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衝進來的人三十齣頭，西裝革履，作精英打扮。一進門就直接扯鬆了領口，挽起袖子罵娘，頗有幾分綠林之氣。蘇含瑾被他堵在門邊，一時進退兩難。
「他昨天半夜的飛機，哪能趕不上？」黃哥騰地站起身，道，「不是又睡哪個網紅的床上起不來了吧？」
張奕是公司力捧的小生。近年來大陸娛樂業開始崛起，無數的娛樂公司爭先恐後地開張，試圖分一杯羹。星河娛樂公司規模不大，但也有張奕和劉楠楠這兩個一哥一姐能拿出手的。最近張奕越來越不聽話，跟魔雲娛樂的一個經紀人走得又很近，顯然是想跳槽了。
公司花了這麼大價錢捧起來的人，能輕易放走嗎？公司高層焦頭爛額的，一邊安撫著張奕，另一邊就在公司里挑選著合適的練習生，準備培養出一個張奕的接班人來。
黃哥自覺機會來了。他手下帶著幾個練習生，都是最好的苗子，一旦能捧出下一個一哥，他在公司的地位也就水漲船高了。因此，他臉上故作驚訝，但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喜色。
「行了，裝什麼裝。你那幾個練習生派上用場了，趕緊給我叫過來。」詹雲光舒口氣，平復了一下情緒。忽然注意到身邊站著個人，抬眼一看，眼底頓時冒出精光：「你也是老黃手下的？
蘇含瑾剛要偷偷溜出門就被此人盯上，只好站住道：「是。」
詹雲光上上下下仔細打量著蘇含瑾，用的是商人額估算珠寶價值的眼神。蘇含瑾從小就是發光體，早習慣了他人驚艷的目光，也不覺得如何。落在詹雲光的眼裡，就成了沉得住氣，上得了檯面。沒有因為被注意到就飄飄然，也沒有縮手縮腳的小家子氣。
詹雲光扭頭看向黃哥：「老黃，你什麼時候挖了這麼個好苗子？」
「他的合約馬上到期了。沒混出頭，上不得檯面的。」黃哥臉一僵，打著哈哈道，「我叫了白子睿，葉辰，徐蔚這三個，馬上就到。」
「長成這樣還上不得檯面？是你不會調、教吧？」詹雲光欣賞著蘇含瑾，道，「把他也算上，當花瓶擺著看也好。」
「行，你等著吧。」黃哥糟心地對蘇含瑾一抬下巴。
「黃哥，我要解約了。」蘇含瑾不動。
「你的合約還沒到期呢！合約沒到期之前，你必須聽公司的安排。還是你付得起違約金？」黃哥臉色難看。
「我等。」蘇含瑾摸摸鼻子，認慫。誰叫他有合約在身，不得不戰略性低頭。
「媽的，我就不信四個新人還比不過他一個張奕。」詹雲□□不順，跟黃哥破口大罵。
蘇含瑾跟著黃哥的車去到荔枝台，白子睿、葉辰還有徐蔚三人也正巧趕到，順利會師。
「小子們，別再說黃哥不提攜你們，這麼好的機會，可得給我機靈著點！」黃哥意氣風發，在前頭帶路，「能不能上道，就看這一次了！走！」
白子睿和葉辰跟著握拳，都是一臉忍不住的期待。蘇含瑾莫名覺得黃哥手上拎塊絲巾的話，想必也很是應景。
番茄台大樓內里空間極大，不同的攝影棚里都是燈火通明。時間的指針在這裡被撥快了，人人行色匆匆，一個女生抱著比自己還高的衣服急匆匆從他們面前跑過。
還有眼熟的小花旦，被經紀人助理簇擁著，像是仙子下凡一般招搖著過來，經過面前時，黃哥立刻帶著他們點頭哈腰地跟人打招呼。那小花聽著黃哥的恭維，眼也不抬，沖他露個半嘲半諷的笑，徑自從他們面前走過去了。
蘇含瑾像剛進城的劉姥姥，饒有興緻地欣賞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他們停在一個攝影棚外，黃哥道：「我去跟導演打聲招呼，你們在這等著，看見明星不準要簽名，別給我丟人！」
幾人乖巧點頭。但黃哥一走，白子睿立刻沖蘇含瑾道：「你怎麼也來了？」他憋了一路了，當著黃哥面前不敢造次，此刻再也忍不住發出質問。
「我也想知道啊，你當我想來呢？」蘇含瑾沒好氣道。
他這態度在白子睿看來無疑是炫耀，頓時怒道：「你這種木頭，帶你一起上綜藝不是拖後腿嗎？黃哥在搞什麼？」
「好了，別吵了，這裡可是攝影棚。」葉辰在旁邊當和事佬。
忽然，前面傳來一陣騷動，路上的員工潮水般退到兩邊，一群人走了過來，為首的那個身材頎長，步伐從容，被墨鏡遮去半張臉，卻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沈千陽的臉是造物主的恩賜，每一道線條都無可挑剔，更遑論肩寬腿長的好身材。雜亂的走廊，被他走成了戛納紅毯。
他是天生的發光體，甫一出現，光芒無人可擋。
「沈少好！」
問候聲紛紛響起，每個人的眼神都追隨著他。周圍不斷有人上前與他問候攀談，沈千陽未曾停步，只微抬下巴算作致意，卻無人認為他這是在耍大牌。
他有這個資格。
「切，以為自己是獅子王出巡嗎？」險些被沈千陽撲面而來的騷氣閃瞎眼，蘇含瑾不屑撇嘴。
這模樣，這氣場，換成隨便一個人他都要跳起來裸身打CALL，可眼前此人卻是他的死對頭，蘇含瑾心裡小人兒咬著手帕酸得質壁分離。
上輩子的沈千陽才沒這麼騷包，而是虛偽得令人咬牙。人人都說沈千陽失去戀人後性情大變，導致每次看見他那張面具一般的臉，蘇含瑾就想懟他，想盡辦法撕破他的面具，見識見識他的真面目。
可惜，無論他如何挑釁，沈千陽永遠只有兩種表情，一種是「請開始你的表演」，另一種是「別鬧」。人人都道沈千陽謙和紳士，但蘇含瑾知道，那都是偽裝。
他骨子就透著高人一等的矜貴，來自簪纓世家的血脈，才華容貌的滋養，再加上萬千人氣的加持。即便他謙卑溫柔，那也是從雲端里往下看，是一種傲慢的俯就。
原來年輕時的沈千陽居然是這個模樣嗎？轉瞬間沈千陽已經走到自己面前，蘇含瑾專註地盯著他。沈千陽彷彿有所感應，忽然停下腳步，向他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