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

「你覺得壞人都是什麼樣的？」

陳楠生還在坐診，收到江佑安的微信。

「你好啰嗦，什麼樣我怎麼知道，反正不是我這樣的。」陳楠生應付她。

「等你回來我有事對你說。」江佑安不依不饒。

陳楠生一個頭變成兩個大，自從陳思思搬進了他家，先是住了一周，接下來江佑安又以一個人太寂寞，一個人容易出事，一個人會忍不住出去賭錢等諸多理由，又拖著陳思思在家住了一周，現在眼見要半個月了，陳楠生知道她一定又會找理由留下陳思思。

不是陳楠生不樂意啊，可是他一個血氣方剛的大男人，收留一個江佑安已經很勉強了，現在再來一個陳思思……他覺得最近樓下的阿姨看他的眼神都不大對勁了。

哎，陳楠生嘆了一口氣，他看起來比坐在他對面的病患還要憂愁，可能他也要看一下心理醫生了。

回到家，江佑安正穿著他的白襯衫，扎著一個啾啾頭，大咧咧地癱坐在沙發上吃餅乾。

「哎呀，你終於回來了！我都要餓死了！」

江佑安的腿，長，細，直、白，躺在沙發上慵懶隨意的把腿架在茶几上，陳楠生看到鼻血都要飈出來了！他忙不迭地衝進客廳，拿起沙發上的毯子丟掉江佑安的身上：「江佑安！你有沒有一點點男女觀念！你幹嘛穿我衣服！整天坐沒坐相站沒站相！有沒有一點女生的樣子！」

陳楠生對她怒目而視！

江佑安放下手裡的餅乾，歪著頭，沖著陳楠生嘿嘿一笑，「陳叔叔你好嚴肅哦，你比我大那麼多，我一直把你當長輩的呀。」

「你把我當長輩可以啊，你在家是這樣，出去你能改的了？你知不知道外面外人很多的，尤其很多人喜歡你這樣嬌滴滴的小姑娘，你在家不注意，出去習慣了也這麼隨意！」陳楠生不停的碎碎念：「我老早就教育過你了，做女生就要有女生的樣子，起碼衣服穿得整齊，行為舉止都要有女生的樣子啊！」

眼看著陳楠生又要開始長篇大論嗶嗶嗶嗶嗶個不停。

江佑安跳了起來，朝著陳楠生做了一個「趕緊停止」的動作，「夠了！你今天已經超過了約定好的每天只能說教十分鐘的時間，控制下你自己，不然我要生氣了！」

江佑安綳著臉，分分鐘給臉色的表情。

「哎，作孽啊……」陳楠生嘆了口氣。

他無奈的走進廚房開始巴拉冰箱，「今天我們吃什麼，思思呢，怎麼不在？」

「她出去了，說有點事。」

「她能有什麼事啊，是不是你欺負她了？」

「我有這麼壞？為什麼你老覺得我這麼壞？」江佑安不高興。

「不然呢，總不會是她欺負你吧，你看起來很不好欺負的樣子，她不會自己撞槍口上來的。」陳楠生拿出兩個雞蛋，一把蔥，一小捆挂面，「沒別的了，明天我再去買菜吧，今天吃雞蛋面好了。」

江佑安痛苦的抱住了頭：「我寧願吃泡麵……」

「總吃泡麵沒營養。」

「你虐待我！」

「哦，那你換個人養你，我一點都不介意。」

氣！江佑安氣炸天。

江佑安一根根的挑著麵條吃，及其不耐煩:「我有正緊事跟你講，你為什麼不問我。」

陳楠生想起她發的微信，「哦？」

「你怎麼一點都提不氣精神！」

「求姑奶奶……趕緊滴啊馬上哦飛快哦……說！」陳楠生滿嘴的面，口齒不清。

「沒誠意。」

「愛說不說！」陳楠生咽下麵條，哼了一聲。

「跟陳思思有關，你聽不聽。」

「什麼？」

「你看，你還說對人家沒什麼把，一聽到人家的事情就這麼緊張。」江佑安微微有點不爽。

「呵呵……」陳楠生呵呵完了，瞪大了眼睛，把自己擺在江佑安的面前，「來，看看我天真無邪的大眼睛，你來說，我對思思有沒有一點點的歪心思。」

江佑安看了他一眼。

不得不說，陳楠生的眼睛生的可真好看，雙眼皮，瞳孔烏黑明凈，眼尾微微的上挑，睫毛濃密，眨眼的時候，眼瞼下像覆了一層輕薄的小扇子。

沒有慾望，也沒有邪念，有的是關心，是體諒，是想要幫她一把，帶她走一程的決心。

江佑安莫名又有些失落，其實，她和陳思思在陳楠生心中沒什麼差別。

「那我說了，你先穩住聽我說完。」

「好！」陳楠生振作精神。

「思思被人誘-奸過。」江佑安乾淨利落一句話。

空氣停滯了三秒，這三秒鐘的時間，陳楠生的表情從意外到震驚到錯愕到憤怒到怒不可遏。

「你說什麼？」

「15歲，15歲的話，不管什麼理由發生性關係，就算是思思願意的，對方也應該算是強姦吧。」江佑安平靜道，「我最近查了法律條文，是這麼說的。」

「誰跟你說的？思思自己告訴你的？」

「不是，我讀出來的。」

「你不是說你只能讀出對方當下的想法嗎？難道思思整天在想這個事情？」陳楠生手裡緊緊的拽著筷子，眉毛幾乎要撞在一起。

「巧合吧，她要退學跟這件事有關，恰好你那天帶我去，我看到了，好奇讀了讀。」

「你從頭說。」

「那天你讓我在院子里吃水餃，那個胖子要給我拍照，我無聊讀了他，結果他好噁心，已經在想著怎麼給我拍裸-照，什麼姿勢更好看了！」江佑安越說越沒有胃口，索性把麵條推到了一邊。

「後來我在後廚看到了陳思思，在她眼睛里讀出了更多的東西，有一個男人，嗯，就是只能讀到一個男人，在她15歲那年騙了她，睡了她，然後給她拍了很多裸-照，那個胖子不知道從什麼渠道拿到了她的裸-照，找到了她，假借做義工的名義，其實每次來都是為了陳思思，為了睡她。」江佑安說的無比言簡意賅，讓陳楠生太難以接受了。

「睡了……她？」陳楠生不敢相信，一再追問，「你肯定？不是你胡謅？她才15歲啊怎麼可能啊，神經病啊畜生啊！」

「陳楠生，如果是之前的我，已經把那個死胖子胖揍一頓了，不管打不打的過他。」江佑安平靜道，「但是這次我剋制住了，我知道，如果我很衝動的話，會傷害到思思。」

陳楠生突然有點想哭，他不敢相信才17歲的思思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也不敢相信，江佑安能夠這麼快的長大懂事了。

「可是我也不想放過那些壞人，這半個月我一直在鼓勵思思，讓她出來控告那些壞人，那個引誘她的男人，還有現在這個色-情的胖子！」江佑安的情緒開始激動了起來，「他們這些壞人，就應該一輩子在大牢里永遠不能出來！」

「可是思思不同意，她很害怕，她就想躲起來，想一輩子不回到這裡。」江佑安的聲音又漸漸低了下去，「她很害怕，我知道她是真的害怕，但是害怕又能怎麼樣，傷害她的人還逍遙法外！還在繼續傷害別人！」

江佑安的目光里迸發出憤怒和決絕，「那天我們要走，那個死胖子居然還想把相機給思思，讓思思偷拍我，這個死胖子，不會錯過任何一個釋放慾望的機會，他就是有這個癖好，如果我們不抓住他，他以後會在福利院里做更多的壞事，傷害更多的人！」

江佑安大聲的說。

是的，福利院里還有更多沒有長大的孩子，很多女孩子面容姣好，卻被重男輕女的家庭早早丟棄，這樣的孩子，如果她們跟思思一樣呢？

陳楠生打了個冷戰，他簡直不敢往下想。

「那個男人是誰你問出來了嗎？」

江佑安搖了搖頭，「我問過，也讀過，但是思思其實她自己都不知道那個男生是誰，名字是假的，身份是假的，只有那個人，那張臉是真的，我只能讀取記憶和想法，不能讀取畫面，我讀不出來，除非思思自己來描述，找人畫出來。」

陳楠生很崩潰。

「思思呢，你不是說她出去辦事了嗎？出去多久了，怎麼還沒回來？」

江佑安想了下，說，「我今天出去買午飯，回來的時候她就不在了，留了紙條說出去一下。」

「你都知道她最近心情是這樣的！你怎麼放心她一個人出去！萬一出點事情呢！」陳楠生忍不住吼了江佑安。

「我，我怎麼知道，前幾天她都很正常啊……」江佑安委屈死了，可她現在也開始擔心陳思思了，她中午出門的，已經晚上了還沒回家，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危險了？

「我出門找她，你在家留著，她要是回來了，你馬上打我電話。」陳楠生現在很後悔，為什麼聽院長的話，沒有給陳思思買一部手機，現在想找她都這麼難。

「你認不認識那個胖子的家？」

「那個胖子？王坤？」

「嗯！」

「為什麼問這個？」陳楠生疑惑。

「你去他家找找看，那個胖子給陳思思拍了很多裸-照，都是在他家裡，我想這次，很有可能，思思是去了他家。」

「她為什麼還要去，不是決定退學了避開那個混蛋了嗎？」陳楠生氣到肺都痛了。

「她……她……」江佑安有點支支吾吾。

陳楠生快要爆炸了，「快說啊你！」

「她可能是想保護我……」

「什麼？？」陳楠生頭更痛了，「跟你又有什麼關係？你跟她說了你有讀心術？」

「不，不是啦，是那個胖子。」江佑安扭捏，「我們走的時候，那個胖子想把相機給思思，讓思思偷拍我，思思沒同意，我想，可能是那個胖子威脅她什麼了，她才不得不去。」

陳楠生原地爆炸，他想提刀去砍了那個死胖子王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