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這次是真的決定離開
引言——曾經無數次想要逃離這暗無天日的深宮大院，如今終於如願以償，為何卻是一點也不感到開心？
過了兩日，柳依依的身子可算是好了些，下得了床，吃得下飯，甚至是一些稍微能用點氣力的事情也都沒什麼大礙了。
小梧是看在眼裡，喜在心裡，但是同時，也有一些悲哀。
畢竟身子骨好起來之後，柳依依便會選擇離開了，柳依依離開，就代表著小梧也要跟著離開。
小梧不是不願意同柳依依走，她自己提出的要照顧柳依依，昨日她已經向皇上請願，並且也得到了同意。
蘇沐雨聽說小梧想要繼續照顧著柳依依的時候，小梧分明看見了蘇沐雨眼中歡喜的淚花。
小梧只是很捨不得一個人，很捨不得自己的妹妹柳萋萋。
柳依依何曾看不出來小梧的想法，她叫來小梧，說道：「小梧，我們就要離開了，你后不後悔？如果你捨不得，現在你也可以選擇不跟我走，我不怨你，我反而會更加高興。」
「姐姐，你別說些糊塗話，小梧自願陪伴著你，我不願讓你一個人。」小梧幫著柳依依打點著行李。
「如果你決定好了，今日，我去探望探望太后，你呢，便不用陪我了，你去和小桐再說說話吧，要走了，我知道你有多捨不得。」柳依依溫柔地笑著說道。
「謝姐姐，不過......姐姐，你要不然和我一起？你也可以趁機和柳貴妃再多說幾句話。」小梧試探著問道。
柳依依笑得有些凄涼：「不用了，還是別再見了，省得我再煩惱一次，好不容易下定了決心。」
小梧能夠理解柳依依的心思，只好點點頭，說道：「那姐姐你一個人注意安全，探望完了就早點回來清儀殿，要去其他地方的話，小梧陪你一起。宮裡有些人心思不軌，有些地方不夠太平。」
「傻瓜，我一個大人能出什麼事兒啊？你可不用太緊張了，那覃語諾巴不得我走，我要走了她笑都還來不及呢，是不會在這個時候再對我下手的。」柳依依安慰道。
「嗯。」小梧懂事地點點頭，繼續回頭為柳依依打包著行李。
二人已經說定，離開的日子就在明天，今日，便要將行李給收拾齊全。
......
柳依依來到太后寢宮之時，蘇沐雨碰巧前一步來向太后請安。
當柳依依看見殿內坐著的不只有太后，還有蘇沐雨的時候，下意識想要轉身離開，無奈門口的公公已經大聲通報了自己的來訪。
咬了咬牙，柳依依只得硬著頭皮走了進去u，空氣都沉寂得可怕起來。
太后和蘇沐雨看起來都消瘦了不少，柳依依知道，自己孩子流掉的事情鐵定也是對太后的一個很大的打擊。
至於蘇沐雨，自柳依依一進門，蘇沐雨便是目光炯炯地看著她，死命地盯著她，眼神炙熱，像是要噴出火焰一般。
柳依依不忍再看蘇沐雨，進殿之後，只好手足無措地站在門口，話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說了。
好半天柳依依才想起行禮道：「依依參加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依依參加太后，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太后見著柳依依，急忙上前牽住柳依依的手，這個半老的女人滿眼都是對柳依依的心疼。
「依依快請起，好孩子，你受苦了。孤本打算招待完皇帝便來看看你的，沒想到你正好來了。」
「太后，依依是來向你道別的，依依，明日便離開宮廷了。」柳依依知道太后的心疼是真心疼，因為太后從一開始便是對柳依依頗有好感的。
要怪啊，就只能怪自己命不好，怪這造化弄人。明明是很受太后喜歡又深得帝王寵愛的女子，卻是沒有好的身世，沒有好的機遇，沒有好的運氣。
不能生孩子的嬪妃就像是一個好看而不實用的花瓶，不過都是徒有其表罷了，沒什麼實際用處。
太后早就得知蘇沐雨下令要遣柳依依出宮的事情，因為心裡難過，便見也見不得柳依依，這幾日情緒才好了些。
畢竟本來已經做好了要當奶奶的準備，卻是未曾料到這世事無常啊。
「依依，那麼快便要離開了嗎？對不起，是我們宮廷虧待了你。」太后說著，兩行清淚便是已經忍不住了。
「母后，你別太難過，人生在世，離別難免，既然柳依依她決心離開，我們勸也是勸不住，攔也是攔不了的。」
說這話的竟是蘇沐雨，話語里是聽得明白聽得清晰的哀怨與無奈。
「皇上，正好你在此，依依便向太后和皇上一併道別吧，謝謝你們這段時日里對依依的照顧與喜愛，依依知足了。」柳依依看見蘇沐雨，雖是心中難受，卻還是努力講這些話說了出口。
蘇沐雨轉過身去，不再看柳依依，因為他害怕自己越見她越眷戀，越見她越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柳依依抬頭再見到的卻只有蘇沐雨的背影，背影莫過於消瘦了些，令柳依依心裡也是一陣擔憂。
似乎感覺到了柳依依的注視，蘇沐雨清瘦的身子顫抖了一下，輕聲說道：「貴妃也要注意身體才是，朕相信小梧定能好好照顧你，你出宮的盤纏我已經令人打點了，稍後便送到你的清儀殿。」
「謝皇上厚愛。」面對著蘇沐雨的背影，柳依依卻是跪下了身子，好好地向其磕了三個頭。
「貴妃不客氣，朕自然不會虧待朕的每一個妃子，何況貴妃在這朕的宮中受委屈了，自然該是好好打點一番。」蘇沐雨聲音有些顫抖，卻是大聲地說出了這番話。
柳依依此刻心如死灰，艱難地開口道：「皇上恩澤天下，依依感恩戴德！」
聽到這話，蘇沐雨的身子劇烈地顫抖了一下，而後慢慢轉過了身來。
柳依依能夠分明看得見蘇沐雨已經紅了的眼眶，蘇沐雨死命地盯著柳依依看了許久，再移開眼神的時候，眼睛里已經全都是絕望。
「母后，兒臣今日有些勞累了，想早些回去歇息，母后注意身體，兒臣告退！」蘇沐雨說道。
太后看得出蘇沐雨眼中的複雜情緒，畢竟是自己的兒子，也是心疼得不得了，只好說道：「皇帝累了就回去吧，好好休息。」
「喏，兒臣告退！」蘇沐雨說罷，竟是再未看柳依依一眼，徑直從柳依依身邊擦肩而過，
柳依依甚至都能感覺到蘇沐雨擦身而過的時候自己身邊的那麼一陣風，身體起了一絲涼意，但是更寒冷的，是柳依依的心。
柳依依目送著蘇沐雨離開，傻傻地站在那裡，眼淚奪眶而出，花了今日的妝容，卻仍舊掩蓋不住她的美麗，反而令她多了那麼一些楚楚可憐。
「依依，對不起，是我們皇家虧待了你，下輩子，如果有下輩子，孤一定好好待你，好好補償你。」太后緊緊地握住了柳依依的雙手，老淚縱橫。
「太後娘娘，你別難過，這不怨你，只是造化弄人，我們誰都其實不想要這樣的結局。在宮裡的這段日子，太後娘娘如此照顧我，依依已經覺得死而無憾了。」柳依依真誠地說道。
「呸呸呸，瞎說什麼胡話，依依你這年紀輕輕，哪有在我們這些身子骨入土一般的老婦面前說這些死不死的？」太后心疼地望著柳依依，心疼地責怪道。
「好好好，依依不說了，不說便是了。太後娘娘，依依明日便要離開了，以後便不能再伺候你了，依依很榮幸成為了你的兒媳，今日，依依再最後喚你一句——母后。」柳依依笑著說道，但是眼淚止也是止不住的了。
太后控制不住，哭出聲來，看起來可憐極了。
「依依，在宮外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如果以後有機會，一定要記得看看孤這個老婦，可不能出了宮便把孤忘在九霄雲外了。」太后明明是想打趣一下，活躍一下氣氛，卻沒想到，將這氣氛變得更加悲傷了。
柳依依懂事地點點頭，依舊是保持著微笑，說道：「放心吧，依依才不是那種薄情寡義之人，依依會永遠記得太後娘娘，永遠記得在宮裡的每個快樂日子。」
「行了，孩子，謝謝你今日來探望孤，你走吧，回去做做準備，明兒出發時候孤就不來送你了，孤......孤怕自己會捨不得你。從今以後，在這宮裡，便又少了一個和孤說話的人了。」太后悲傷地說道，柳依依瞬間覺得太后彷彿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可能是歲數到了，就更加希望身邊有小輩的陪伴，有可以說話的兩三人吧。
柳依依不捨地再看了看太后，說道：「太後娘娘，那依依就告退了。」
「去吧去吧，孩子，你記住，別怨皇帝，生在帝王家，不得不無情，欠你的，我們皇家下輩子一定還！」太後由衷地說著這些話，眼淚像是斷了線，止也止不住，在一張溝壑縱橫的臉上，顯得這張臉更加蒼老了幾分。
「太后，保重身子！」柳依依說罷，轉過身去，走出了太后的寢宮，再也不敢回頭。
眼淚模糊了視線，柳依依憑著感覺，一路跌跌撞撞回去了清儀殿，人已經是憔悴得沒有了人樣。
這次是真的決定離開了，這次是真的道別了。
曾經無數次想要逃離的這個深宮大院，如今，是想留也留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