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說話的女生一身職業裝，帶著框架眼鏡，蘇含瑾卻注意到她皮膚白皙，圓圓臉亦有幾分可愛之處。他有幾分賈寶玉的癖性，當即沖女生WINK：「小姐姐，黃哥在哪兒呀？」

「在……我帶你去吧。」那女生頓時被煞得臉泛桃花，主動帶路。

蘇含瑾自然是開心應下了。徐蔚把他帶到公司門口自己就先走了，說是趕著去上音樂課，蘇含瑾自己哪兒找得著黃哥的辦公室。

「小姐姐，你怎麼稱呼呀？」蘇含瑾隨口套著近乎。

女生掩嘴笑了：「叫我桃子姐就行。」

「這名字真貼切，姐姐的臉就像水蜜桃一樣可愛。」蘇含瑾唇角噙著朵笑渦，眼神誠懇又真摯，把女生恭維得花枝亂顫。

剛走近辦公室，就聽見裡面傳來一陣怒吼，蘇含瑾和桃子對視一眼，就看見門開了，一個男生悶頭衝出來，差點跟兩人撞上。

「當心點。」蘇含瑾眼疾手快地把桃子拉開，有些不滿。那男生抬起頭看他一眼，眼圈是紅的，一聲不吭大步走了。

蘇含瑾被他這態度激怒了：「你……」

「噓。」桃子扯了扯他，沖門裡使個眼色：「黃哥心情不好，你當心點。加油。」

蘇含瑾對桃子眨眨眼，這才不慌不忙抬腳走進了辦公室。

滿屋煙味，黃哥坐在辦公桌后，一臉氣不順的樣子，手邊煙灰缸里橫七豎八插滿了煙頭。看見蘇含瑾進來，也不理他，自顧自摸出根煙叼在嘴上。

「黃哥，早。」蘇含瑾施施然走過去，拉開椅子坐下了。

「我讓你坐了？」黃哥一拍桌子。

蘇含瑾摸過打火機點火，湊煙頭上，語氣輕快：「這不是省得黃哥您多吩咐一句嘛。」

黃哥還想說，蘇含瑾手腕一晃，火苗險些撩他眉毛上。黃哥趕緊往後退了下，搶回打火機，「行了行了，我自己來！」

黃哥吸了一口煙，緩緩吐出煙霧，眯眼盯著面前的少年。他這種不動聲色的樣子跟初中的班主任有異曲同工之妙，把人叫進辦公室卻晾著不理，這種冷暴力比責罵更有效。每次他擺出這幅樣子，被約談的練習生立刻就嚇得開始自我反省了。

「嘶！」過長的煙灰掉到手背上，黃哥甩甩手把煙頭摁進煙灰缸里，直起身氣急敗壞地盯著對面的少年。一根煙都燒完了，蘇含瑾還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樣子，雙手舒展地搭在椅背上，那姿勢那神態，比他都自在。

「黃哥。您還來一根么？」蘇含瑾很有眼色地拿起煙盒，這種殷勤小意通常都是別人對他用的，蘇含瑾不介意套用一下。

「……」黃哥摁住胸口，努力壓下咆哮的衝動，「放下！我現在是有話要跟你談。」

「好，您說。」蘇含瑾交叉雙手，一臉的「請開始你的表演」。

怎麼有哪裡不對……不知不覺被牽著走的黃哥甩甩頭，道：「你昨天把沈少給開瓢了。」

「我知道啊。」蘇含瑾點頭。

「你知道？」黃哥怒極反笑，盯著蘇含瑾：「那你知道沈少是什麼人物？是你得罪得起的嗎？！」

我當然知道。蘇含瑾撇了下嘴，我知道得比你們多多了。上輩子圈裡的朋友為了讓蘇含瑾放棄懟沈千陽，勸和酒都擺過不知道幾次。想到自己當初的眾星捧月，再想想現在的待遇，不禁悲從中來，小臉也垮了。

在黃哥看來，對面那張臉終於露出了應該有的沮喪和不安，到底還是個半大孩子，一嚇唬就慌了。黃哥滿意地緩了口氣，繼續道：「別說是你，就算是我們老闆在沈少面前也得敬著三分。你這次捅的簍子實在是太大了，我也兜不住。你的合約快到期了吧？」

「嗯？」蘇含瑾哪知道什麼合約，只能順著點了下頭，露出點驚訝表情。

蘇含瑾的表現出乎黃哥的意料，合約能否續簽那可是每個練習生的死穴，一捏一個準。黃哥琢磨了一下，這衛葭平時膽子就小，估計是嚇壞了。

黃哥話鋒一轉：「哎，你這孩子也是命苦。要不是你那個賭鬼老爸背了債，這年紀還該在上學呢。宿舍里那幾個也是不安分的，成天欺負你。」

賭鬼老爸？？這信息量有點大啊。蘇含瑾心裡一動，想到了另一件事——他對自己現在的身份一點也不了解，連住處都不知道。現在可是在七年前，短時間內也沒辦法去找爸媽了，他得另作打算，從長計議。

蘇含瑾泫然欲泣地看著黃哥：「還好有黃哥照顧我，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黃哥見懷柔政策終於打動了這塊鐵板，也很滿意，繼續跟他推心置腹起來。蘇含瑾順著黃哥瞎扯，不動聲色地套著話，在腦子裡迅速整合著衛葭的資料。

衛葭，年二十，來自A市郊區，母親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家裡有個賭鬼老爸，欠了一大筆高利貸后被人砍了手指，結果才十七歲的衛葭把債務扛了，直接退學進入星河娛樂公司，成為了一名練習生。練習生跟小明星還是有很大區別的，衛葭空有一張漂亮的臉，演技唱歌都是平平，加上性格懦弱不會來事，一直混不出頭，在宿舍里也是被別的練習生排擠的那個。

直到最近，衛葭鼓足勇氣求黃哥給他牽了個線，爬了沈千陽的床。誰知道床是爬上了，魂兒沒了，被自己這個野鬼給佔了身體。

哎。蘇含瑾透過杯子的反光看著那個少年透著怯弱的眉眼。隔了七年的時間，自己怎麼會穿到他的身上來呢？

「我還當你忽然開了竅呢，廢了多大的力氣把你薦給沈少，現在好了，你把人開瓢了！」黃哥說到最後又繞到了主題上，「你叫我怎麼跟沈少交代？！」

「那您把我開了吧。」蘇含瑾忽然道。

「啥？」黃哥愣了下，「你說啥？」

「得罪了沈少，連累了黃哥您，我也沒臉在公司待下去了，就開了我吧。你們行話怎麼說的，開除？解約？封殺？」蘇含瑾一臉的捨身取義。

「……」黃哥抖著手去摸煙，他覺得今天這場談話能讓自己折壽十年。深吸口煙，尼古丁舒緩了情緒，黃哥冷笑起來，「我以前瞎了眼了，你小子哪兒傻了，你多精啊？捅了這麼大簍子，你解約走人，讓我來給你擦屁股？」

蘇含瑾無辜道：「得罪沈少的是我，我願意用我的整個演藝生涯來賠罪，還不夠嗎？我一個小小練習生，沈少不至於要我賠醫藥費吧？」

「你小子別裝傻！」黃哥徹底撕破臉，探身湊近蘇含瑾：「沈少那兒，我不管你是磕頭還是學狗叫，你必須得讓沈少氣順了！」

「據我所知，沈千陽沒讓人學狗的癖好吧。」蘇含瑾想象了一下那畫面，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噫！沈千陽果然是個變態！

「不管學不學，就是那麼個意思。」黃哥不理會蘇含瑾的打岔，警告著：「要不是沈少這會兒有事絆住了，別說你了，咱們整間公司都得玩兒完！」

蘇含瑾不以為然。上輩子他跟沈千陽鬥了那麼久，全須全尾的不說，這倒退了七年的沈千陽在他眼裡更是個紙老虎。自己可是把沈千陽給開瓢了，他不也沒拿自己怎麼樣嗎？

當然，此時的蘇小少爺並不知道，這是自己獨有的待遇。

兩人完全不在一個頻率上，自然是談崩了。黃哥咆哮著指著門口：「你敢給我炸刺兒是吧？給我滾！你這輩子都別想在娛樂圈混了！」

蘇含瑾推開椅子站起身來，姿態優雅，求之不得地轉身就滾。門忽然被推開了，一陣風似的刮進來一個人。

「媽的！張奕說飛機晚點，趕不上《偶像宿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