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自殘的劍
衛輕颺找的人很有天分,作品出來之後,我看了一下,對此很滿意。
無論是場景的畫感,色彩的暈染,布景等等都很到位,而且短短几個小時,他們的工作質量以及速度都很快。
我手指敲著桌面,笑眯眯的看著他們問:「你們學這些手繪漫畫多久了?」
「我和藺潯是一起進入動漫社的,快要三年了,從高中時候開始。」懷澈說道。
這時,站在藺潯身後的方錦書喃喃著,小聲道:「一年半。」
「恩~」我挑眉,倒是沒有想到他們的繪畫時間還挺久的了。
「你們已經錄取了,只要好好乾,少不了你們的好處,都回去吧!」
「那我們先走了。」懷澈笑道。
我點點頭,他們這才收拾東西,出門前還很可愛禮貌的跟我揮手拜拜。
年輕人啊!
我嘆了口氣,起身去上個廁所也準備收拾收拾回去了。
剛走出洗手間,卻看到衛輕颺坐在我的辦公椅上,正看著我電腦里的東西。
我有些赫然,忙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一巴掌拍在開關上,屏幕立刻黑了。
衛輕颺抬頭看我,一手撐臉,毫無窺視別人隱私的羞愧感,淡定得很。
我沒好氣的蹙眉道:「你別亂看我的東西。」
「寫出來,便是給人看的。」他接話。
「那也不是現在看。」這種羞恥的東西,他一個大男人有什麼好看的?
他沒接話,伸手拿了我放在桌面上的皮包。
我看他拿得自然,只能跟在後面出去。
他背影挺拔,站在我身邊真有種高頭大馬的感覺,無端顯得我小隻又瘦弱。
我內心暗自一嘆,真覺得自己這身板兒加身世背景跟他的放在一起,瞧不出哪兒能匹配得上的。
可是有些事情便是那麼奇怪,因為偏偏的,衛輕颺就是跟我這般走在一塊了。
坐進車裡,前面司機在開車,我靠著椅背鬆鬆肩膀。
衛輕颺扭頭看我,沉吟了少許,忽然說道:「我可以讓你工作,但是每天時間不能超過六個小時。」
我敲打肩膀的手一頓,扭頭愕然的看著他:「什麼?」
「你現在懷著孩子,不能太過勞累,可以工作,但是不能超過六個小時。」他嚴肅的重申一遍。
我啞然,想了想點頭:「好。」反正在工作室裡面,你個大忙人也管不著,問題不大。
他沉了沉,又道:「去買些衣服。」
我再次愕然,許是這愕然的表情深得他心,他竟然勾起了一絲若有似無的笑容,表情柔化了許多。
「你的衣服該換了。」
我低下頭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確實也是,現在的衣服穿著還真不是很舒服,隆起的小肚子就像揣著個西瓜仔。
我那些衣服都是瘦子穿的,全是S最小碼,如今穿著還真挺勒的。
我不免感激他的上心,也便不好拒絕,跟著他到了女裝專賣店。
進去挑挑揀揀,本來打算隨便選幾套應付應付了事,他卻極其上心的把整個專賣店的女裝都過濾了一遍,挑了不下十套。
昂貴的衣服尺碼都是最標準的,我不用件件都試一遍,倒也輕鬆。
選了幾個款式寬鬆不看身材的衣服,我看著他直接刷卡之後,拎著袋子出去,咬了咬牙,跟上去道:「回頭我把錢……」
他腳步徒然一頓,扭頭看我。
我差點撞了上去,好在剎車及時。
他直勾勾的看著我不過一兩秒,轉身把購物袋放進車裡,輕飄飄的說道:「你對自己人,一向算得那麼清楚的嗎?」
什麼?什麼意思?
他抬手似乎很難受的揉揉眉心,轉身再次走進商場,我忙跟上。
他回頭看看我,放緩了速度。
我思索他方才話里的意思,覺得他方才那話的意思,是覺得我在錢財方面跟他分得清楚了,不高興?還是高興?
如果放在夫妻關係上,我這說要還錢給他的話確實挺不恰當的。
一時間沉默了。
他在一旁緩緩的走著,忽然找到目標,拉起我的手進去。
我看著裡面的孕婦裝,撓撓頭說道:「衛輕颺,我現在才三個月,不著急買吧?」
他沒理會我,伸手在衣架上拿了一件孕婦裝看了看。
一旁的導購小姐姐見狀,立刻道:「這款是最新款的孕婦裝,居家類型的,剛好適合三到六個月的孕媽穿。」
衛輕颺沉吟了一下,拿著那件衣服說道:「挑幾款舒服的孕婦裝,她穿的。」
「好的。」
我眉頭大皺,心裡隱隱有了點怒火,上前拉住他的手臂不悅道:「我說了不買。」
「遲早是要買的。」他淡定答。
我越發怒了,對導購道:「別挑了,我不買。」
「買。」衛輕颺緊跟其後的對導購說。
「衛……」我仰頭看他,正想要發火的檔口,他卻突然低下頭來,溫軟的唇徒然貼在我的唇上。
帶著清冷的氣息,淡淡的木香味。
耳邊,似乎響起一幫導購們的抽氣聲,我眨眨眼想要推開他,衛輕颺已經直起了腰,軟聲道:「遲早要買的,以後不用再跑一趟。」
我感覺自己臉頰有些火辣辣的熱,愣愣的看著前方,卻不知道自己的焦距在哪兒。
他……他居然,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親,親了我。
待回神衛輕颺已經買單,一手牽著我離開。
耳邊清晰的聽到那店裡導購小姐姐們的驚嘆聲。
彼時,我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衛輕颺這個人不僅僅會撩妹,還倔強並且腹黑。
接下來的日子裡過得很忙碌又很無奈,衛輕颺親自出手幫忙。
我給工作室取名為『闕笙』,從忙碌出品到尋找漫畫網站簽約。
半個月後,『笙闕』工作室正式步入正軌,而我也成功跟一個知名的漫畫網站簽約。
這其中衛輕颺著實幫了大忙,可卻有一點讓我很是心驚肉跳。
衛輕颺對我實在太過關懷備至了,可我總覺得,他在意的其實是我肚子里的孩子。
我本來猜測著他是個不孕不育的,自然想要一個自己的孩子,可偏偏不能,又不想讓人知道他不孕的事情,是以想著這個法子,娶了我之後這孩子便沒人懷疑不是他的了。
我心底一涼,手腳都有些涼了。
他該不會,該不會打算,到時候真搶了我的孩子吧!
正琢磨得心惶惶的時候,突然而響的手機鈴聲嚇了一跳。
我拿起來一看,是苗苗。
「喂……」
話還沒問出來,電話那頭已經傳來帶著哽咽的低啞聲音:「麗麗,今天晚上,陪我一下好不好?」
那聲音沉痛而落寞,我心頭一緊,忙道:「可以,你在哪兒?我現在就去找你。」
「我在……我在零度酒吧!」
這個時間點?
我看手錶,時間才四點半,酒吧大抵剛準備開門。
「好,你等著,我現在就去。」
掛了電話,我立刻收拾了包包,匆匆穿鞋出門。
打了車直接到零度酒吧,我推開門進去,裡面果然還沒開始,吧台前,苗苗穿著橙色A字連衣裙,拿著酒杯一口喝了。
我上去抓住她的手腕,在旁邊坐下,看她失魂落魄的神采,半點也沒往日的鮮艷亮麗。
「苗苗,你怎麼了?」
她睨著我,微眯的眼慢慢張開,終於受不住一把抱住我。
雖動作大些,卻還顧及我的肚子避開了,在我肩膀上放聲痛哭起來。
她扯著嗓子,不管不顧的嚎了起來。
「麗麗,為什麼?為什麼老天爺要這樣對我,為什麼?」
我聽得心酸難受,紅著眼眶輕拍她的後背,不出聲的安慰。
因為我知道我出現是不需要口頭安慰的,只是需要聽她竹筒倒豆子的訴說心裡的委屈難受就行。
果然,她一邊哭一邊嚎著把事情斷斷續續的說了出來。
原來,她今日精心打扮過後,打算去跟白羽暮表個白,誰知道一切都準備就緒,卻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這程咬金還有個別人都無法趕得上的身份,白羽暮的未婚妻。
大抵有錢出色的人都是有未婚妻的吧,而很不巧的,這個未婚妻半點也不比苗苗差,長得明艷動人也有錢。
這剛剛表了個白瞬間失戀,白羽暮還跟她說:「你是個好女孩,會找到更適合你的人的。」
這便是拒絕了,而且,還是當著那麼多人的面。
方苗苗落荒而逃到了這裡,便開始喝起酒來。
我暗自嘆息,輕拍她的後背,什麼話也不說。
苗苗鬆開了我的懷抱,小手用力一拍桌面,惡狠狠的開口說道:「我要喝酒,再來一打失戀快樂。」
若是換做平時,我也就跟著陪她來個不醉不休了,可懷著孕不能喝酒,只能喊酒保給我一杯果汁。
調酒師速度很快,不過少許,十二杯橙紅色的酒水到了苗苗面前。
我還沒開口,她扭頭,舉著酒杯看著我,那張粉白的小臉上,雙眼的眼線眼影已經糊了,並不難看,反而讓我心疼。
她微微一笑,吶吶又似自言自語的問:「是不是我天生不該擁有愛情,喜歡的人,沒有一個喜歡我,麗麗,我是不是註定……孤獨終生?」
「沒有,你還有我。」我此時此刻,恨不得自己能變成個男人。
她深吸一口氣,抽了紙巾擦了鼻涕,一口喝光了酒水,又道:「愛情這個東西,好像一把銳利的劍!」
她表情自嘲而苦澀,抬手做了個動作,當真如同一把劍直勾勾刺入她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