾次和雷予寧的對話,他強調了很多次自我存在的價值感,害怕被超越,害怕成為廢物,害怕被人看不起。

「那個人可能一而再的否定雷予寧的存在價值,告訴他只有誰誰誰消失了,他才能夠脫穎而出,擁有更好的人生之類的話。」

「殺人的種子,一旦被種下了,只要不斷的澆水不斷的施肥,就可以生根發芽。」陳楠生道,「在這個過程中,需要施助者不斷的深度催眠,才能夠保持受助者心中的觀念根深蒂固。」

聽到這裡,江佑安突然打斷陳楠生的話。

「楚皓,你的警隊里,那個頭上有傷的小哥哥,他有問題。」

楚皓緩緩地點了點頭,剛剛在辦公室,江佑安那麼說的時候,其實他心裡已經猜到了。

「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嗎?」

「剛剛我去楚皓辦公室,遇見一個警察小哥哥,我看了他一眼,他那時候心裡在想,『一個快沒有利用價值的人,居然還對我下手這麼重』,一個警察,為什麼會覺得嫌疑人有沒有利用價值,不是很奇怪嗎。」

「那個警察,和雷予寧接觸過嗎?」陳楠生問。

「做過幾次筆錄,其中一次發生了衝突,雷予寧攻擊了他。」

「我想,他是進去深化催眠的,殺人這種事情,如果不是一點點的鞏固、強化、模糊本我的意志,是很難的。」陳楠生道。

「可他畢竟不是專業的心理醫生,催眠過程中很容易被本我意志攻擊,雷予寧,他或許有討厭自己的室友,害怕自己的室友,但絕對沒有決心和勇氣把他們全殺了,這種暗示和催眠,就像是一面放大鏡,不斷地把人性中最大的惡給放大,放到最大,你剛剛說的有問題的警察,可能只是學了點皮毛,在深度催眠的過程中,被內心博弈的雷予寧攻擊了。」

「陳楠生,你有沒有能力把他從催眠狀態中喚醒,讓他把真相說出來?」楚皓期待道。

陳楠生『額』了一下。

江佑安隨即道:「別指望他了,他估計連催眠的基本手法都不會。」

「你不是心理醫生嗎?」楚皓有些意外。

陳楠生乾笑了一聲,「哎,心理學是個很廣義的範疇嘛……」

他緊接著道,「我雖然不會,但是我知道一個人,一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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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上我最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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