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暖風猶醉，酒香嗅二兩
引言——你就似那星辰，在距我那千里之外。
「依依，只要你能原諒我，你要我怎樣做都好。」蘇沐雨慘笑道，卻是肝腸寸斷。
「嗯。」柳依依也不再看他，悶頭自顧自地扒拉著面前的飯。
蘇沐雨嘆了嘆氣，從包裹里拿出一身乾燥的衣服，轉了身，走至離柳依依四五米的地方，換下，其實人早已冷得哆哆嗦嗦許久了。
蘇沐雨感覺自己頭昏得不行，酒應該是醒了的，那麼就定是著涼生病了吧。
蘇沐雨強撐著，也不吃飯，伸手為柳依依盛雞湯，手哆哆嗦嗦的，雞湯灑了一桌，也濺到了手上，只見一雙白皙清瘦的手頓時紅了一大塊。
「對不起啊，依依，我重新給你盛。」蘇沐雨對柳依依抱歉地笑了笑，擦乾淨了手，也顧不上燙傷，用自己的碗重新盛了雞湯，放在柳依依面前。
柳依依看見蘇沐雨被燙傷的手，腦海中浮現起之前綉女住所的火災，想起了蘇沐雨捨身救自己於火場之中，心裡五味陳雜。
「沒事吧？」柳依依終究還是忍不住，抓住眼前那雙手，蹙了眉頭，看著這雙手上的傷。
「沒事。」蘇沐雨卻是抽回了自己的手，「不疼。」
「……你等著，我下樓找掌柜要點燙傷葯。」柳依依有些詫異蘇沐雨抽回了手。
「本王說了不需要。」蘇沐雨拽住柳依依的手，又像觸電一樣猛然放開。
柳依依有些生氣，「你抽什麼瘋？你這燙傷不上藥會留疤的。」
「那就留疤吧，反正也沒人在意。」蘇沐雨扭過頭，無所謂地說道。
「神經病！」柳依依也顧不上喝湯，起身出了門，氣憤地往樓下去找掌柜。
柳依依拿了葯，轉身上樓，抬頭卻看見蘇沐雨直直地站在台階之間，死死地盯著她。
柳依依突然明白了些什麼，輕嘆了口氣，快步上了樓。
「你放心，我不走。」柳依依與蘇沐雨直視，「我也不會再想那輕生之事了。」
蘇沐雨像個孩子一樣，低下頭，雙手手指不安地絞動著，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
「我害怕。」蘇沐雨仍舊絞著手指頭，手背上被燙傷的地方醒目得很。
「走，我去給你上藥。」柳依依拉了蘇沐雨的手，力道大得不容掙脫，卻是小心地避開了燙傷的地方。
蘇沐雨這次沒有掙脫，只是一直低著頭，像個犯了錯誤的孩子一樣，跟著柳依依進了房間。
「你先把湯喝了，過會兒該涼了。」蘇沐雨進門就端起那碗湯遞給柳依依。
「好好好。」柳依依無奈地接了碗，大口大口喝完了整碗湯，溫度剛剛好，不燙不涼。
蘇沐雨看著柳依依喝完雞湯，心滿意足地伸出手來，讓柳依依給上藥。
柳依依拿出剛才掌柜給的小瓷瓶，將裡面褐色的液體倒在蘇沐雨受傷的手背上，一邊小心地用指腹輕輕抹勻開來，還一邊問蘇沐雨是否疼痛。
蘇沐雨咬著牙，卻是一聲也沒吭，唯恐柳依依過於擔心。
「依依，我怕你離開。你會不會離開我？」蘇沐雨開口道。
柳依依擦藥的手頓了頓，繼續擦完葯，把瓶口封了。
「不會走，這是我欠你的，我如果走了，心裡會不安一輩子。」柳依依的手撫上蘇沐雨臉上那火災中留下的傷疤。
「恨我嗎？」蘇沐雨好看的眸子一隻盯著柳依依看，生怕放過一個表情。
「葯呢？上臉上的葯呢？」柳依依答非所問。
蘇沐雨還是一直盯著柳依依看，也不回答。
柳依依也不氣惱，轉身去找蘇沐雨的包裹，翻了又翻總算找到那個小瓷瓶。
「柳依依，你恨我嗎？」蘇沐雨不依不饒地問道。
「好啦，別鬧彆扭了，讓我把葯先上了再說。」柳依依給了蘇沐雨一個白眼。
蘇沐雨訕訕地閉了嘴，任由柳依依給自己臉上上藥。
柳依依看著蘇沐雨臉上接近額角到臉頰中間那麼大塊傷疤，心裡複雜得很。不過還好昭太醫的葯很靈，不出幾日傷疤已褪了紅。
靠近才看得見，蘇沐雨臉上那塊凸出一部分的醜陋的疤痕。那塊皮膚就像是老人臉上的皺紋，又像是溝渠一般，毫無美感。
「是不是很醜？」蘇沐雨感覺到柳依依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塊傷疤上。
「比前些天好多了，不近看也不算太明顯，至少褪了紅，不那麼明顯的。」柳依依心裡酸楚，卻故作輕鬆地說道。
「當真？」蘇沐雨又說道：「行了，別騙我了，我自己的手都能感覺到皺皺巴巴的臉。」
柳依依將葯輕輕抹在蘇沐雨臉上，輕聲說道：「這葯看起來有用得很，我每天都給你塗，我相信會好起來的。」
「嗯。」蘇沐雨眨巴眨巴眼睛，「柳依依，謝謝你。」
柳依依放下藥瓶，直視著蘇沐雨道：「蘇沐雨你聽著，我不恨你，我知道那天也不全怪你。今後，我們都不要在有那麼大壓力了，好不好？」
「好。依依，但我說過，我一定要對你負責的，我絕對不食言。」蘇沐雨心裡好受多了，認真地向柳依依許諾。
「好，那麼我也謝謝你。」柳依依回應道。
「依依，我們回到以前吧，你別再那麼冷淡了，你會讓我覺得你就似那星辰，在距我那千里之外。」蘇沐雨認真地說道
「放心，我們能回去的。」柳依依說道：「別那麼不開心了我們。五壇酒我們不方便攜帶。暖風猶醉，酒香嗅二兩。乾脆我們飲酒吧今日，不醉不歸。」
「你不怕？」蘇沐雨小心地問道，唯恐柳依依心裡那道坎過不去。
「這酒是正常的了，既然難以忘記，那麼痛飲今晚，就當借酒消愁吧，不要浪費這好酒不是？」柳依依微弱地笑了笑。
「好。你暫坐一會兒。」蘇沐雨心裡愉快，開了門也不下樓，直接扶在扶梯上向樓下小二喊道：「麻煩將我們的酒抬兩壇上來，多謝！」
柳依依看著蘇沐雨這般開心的模樣，心裡想到：「但願這酒真能消除心裡的愁緒，從此我二人重歸於好。」
......
蘇沐雨將酒開了壇，想要為柳依依倒上一杯，卻不料柳依依搶過他手上的一整壇酒，「磨磨唧唧作甚？一壇壇地喝才過癮。」
「依依，你......」
柳依依喝下一大口酒下肚，整個人暖和起來，「這酒入口醇厚，似那春風入懷，吹紅桃花，吹綠柳樹。」
「依依你這什麼比喻？哈哈哈，哪有人這樣喻酒的。」蘇沐雨樂得笑開了懷。
「無所謂那些平平仄仄平平，只要開心，最重要！」柳依依笑得痴痴的，感覺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放鬆。
「這酒，可還和你心意？」蘇沐雨望著有些醉的柳依依，「依依，別貪杯。」
「嗯......甚好甚好，做這桃花釀甚好，不，應該叫做神仙酒，喝了快活似神仙。」柳依依臉上起了紅暈，原是這般不勝酒力。
「你喜歡便好。」蘇沐雨望著抱著酒罈笑得痴痴的柳依依，小心地拿走她懷裡的酒。
「你幹嗎？別搶我的酒啊。」柳依依喃喃道，就要伸手去搶。
「好了好了，喝得差不多就行了啊，依依，本王命你不準再喝了。」蘇沐雨假裝嚴肅道。
「幹嗎要聽你的？王爺難道不是應該更寵我才對嗎？這下子有了肌膚之親，倒是反而對我兇巴巴的了。」柳依依癱倒在桌上，一雙媚眼卻是一直看著蘇沐雨。
「......看來是真喝多了。」蘇沐雨聽柳依依說著些胡話，心臟卻是瘋狂地跳個不停。
蘇沐雨將徹底喝醉的柳依依抱起放在床上，輕輕為她脫去鞋襪，合上棉被，捏緊被角。
蘇沐雨心裡無奈的想著：「這才日上竿頭才起了床，吃了飯喝了酒又睡，柳依依啊柳依依，你的一整天真快活，真真是快活似神仙。」
這樣想著想著，蘇沐雨覺得自己原來也這麼風趣，忍不住笑出了聲。
蘇沐雨為柳依依放下床簾，猶豫再三，自己卻沒有坐在床邊，而是離了床，坐在飯桌邊的圓凳上，支起下巴，望向窗外。
窗外飄進幾片桃花瓣，蘇沐雨忙上前去，小心地拾起，將其放在桌上。
幾個時辰的時間倒也這麼打發了過去，而桌上已經是聚攏來的好大一堆的桃花花瓣。
「依依醒來，看見這些一定會很高興的，也不用她辛辛苦苦自己再去找來桃花做這桃花釀，哦不，她口中的神仙酒。」蘇沐雨越想越覺得柳依依可愛至極，自己也沒發現臉上一直帶著笑容，不曾散去。
「好一杯神仙酒，來，我們不醉不歸！」床上柳依依說這些糊塗的話，也不只是醉話還是夢話，令人忍俊不禁。
蘇沐雨望著拉下來了的床簾，真真覺著此時的柳依依不似平時的冷若冰霜，不似平日的淡漠，反而因為喝了酒多了些人氣，顯出少女的樣子。
「真希望依依你如夢中的你，沒有憂愁沒有傷心難過，沒有我這樣惹你心煩的人，有的只是快樂與放鬆。」蘇沐雨對著床簾，一字一句地認真說道。
床簾是拉下的，沒有人看見床上的柳依依其實是睜了眼，也就將蘇沐雨這話聽的一清二楚。
原來她早已醒來，又或許根本就是裝醉。
一個人的假裝，但願能換來這兩個人之後的相安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