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上香（二）

城門漸至，周家的馬車已然等候在一旁。周哲驅馬快步上前，在一輛馬車前停下，嗓音溫和，「娘，彥妹妹已經到了，咱們可以啟程了。」

林氏尚未開口，只見周芙掀起帘子，一張討喜的臉龐探出來，左右打量，正巧見着李清彥朝着這邊走來，欣喜招手歡呼，「彥姐姐！」

李清彥剛走到馬車一旁，周芙便掀開門簾從馬車上跳了下來，驚嚇到一旁守候的丫鬟。隨後林氏亦下了馬車。

「周伯母！」李清彥向林氏微微屈身行禮，以表尊敬。

林氏笑眯眯的，「彥姐兒，難為你今日起這麼早了。」

「還好！我正好要去承天寺為祖母求個平安。我娘本也是要來的，不過祖母身邊需要人照料。今日，便麻煩周伯母了！」

「老夫人身體怎麼樣？」林氏關心道。

「天冷了，有些受涼！伯母不用挂念。」

「那就好。也就你能靜心拜拜，我這小芙啊，唉……」說着，眼神眤了一下周芙，搖了搖頭，但臉上卻不見絲毫責怪。

「小芙活潑可愛，有她在身邊，我想周伯母每日定是開心不斷的！」

「她就每日做些蠢事，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娘啊，能不能別一見到彥姐姐就揭人家的短，破壞我在彥姐姐心中美好的形象！」周芙拉着林氏的手臂，微微搖晃撒嬌道。

「你還有美好的形象，你彥姐姐還不知道你是什麼樣！」

李清彥聽着二人拌了拌嘴，嘴角笑意不斷。林氏同自己的母親性情有些相近，這樣的嬉鬧也常發生在自己身上，不過這過去的一年裏，隨着自己的安靜，彷彿母親也變了些許，眉間總是染著些愁緒，唉……

「娘，該出發了，不然到承天寺時該是正午時分了，到時候晚上趕不回來。」立在一旁的周哲敏銳的感覺到李清彥有些低落的情緒，出聲制止正在嬉鬧的周家母女。

「說得對！快些出發！」

「我要跟彥姐姐一塊兒坐！」

「你個小沒良心的！」林氏輕笑着斥道，罷了，轉身上了馬車。

周芙拉着李清彥的手上了另一輛馬車，並將二人的丫鬟一併趕去了後面的一輛馬車。

兩人相伴，笑談著說了大半路程，直到後面，二人都有些昏昏欲睡，李清彥將馬車上備好的被子拿出來，蓋在已然熟睡的周芙身上，自己一同躺下，睡在另一邊。

待醒來時，恰好已到了承天寺。李清彥坐起身，推了推還在熟睡的周芙，不見絲毫回應，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她喚了巧梧上馬車幫忙整理髮髻與衣服。

隨後下了馬車，同等候在一旁的周哲道：「哲哥哥，恐怕得辛苦你背小芙上山了！」

「她這人啊，一睡著了就是打雷也叫不醒！」周哲笑着搖了搖頭，眼神中滿是寵溺。

他招呼身邊的小廝周雲，「去抬過來。」

隨後自己則上了馬車，將周芙抱了出來，放在已經被周雲帶來的早就準備好的躺架上，蓋上被子，並用一張帕子掩了周芙的臉，由著兩個小廝一前一後抬着架子上山。

「哲哥哥準備甚是充分啊！」李清彥見狀感嘆道。

「這小丫頭太沉，我着實背不起她上山，自然得做好萬全之策！」周哲坦然道。

李清彥與周哲上前同林氏匯合，一行人不快不慢地徒步上山，為表心誠。

走到位於半山腰的承天寺時，秋日的陽光愈發濃郁了，估計到了午初一刻。

正巧，周芙亦醒來了。站在一旁的李清彥見她一副懵懂樣地揉着眼睛，「時間剛剛好。」

「什麼？」周芙的嗓音帶着些久睡的沙啞與甜膩味兒，配上純真的臉龐，格外惹人喜愛。

周哲伸手揉了揉周芙本就凌亂的頭髮，朝着立在另一邊的丫鬟道：「給小姐收拾一下，馬上進廟。」

周芙尚未從睡夢中回過神，整個人都有些獃滯，任由丫鬟幫忙整理髮髻與衣服。前方，林氏傳話過來先入寺廟。

待周芙一切準備妥當時，人也慢慢清醒過來，她見大夥兒都望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抓起手中的帕子蒙住臉，一雙水汪汪的杏眼偷偷摸摸地從帕子裏露出來，顯得極其可愛！

李清彥一時沒忍住，伸手隔着帕子輕輕捏了捏周芙有些嬰兒肥的臉蛋。

「這會兒知道害羞了？快些下來，娘已經進去了。」周哲看着二人的動作，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但嘴上確是斥責。

周芙沖着周哲咧嘴一笑，從擔架上跳下來，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她一隻手牽着李清彥，另一隻手牽着周哲，三人一同進了寺廟。

三人尋得林氏，一同在佛前跪拜。李清彥認真為一家人祈福，並為每一個人求的平安福。罷了，林氏帶着三人在沙彌的帶領下前去用餐。餐后，四人前去歇息半刻。

李清彥正坐在桌前喝茶，突然聽得一陣輕微敲門聲，「彥姐姐，彥姐姐……」

巧梧上前打開門，只見周芙窩著身子，一副做賊般的模樣「滋溜」進來，直奔李清彥。「彥姐姐，我聽說承天寺的菊花開的正好，我們過去看看吧，好不好呢？」

周芙伸手牽着李清彥的袖口，輕輕搖擺，清脆稚嫩的嗓音染上了撒嬌后的甜膩。

李清彥笑着搖搖頭，牽着周芙的手出了門，直奔後院的花圃。愈走，裏面愈是幽靜，一條小道旁長滿了荊棘叢，上面還長著些許不知名的大紅色的花，給這秋日增添了些許色彩。

走過一人窄的小道，路突然變得寬敞而又蜿蜒起來，荊棘叢變成了向兩邊無限延伸般地桃樹，想來春日時分，定是美若仙境！

周芙有些興奮，「彥姐姐，快到了，我們從桃樹這穿過去吧。」

周芙拉着李清彥向前一路快跑，二人的身影在桃樹間穿梭，緊隨其後的巧梧與纖韻也腳步變快。但不一會兒，二人的身影就消失在成片的桃樹中。

纖韻氣得跺了跺腳，「你怎麼這麼慢！」

巧梧半彎著腰，扶著肚子，喘著粗氣，「別罵我了，快找小姐們。」

那邊，周芙拉着李清彥躲過阻隔的桃樹，隱隱約約可見遠方有亭檐飛起。

「彥姐姐，馬上就到了！」周芙興奮地提起裙子繼續向前奔跑。

被拉的李清彥微微揉了揉有些疼的肚子，忍不住出聲，「小芙，慢些。」

突然，這時冒出兩聲淫笑，「嘿嘿嘿，小娘子這是要去哪啊？要不要我們陪你？」

李清彥將周芙拉回身邊，目光謹慎地盯着突然冒出來的兩個人，錦袍在身，一個略瘦，一個微胖，面色同樣的蒼白，眼下一片烏黑，兩人有些不甚清明的眼神肆意打量著李清彥，二人還時不時交換個眼神，一副猥瑣模樣。

周芙嚇得緊抓住李清彥的袖子，眼淚汪汪，小聲囁喏著，「彥姐姐，怎麼辦？」

李清彥一時慌亂過後，立馬鎮靜下來，她拍了拍周芙的手背，以作安撫。

「兩位公子，如何在此？」聲音突變嬌媚，聽得二人一陣悶哼，滿臉**四起。

「自然是為了能遇得娘子這般妙人。」略瘦的那人聲調微高，還帶着些興奮的顫音。

「你們識我？」眼波婉轉拋去，只見二人一副神色激動模樣。

「過會兒不就識得了。」略胖的那人聲音愈發淫賤。

「我這妹子人尚念著這承天寺的花兒，不知二位公子可否讓她獨去賞花。」李清彥語氣微頓，突然嬌羞的低下頭，眼裏閃過一絲厭惡，「我也想認識二位。」

「好，自然好！」兩人眼神迷茫，一副不知東西南北的模樣。

李清彥拍了拍周芙的手，一雙黑亮的眼眸中透著拜託，「小芙，剛剛來的路上的花兒甚美，去那兒等我。」

周芙顫抖著身子，哭泣起來，「彥姐姐……」雙手緊緊抓着李清彥的衣袖，怎麼也不肯放開。

「乖，姐姐在前面的亭子裏等你。」

「小妹妹，聽你姐姐的，快去看你的花兒，別打擾你姐姐的事兒。」略胖的那人催促道。

周芙這才反應過來，她撒開腳丫子便往來時的路跑去。

李清彥見狀，專心對付起面前二人，她慢慢引誘著二人前往不遠處的亭子。

略瘦的那人突然想起什麼，「小娘子，我們可放了你妹妹，這亭子怕是去不得了，不要以為我們蠢哦！」

李清彥停下步伐，眼波流轉，媚眼如絲，「那去那邊的桃樹下坐着？」

「哦……小娘子的聲音可真是讓人……欲罷不能啊……」略胖之人忍不住向前伸手攬住李清彥的肩膀，「何必再尋地方，就在此處了。」

李清彥巧妙一躲，身形似蛇，「公子不是說是認識認識嗎？小女子尚不識得二位呢！這又是做什麼？」眼神清澈無比，純真無邪。

略瘦之人從李清彥身後抱住腰，「這認識啊，也可以這般開始。」

李清彥忍住噁心，媚笑道：「原是如此，那公子們可願同小女子玩一遊戲，這遊戲小女子只見過卻不曾試過，今日二位可願陪我一試？」

「哦，小娘子請說。」略瘦那人的手在李清彥腰部肆意。略胖之人隱隱有撲上來的那一趨勢。

李清彥伸手牽起腰部那雙手，一個轉身，轉出他的懷抱，指尖一鈎，那人的腰帶散開，便落入李清彥之手。

略瘦之人一愣，隨即笑道：「小娘子，如此心急啊！」

略胖之人按耐不住，自己解開腰帶，拋給李清彥，「小娘子，怎麼能忘了我的呢？」

「二位公子，此刻開始，讓奴家來伺候二位公子，可好？」李清彥努力回想曾尾隨李振棠所到的煙紅樓中見過的場景。

那二人神色激動，「不曾想，小娘子懂得甚多，那就有勞小娘子了。」

李清彥定了定有些顫抖的雙手，伸手將略瘦之人推到在桃樹下，她將腰帶舉起，蒙住他的雙眼，繼而輕聲說，「把雙手舉起來。」

那人聽話的舉起雙手，同時一雙鼻子不住地嗅着李清彥身上的香味。

李清彥用多餘的腰帶將那人的雙手綁在桃樹上，柔聲道：「該你了，公子。」

那略胖之人自動自發地靠在同一棵樹上，一臉淫笑。

李清彥面紗下的嘴角略微抽搐，她快速將腰帶繞過樹與他的腰，而後綁上手，大功告成。

李清彥眼神瞬間犀利，一個巴掌挨個打過去。這二人卻彷彿未醒一般，還以為她在同他們玩鬧，叫聲奇特。

李清彥嗓音冰冷，「蠢貨！」隨即轉身離去。

那略瘦之人恍然明白過來，「你這臭不要臉的女人，你可知我們是誰，竟敢如此戲弄我們！」

聞言，李清彥轉身，「倒是說來看看！」

「我們可是景王殿下的朋友，識相的趕緊放了我們，不然景王殿下絕對……」突然一顆石頭擊中那人的嘴，頓時一顆牙齒掉落，血污了整張嘴。那人頓時嗷嗷大叫起來。

李清彥見狀，警惕道：「誰？出來！」

卻只聽得葉子被風吹過的聲音，以及兩惡人求饒之聲。

李清彥略思索一番，轉身離去，這地方還是早些離開為妙。

不一會兒，一個身穿白色錦袍的公子從桃樹間走出來，略胖之人見狀，瞬間變得顫抖起來，「饒命，我們不是故意的！饒命啊！」

「打斷了手和腿，扔到大理寺門口，附上罪狀。」那人嗓音中帶着些嫌惡，轉身朝着另一個方向離去，「順便查一查剛剛那女子是誰？」

隨後，桃樹林里傳來陣陣悶哼之聲，只見那人走後，便出現一黑衣人堵上二人的嘴，身手迅速地斷了二人的手腳，而後扛上二人便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