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入宮門深似海
引言——一入宮門深似海，從此溫郎是路人
明日，便是進宮的日子。行李已收拾妥當，本來自身沒什麼東西，卻是在溫世玉的吩咐下收拾了好幾大包。
衣裳啊，首飾啊，還有什麼糕點啊，應有盡有。柳依依看著小棠收拾好久收拾出的幾大包的行李，欲哭無淚。
這幾日，柳依依見著溫世玉的次數屈指可數，柳依依心裡明白，一方面是店鋪里太忙，但另一方面也不排除溫世玉有躲著柳依依的嫌疑。
許是即將分別，更恐見面吧。
柳依依看看天色尚早，溫世玉還未曾回府，柳依依沒讓小棠跟著，孤身一人出府。
她想要進宮之前再去探望一下娘，畢竟下次如果還有機會出宮，最快也是一個月後了。
柳依依把上供的茶點水果放在娘的墓前，燒了香，正欲將香插進香爐，卻是看見香爐邊一些散落的香灰。
柳依依第一直覺就是除了自己還有人來過，還能有誰？那定是柳萋萋了！
柳依依每次探望過娘親，總是習慣性將墓周遭打掃得乾乾淨淨，任何邊邊角角都不會放過。
柳依依拿著香的手都不停在抖，心想：「萋萋還活著，這是能肯定的一點。而且四五天前，乾城還落了一次大暴雨。而香灰還在，沒有一點被雨水沖刷的痕迹。那麼就肯定是最近幾天來過的。萋萋，你還活著，你還在乾城，可是你為什麼不來找我？是不知道該去何處尋我，還是不願意見到我？明日我便要進宮了，我定會在宮中站穩腳跟，用任何人脈任何方式都要找到你，補償你，給你你想要的任何東西。」
......
柳依依跪在墓碑前，插上香，磕了三個響頭，「娘，是依依不孝，弄丟了妹妹，還未曾照顧好她，令她受了傷害。娘，您放心，依依明日就能進宮，在宮裡，依依會想盡辦法站穩腳跟，去結交厲害的人物，這樣靠他們的關係我便能更快將萋萋尋著。我會在宮裡用我所有的力氣和心思去到達更高的地位，讓萋萋下半輩子衣食無憂。娘，依依不會讓您失望的。」
......
天快黑了，柳依依才回到溫府，果不其然，柳依依在自己房間門口看見了坐在台階上的溫世玉。
溫世玉凝望著柳依依，開口道：「終究還是覺得需要見你一面，柳依依。」
「公子......」
「沒什麼話想說了，只送你一句保重！明日我很早便要出府，抱歉不能送你了。」
「好。」聽見溫世玉說不再送她，柳依依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悲愴，「公子早些休息，依依，先回房了。」
「嗯。」
詩有一句:「相見時難別亦難。」
第二天一大早，宮裡便來人接柳依依入宮。小棠將柳依依的行李一件件抬上轎子，滿面淚水道：「姐姐，一定要記得常回來。」
「小棠，我這一走，又不是不回來，別搞得像生離死別。」柳依依雖然嘴上冷冰冰的，卻用衣袖為小棠細心地擦乾眼淚。
小棠握住柳依依的手：「姐姐，別怨公子，他只是......捨不得姐姐。」
「我明白。」柳依依垂下眼睛，長長的睫毛讓人看不見她眼裡隱藏的情緒。「小棠，我走了，照顧好自己，還有......照顧好公子。」柳依依轉身上了轎。
轎簾放下，起轎，卻沒人看見溫府大門口石獅後面躲著的溫世玉。溫世玉就這麼目送著轎子離開，冰冷的臉上沒了平日里的溫柔和藹。
小棠送了柳依依離開，推門進了府，卻是看見一隻橫死在大門口的黑貓，嚇得叫出了聲。而隨後進府的溫世玉卻不曾看這隻死貓一眼，徑直走進了房間。
這是柳依依第一次進宮，與之同行的還有之後上轎的一名女子。是那日也通過了刺繡比賽的覃語諾。兩人都不曾開口，直至進了宮門，柳依依撩起轎簾，看見的並非是坊間傳聞的那種金子做的的城牆，而是一條長長的巷子，陰冷悠長，似乎沒有盡頭的樣子。
巷子兩邊的牆冰冷高聳，看不見外面的天空。「別看了，一入宮門深似海，在這條巷子里，只有冰冷的牆，你看不見外面的一切。」一直未曾開口的覃語諾不屑道。
「你好，我叫柳依依。」柳依依主動友好地說道。
「覃語諾。」
柳依依尷尬地咂咂嘴，看得出覃語諾是個冰美人形象，卻沒想到這麼冷漠。自己的性格算是冷漠了，覃語諾卻更加給人一種不可親近的距離感。
一段時間后，轎子停下了，丫鬟將二人扶下。眼前是一小片竹林，走近一看，是幾間挺大的廂房。一位丫鬟道：「這裡，便是姑娘們的居所了，請姑娘們自行挑選，今日便可住下，皇上召你們明日進殿。」「喏。」「喏。」
柳依依隨意挑了間廂房，推開房門，映入眼帘的是一張大大的書案。案上不是書，而是各式各樣的針線：金絲、銀線、孔雀翎、綵線、大頭針、細銀針......應有盡有。
案上還擺有精美的擺件和一個細口白玉瓶，瓶里三兩枝桃花，粉嫩嬌艷。
書案邊是一張紅木立櫃，上面擺放的是往屆綉女的代表性作品，一針一線，嘔心瀝血。紅木窗楣，未經雕刻，更是顯得檔次不同。
靠牆一張大的紅木立櫃，裡面是些女子的衣物，夏裙冬衣，應有盡有。屏風是白絹的，上面一針一線繡的是百花爭艷圖。
蓋了講究的桌布的紅木圓桌上，是新鮮的瓜果和幾盤可口的糕點。裡屋一張紅木架子床，依舊少有雕刻，卻是有種低調的大氣之感。
床是掛了細紗，床頭一串銀制風鈴，聲音清脆悅耳。梳妝台上一面大大的立式銅鏡，幾個鐫了寶石的木匣里儘是珠釵金步搖。
整個房間低調越是格外的大氣。
可以說，在重視綉工的乾城，宮廷綉女這待遇都能抵得上妃子的待遇了。不過乾城歷史上，倒真的有宮廷綉女晉陞成妃的不少傳說。
柳依依倒不指望自己飛上枝頭變鳳凰，只是在心裡盤算著怎樣才能通過刺繡的關係，認識更多的皇家貴族。
午膳和晚膳都有丫鬟親自送來，雞鴨魚肉樣樣都有，甚至還有御膳房親做的點心。在屋裡悶了一天，晚膳過後，柳依依終究坐不住了，出了房間想著去散散心。打開房門，便可見鬱鬱蔥蔥的竹林。
柳依依看著竹子，心想：「竹子可真是最讓人佩服的植物。明明是空心，卻能支撐著自己茁壯生長。不曾屈服不曾低頭，向著天空筆直挺拔地站立著，似乎要將天空戳穿的一股清高之態。」
柳依依不敢走太遠，剛進皇宮，要想站穩腳跟，就盡量別惹事，別生非，凡事謹慎為先。
卻不曾想，原打算溜達溜達透透氣就回屋的柳依依，卻還是被皇宮的道路擾亂，迷了路。
柳依依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正不知怎麼辦呢，卻是看見不遠處有個亭子，裡面似乎有人。
走近了的柳依依才看清，原來亭子里是一男一女，二人相互親呢依偎，不分你我。意識到或許看到了不該看的，柳依依立刻轉身想要離去，卻是因過於緊張，發出了較大的動靜。
「誰？」身後傳來一聲問話。柳依依拔腿就跑，卻是找不到方向進了死胡同，不得已往回走，卻看見一名男子似乎早料到她跑不掉，倚著柱子操起手，也不動，就看著柳依依窘迫地向自己走來。「你誰啊你？不曾見過，新面孔。」男子開口道。
柳依依抬起頭，借著皎潔的月光，看得清面前這位男子衣著華麗，濃眉大眼，高挺的鼻樑，一張薄情的唇，皮膚卻是白皙如女子一般。看不出年齡，只感覺這般長相，像個娃娃似的，一雙大眼睛，人畜無害。
柳依依故作鎮定地將散落的青絲攏在耳後，「我是剛來的綉女，走失了路。你不用介意，方才天太黑，我什麼都不曾看見。」
男子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面前的女子：一頭青絲，少有裝飾，簡單的發簪，顯得清冷得很。
柳葉眉，桃花眼媚眼如絲，小巧的鼻頭小巧的唇，明明一張姣好的臉蛋卻不曾有笑容，給人陌生疏遠的感覺，清高冷漠。
舉手投足卻是因那麼雙眼，顯得無比魅惑。伸手攏發就像是一頭小獸在撓著你，讓人心裡直痒痒。
男子眨巴眨巴自己的大眼睛道：「聽說今年的綉女長得甚是好看，卻不曾想今日一見，不過這般而已。」
說罷還偷偷打量著柳依依，卻是沒在柳依依臉上看到一絲惱怒的表情，覺得甚是無味，繼續說道：「你不用知道我是誰。今日遇上本少爺，也是你運氣好。我領你回去吧。綉女住的居所我還是知曉的。」
柳依依最討厭行為舉止輕佻的人，聽見男子言語這般，並不想過多搭理，欠身道：「謝公子。」
不多時，男子便領柳依依到了居所。「今夜打擾公子了，依依在此賠不是。多謝公子將我送回。」柳依依欠身道，便要離開。
「依依？什麼依依？是你的名字嗎？」
「對，小女子名為柳依依。那麼公子，告辭。」柳依依不想過多逗留，轉身進了屋。
男子喃喃道：「柳依依，楊柳依依，名字甚好，卻是人不如名，沒有一點讓人感覺春風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