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一別兩寬，從此路人

引言——從此一別兩寬，再見便是路人。其實有時候，再見痛苦倒還不如不再見的好。

睡夢中，柳依依回到了初見蘇沐雨的時候，那時候的自己可真是狼狽啊，偏偏就膽大妄為，偏偏就盯上了蘇沐雨的錢袋。

其實現在想想，可真的是造化弄人，天意如此吧。

或許上天就是看柳依依過去的日子過得實在憋屈不像話，因此讓蘇沐雨出現在了自己的生命中。

蘇沐雨在自己身邊的日子裡，可謂是柳依依這麼些年以來最愉快的時間了。

雖然蘇沐雨是帝王，理因無情無戀，卻是為了柳依依放下了太多。

不得不說，其實柳依依的心中不止一次竊喜過，畢竟這樣被寵愛的生活，夫復何求？

可是偏偏，上天就是喜歡和柳依依開玩笑，也或許是覺得給柳依依的恩賜有些過於好了。

竟然是這般，竟然要盡數拿回。

妹妹離開了自己，自己還不得不離開蘇沐雨，最恨心的就是，帶走著這些還不夠的老天爺，竟然還帶走了柳依依的孩子。

柳依依不止一次想過，是不是自己上輩子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這輩子才會由一無所有變得應有盡有，再由應有盡有重新回到了一無所有。

如果可以回到過去，柳依依寧願自己餓著肚子，也絕對不會去盜蘇沐雨的錢袋，那也便不會有之後的魂牽夢縈，不會有之後的生死糾纏。

柳依依自夢中醒來，身子疲憊得很，想要喝點水，卻無奈動彈不得。

「小梧——小梧——」柳依依只好艱難地呼喚著小梧的名字，想要麻煩她為自己倒一杯水來。

其實這次孩子的流掉，雖然自己身體並沒有受到多大的傷害，但也許是心裡的創傷，導致柳依依的自身情況比想象中的還要嚴重許多。

雖然沒有留下什麼大傷大痛，但是身子卻總是無力得很，虛弱得不行。

聽見柳依依的呼喊聲，小梧知道柳依依總算是醒來了，她轉頭向一直等候著的王公公輕輕點點頭，然後推開門，進入殿中。

小梧急忙奔到了柳依依的身邊，問道：「姐姐醒了？可是有什麼吩咐？」

「小梧，麻煩你了，幫我倒杯水可以嗎？」柳依依將小梧視為親生姐妹，因此有很多事情其實都是更加寧願親力親為，也不願意去叨嘮小梧。

聽見柳依依這樣氣若遊絲的請求，小梧自然是行動敏捷地為柳依依倒上了一杯水。

看見柳依依喝盡了杯中的水，小梧將茶杯接過來，才小心地開口說話。

「姐姐，王公公來了許久了，是來傳聖旨的，但是見姐姐在休息，便一直未曾進來打擾，如今都還候在殿外。」

「怎能如此怠慢？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這樣頹廢如同廢人，快將王公公請進來。」柳依依趕緊吩咐道。

小梧點點頭，向門口呼喊道：「貴妃有令，傳王公公進殿——」

柳依依強制要求小梧將自己扶至床榻之下，恭敬地跪下，準備接聖旨。

王公公進殿，先向柳依依恭恭敬敬地行了禮，而後開始念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日遣柳貴妃柳依依出宮，廢封號，從此與朕一別兩寬，各生歡喜。在宮內養好身子，五日之內離開。欽此——」

「謝皇上——」柳依依顫抖著雙手，接過聖旨。

雖是自己的要求，可是接到聖旨的一瞬間，柳依依可謂是心如死灰，肝腸寸斷。

「柳貴妃，煩請照顧好身子，就算是在宮外，莫讓皇上傷心。」王公公無奈地嘆了嘆氣，看著柳依依這般可憐的模樣，心中也是覺得這簡直就是天妒紅顏。

「謝王公公——」柳依依的聲音已經是帶著哭腔，顫抖地令人險些聽不清楚明白。

「如果娘娘沒什麼事，那麼老奴先行離開了。」王公公恭敬地行了禮。

「麻煩王公公跑著一趟，小梧，送王公公。」柳依依吩咐道。

「不必叨嘮娘娘，娘娘還是養好身子最重要，小梧姑娘就照顧著娘娘吧，老奴自行離開便是。」王公公謝絕了柳依依的好意，其實也是因為擔心柳依依沒有人的照顧，會比較難以行動自如。

柳依依也不再勸，對王公公禮貌地笑了笑，目送著王公公離開。

手中緊緊攥著聖旨，柳依依感覺自己此時此刻身體已經被掏空，再也沒有靈魂的存在，沒有自我，沒有快樂。

「姐姐，你可還好？」小梧關心地問道，小心攙扶著柳依依，想要將她扶起來。

「沒關係的，小梧，我一切都挺好。」柳依依回報給小梧一個令她放心一點的笑容，其實任誰都看得出笑容里的疲憊與生無可戀。

或許，這樣一來，所有的事情都算是翻篇了吧，所有的事情都算是回不去的過去了。

柳依依知道，今日自己的話自然是傷了蘇沐雨的心，但是蘇沐雨卻還是對自己手下留情了。

如此厚待，任誰看都知道這帝王是真的用心了，真心愛戀著柳依依。

「小梧，今日的葯何時送來？我早點把身子養的差不多了就離開吧，在這宮裡留得越久越有可能發生變數，保險起見，我們得儘快一些。」柳依依一本正經地說道。

小梧甚是心疼自己眼前的這位女子，明明柳依依對蘇沐雨愛得深沉，現在也都還是心生眷戀，卻不得不隨時隨地都考慮著如何離開何時離開。

這種無奈，真的不應該由一位女子來承受，未免太重了一些了。

......

自打柳依依來過之後，柳萋萋便一直都是魂不守舍的樣子。

這一次，她是深深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麼天大的錯事了。

就因為自己的一己私慾，柳萋萋親手殺死了自己的侄兒，自己姐姐的親生骨肉。而柳依依呢，卻即使是在知道了真相之後，也還是一心待她，真誠待她，甚至寧願選擇犧牲自己的幸福去成全她。

「小桐，你愛你的姐姐嗎？」柳萋萋失魂地問道。

小桐不知道柳萋萋最近發生了什麼，因為柳萋萋總是讓她迴避，自己一個人去不知道什麼地方見什麼人。

其實柳萋萋也是心中自知做的些都是見不得人的事請，於是她不敢讓小桐知曉半分，她怕自己身邊的最後一個人也會對自己失望。

「娘娘，小桐自然愛著自己的姐姐，就像是娘娘你也同樣愛著柳貴妃一樣。」小桐不知道柳萋萋問這些意欲何為，於是也就童言無忌，說出了自己的內心想法。

聽完這句話，柳萋萋手中的茶盞一下子狠狠摔在了地上，摔得粉碎，小桐被嚇了一大跳。

「娘娘恕罪，是不是小桐說錯了什麼做錯了什麼？」小桐趕緊跪在地上求饒，心中想到最近柳萋萋魂不守舍，而且那日柳依依走之後柳萋萋顯得很是痛苦，也許她二人此時正在鬧什麼矛盾。

看來自己這樣的話真的說的不合時宜，小桐嚇得不行，整個人也是瑟瑟發抖著。

看見小桐的這個樣子，其實柳萋萋心中更加痛苦。

不知為何，自己的脾氣明明比柳依依要溫順許多，可是即使是身邊的小桐，也還是對自己有所忌憚。

想想柳依依，自己真的是自愧不如。

柳依依就能和身邊的小梧姐妹情深，生死不離，而小桐卻是從心裡害怕柳萋萋，只是把柳萋萋當作主子，而非姐妹。

想到這裡，柳萋萋無力地笑了，笑容里儘是凄涼與無奈。

「小桐，是我手滑，不怪你，你別這樣怕我，好嗎？」柳萋萋笑著，溫聲細語地說道。

「喏，小的馬上將這收拾乾淨。」小桐像是得到了赦免一般鬆了一口氣，而後打算收拾這地上的殘局。

「不著急，我想問問你，你可曾做過對不起自己姐姐的事情？」柳萋萋開口問道。

小桐著實不知道這柳萋萋今日究竟是為何這樣問，總感覺心裡不安，也不知道該怎麼回復，支支吾吾地說道：「我......我......」

柳萋萋知道自己可能是嚇到了小桐，於是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小桐，你就當今日是在同我話家常，別有壓力，我只是好孤獨，你陪陪我，可好？」

小桐看得出來柳萋萋眼中的孤獨與凄涼，於是也不再忍心拒絕她。

「不瞞你說，小桐一直受姐姐的庇佑，但是小桐其實是一個不太懂事的姑娘，在我們還不曾入宮的時候，窮困潦倒，小桐曾經為了一口糕為了一盞茶，都曾和姐姐大打出手，後來才得知，姐姐將所有好的都留給我，她自己的糕是陳糕，自己的那盞茶也是別人喝剩下的。可是後來，無論小桐多麼不懂事，姐姐都說是自己的錯。」

小桐這麼說著，許是一下子想起了難得再一見的小梧，眼淚水都在眼眶裡打轉。

柳萋萋看著小桐這樣，想起自己不懂事的時候也都是經常惹柳依依生氣，柳依依無一例外都原諒了自己，甚至也像是小梧一樣，將所有的罪責往自己的身上攬。

可是如今呢，這件事情不同於從前不懂事時候做出的一些糊塗事，這件事，是根本沒有辦法挽回的，柳依依卻還是選擇了自己承擔著一切後果。

柳萋萋想起曾經柳依依對自己的庇護，還有自己給柳依依造成的傷害，悔恨的眼淚終究是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