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朔迷離

撲朔迷離

一個月前。

這是林淼第四次到警局來堵楚皓了。

她第一次見到楚皓,是那個神秘小姑娘把義大利面砸在那個倒霉教授頭上的那一天,後來,又因為法制宣傳月的聯合宣傳活動,有了幾次對公的接觸。

一開始都是為了工作,到了後來,就漸漸不是了。

「楚警官他今天請假了哎,不在哎。」楚皓的同事有點同情這個漂亮的女記者,「真的不在,真的請假了,真的沒騙你!」他一口氣說了三個「真的」,深怕林淼不相信。

「他那種工作狂人也會請假?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林淼還是半信半疑。

「誰家裡沒點事情啊。」中年警官安慰道。

林淼怏怏不樂,嘆了口氣,「那我就在門口等他。」

楚皓的同事見勸不走她,只好轉身回了警局。

林淼一直等到了深夜,坐在車上喝了三杯速溶咖啡,才看到楚皓的車子開進了警局大院。

「可被我抓住你了吧!」林淼躍下車,「你總算回來了,我可等了你一天了,吃飯都沒敢走開!」林淼的口氣很是委屈,一雙水色氤氳的大眼,直勾勾的看著楚皓。

楚皓看見林淼,臉上面無表情,連敷衍的笑都沒有:「你又來幹嘛?我說了很多次了,我們警局的刑偵內容都是保密的,不可能被你們用來做宣傳報道的。」

「哎,楚警官,你不要這麼嚴肅啊,我不一定是來工作的呀,我難道就不能因為私事請你吃個飯?」

楚皓長的高大英挺,皺眉時撲面而來一股剛戾之氣,他下車,站在林淼面前,林淼整個人都被他的身影壓制住了。

「林記者,我們公事沒什麼可說的,私事,我們也沒什麼交集。」

「難道你不看在我等了你一天的份上嗎?」林淼不死心,一把抓住他的衣角,「去嘛去嘛,我都餓死了,你都不餓嗎?」

楚皓一根指頭一根指頭掰開她的手,冷著臉:「不好意思林記者,我吃過了。」

兩人在說話間,從警局跑出來一個小警察,站在門口東張西望了一會兒,看見了楚皓,眼睛里一下亮了起來,就像是看見了救星!

「頭兒頭兒,你終於回來啦,快點進來啊,緝毒大隊的黃隊已經等你等得火燒眉毛了!」

楚皓一聽就往裡走。

林淼也跟著往裡走。

小警察把林淼攔住了:「林記者,現在不方便你進來。」

楚皓邊走邊問道:「什麼事情,黃志忠他要親自過來?」

兩人走得遠了,聲音聽得不清,林淼豎起了耳朵,勉強聽到「緝毒警員……時態緊急……上級」

林淼怏怏不樂的回到了電視台。

一回電視台,屁股都還沒坐熱,總編的電話都來了:「林淼你在哪裡?如果你還在家,現在馬上起床,來電視台,緊急會議!」對方的聲音十萬火急。

「我?我在電視台啊?我還有一期欄目沒做好,在做呢。」

「那最好,現在馬上來十五樓會議室。」

說完對方電話就掛了。

林淼一時間反應不過來,但是這麼著急,一定沒什麼好事。

十五樓的會議室,林淼意外的發現電視台的幾個大佬都在,連總台的大BOSS都一臉嚴肅的坐在首側。

「喂,老大這次不坐在正上方,你猜等下還有哪位大領導要來?」

林淼的同事和她偷偷的八卦。

林淼做了個「噓」的動作,「輕一點,想死啊。」

過了一會兒,會議室的門被打開了,進來三四個人。

嗯?林淼眯著眼睛看著。

那個方臉戴著眼鏡的是本市的宣傳部長,另外那個穿著警服,不苟言笑的,好像是公安廳長吧?

林淼心裡震驚了一下,再往後看,她更加震驚了。

那個跟著公安廳長身後,也換了制服,身姿提拔,面容肅穆的,不正是楚皓嗎?

他怎麼也來了?

「好了,廢話不多說,簡正,你自己來說吧。」宣傳部長蔣榮國對著嚴正以待的電視台總編道,「先給大家介紹下情況,主要講如何善後,別的就別說了。」

「好,好。」總編趕忙點頭。

「前天,我們電視台欄目組製作了一起緝毒特刊,本意是好的,想要配合近期我市打黃掃非行動的主題,做一期毒品犯罪的專刊,結果在播報過程中,我們對參與抓捕的緝毒刑警沒有做馬賽克的特效處理,在抓捕行動后,對卧底警員的聲音也沒有做處理,節目播出以後,雖然群眾反映效果熱烈,但是泄露了我們警隊的警員信息,造成了重大隱患,對此我們電視台已經採取了一級處理機制,堅決將此事的影響,降到最小!」

蔣榮國皺著眉頭,聽完后側身低頭問身邊的公安廳廳長許謙,「許廳,您看?」

許謙原本一直閉目沉思,聽到蔣榮國的聲音,慢慢睜開眼睛,扭頭對坐在他身邊的楚皓說道:「你來說說吧,說說這次所謂受到群眾熱烈回饋的節目,給我們警隊帶來什麼重大隱患。」

「在電視節目中曝光的緝毒大隊五名隊員現在已經連夜送往南京軍區,另外有兩名卧底人員,一號卧底家中被焚,萬幸沒有人員傷亡,二號卧底在歸家途中遭到槍械襲擊,右腹中彈,而損失最大的是緝毒大隊隊長黃志忠,他早年卧底出身,本市毒販,乃至東南亞地區的毒販對他都非常熟悉,此次電視台採訪,對他的聲音沒有做過特殊處理,熟悉的人一聽就知,他……」楚皓頓了一頓,眼神掃過會議室里的眾人,面如寒霜,「他已經不再適合干緝毒了。」

9月末,天氣意外的涼了下來。

南方的城市與生俱來一股清冷滋味,肅殺而蕭條的秋風,捲起一兩頁將黃未黃,卻被冷雨打落在地的落葉。陳楠生的腳步急急地踩在落葉上,步履匆匆,落葉粉碎的聲音,在這個寂靜的夜裡格外響亮,他甚至忘了撐傘,校園裡原本明亮的路燈,被秋雨裹了又裹,彷彿也比往日暗了許多,不遠處的路燈下,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嘴裡叼著一根煙,煙火繚繞間,昏黃的路燈將他的身影拉成長長的一條直線。

「等很久了?」

「嗯,還好。」

「佑安知道我來見你,纏著我非要來,我把她哄好了才出來。」陳楠生解釋道。

楚皓笑了一下,記憶里另外一個溫柔的身影一閃而過。

項沁妍,是陳楠生和楚皓共同的回憶,他們這一生,都無法再去珍惜那個人,只能用盡全力,去珍惜那一段回憶,去珍惜和她有關的一切一切。

而楚皓在很多年以前,就知道陳楠生的存在,江佑安的出現讓他更確定了自己的猜測,數日前陳楠生給他的電話里,他坦承了一切,他的愛慕,她的拒絕,他的不解,她的惶恐,他的決心,以及,她的死亡。

是的,最後項沁妍死於一場車禍,可無論死亡報告和犯罪現場調查如何的完美,他的直覺告訴他,絕對沒有這麼簡單。她懷揣著寶玉,身後卻一直有餓狼虎視眈眈,他不能放棄,他要知道真相!

陳楠生,她曾經的愛人;江佑安,她骨肉相連的妹妹;他們都必須,都有權!知道真相!

「到底怎麼回事,上次只在電話里等你說你要來這邊公開,不是緝毒嗎?怎麼財大會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又會在這裡?」

7號樓已經解禁了,但是研究生宿舍還一直空著,沒有學生敢回去住宿,11樓和10樓之間的安全通道被封死了,似乎學校高層也在有意迴避幾日前發生的命案。

「8條人命啊,兩個寢室的人都死絕了,你們查到兇手沒有?」陳楠生壓低了聲音,卻難掩憤怒!

「是啊,8條人命。」楚皓掐滅了煙,深夜的財大,他略帶沙啞的聲音在冷風裡顯得低沉而又絕望,他眯了眯眼睛,想起現場的場景,兩個寢室,8具年輕的屍體,橫七豎八地躺著,地上滿是嘔吐物和排泄物的痕迹,所有死者臉上的表情都是扭曲的,嘴角是殘留的白沫以及滲出的血液,因為死前都出現了大小便失禁的狀態,大多數的屍體都在排泄物中間匍匐掙扎過,其中一具屍體就倒在門后,木門的門板上有深深的指甲的抓痕,那是他極度痛苦中還要向外求救的最後一次努力和掙扎!可黎明來的太晚太晚,他最終還是沒有推開那扇沉重的,象徵著死亡的木門,8條人命,一夜之間,消失殆盡。

「他們怎麼死的?」

「初步判斷是有甲拌磷成分的劇毒農藥。」

「甲拌磷?」陳楠生陷入了沉思,「甲拌磷是有輕微臭味的油狀液體,致死量只需要2微克,十五分鐘內就可以導致人死亡,是屬於劇毒的神經毒物,但是這東西味道有色有味,這8個學生就沒有一點防備?一起喝下了?」

陳楠生有數年臨床學習經驗,對甲拌磷十分熟悉,早年的農村對農藥管控不嚴格,每年都有喝了百草枯和甲拌磷的人被送來急救。

喝了甲拌磷的人,一旦來不及及時搶救,基本都會死於呼吸中樞抑制和血液循環衰竭引起的腦水腫或肺水腫,過程痛苦,死狀慘烈,曾經一起學醫的同學就曾經說過,寧願被五馬分屍一了百了也不願意痛到肝腸寸斷最後還要死不瞑目。

死不瞑目——也是喝了甲拌磷致死的一大特徵,死者大多肌肉緊縮,雙眼球瞳孔在死亡那一瞬間激劇縮小為針尖般大小,整個眼球,只剩下可怖的眼白。

「是混進了感冒藥里,一起喝下的。」楚皓終於揚起了情緒,從警數年,無數次槍林彈雨,他已經很少會有情緒。

「誰做的?兇手也一起喝了?」陳楠生無法想象是如何的深仇大恨,才會引得人犯下這麼慘烈的兇案。

楚皓原本放在口袋裡的手握緊了,「不,現場有9個人。」

「什麼?」陳楠生眉頭一揚,「還有一個沒死是不是?」

「確實沒有死。」楚皓的眼神露出了兇狠,「不僅沒有死,還眼睜睜的看著那8個人毒發身亡。」

「什麼意思?」陳楠生的瞳孔猛地睜大。

「現在案情還沒有完全清晰,我不能枉下判斷,可我現在,需要佑安的幫助。」楚皓竭力平復了心情,終於開口說明了今天的來意。

陳楠生皺起了眉頭,「這才是你今天來找我的目的?想要佑安用她的能力幫助你?」

楚皓沉默,他知道,陳楠生不願意江佑安使用自己的能力。

「我以為你把阿妍的東西送給了佑安,是抱著和我一樣的心情,都想要佑安做一個普通人,正常人。」陳楠生道,「可你現在又想要用她的能力幫你破案,那我們之前做的,包括阿妍做的,還有什麼意義?」

楚皓低下頭似乎在掙扎,在沉思。

「我知道……可是……」他遲疑了很久,很久。

兩個人一時無話,似乎是過了幾個世紀那麼長久。

楚皓終於開口。

「死者里有一個是我們警局的卧底,一年半了,我們埋了一年半,我必須要知道清楚,這8個人的死,到底是個人的恩怨私仇,還是針對我們的打擊報復,更甚者是他已經查到了什麼,卻還沒來得及把消息傳出來,就遭到了滅口。」

他下定了決心,破釜沉舟,道:

「如果是后兩種情況,那麼說明,我們警局,有了內鬼!」

「我必須查出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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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上我最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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