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上香（一）
李府門口，正停著一輛馬車，一個身姿挺拔、氣質溫潤、穿着一襲綉有墨竹的青色錦袍的年約十八的少年，正從馬上跳下來，一旁的小廝立馬快步上前，敲了敲李府禁閉的大門。
此時，天不過微微亮，門環上尚帶着些微露。周哲站在台階下等著小廝回話。
正巧，李府守門人揉了揉有些睡眼朦朧的眼睛，拉開了大門。那守門人一見門外有人，立馬精神過來，不卑不亢問道：「可有事？」
「我是周府公子身邊的小廝，你家二小姐與我們家小姐有約，故這才前來打擾。」周民拱手笑道。
「知曉，知曉，二夫人昨個兒就吩咐過了，今日清早二小姐要出門，讓我早些開門。原是周公子來了，我這就去稟報二夫人！」
「不急，我們在門口等候便是，時候尚早。」從台階下走上前的周哲聞言立馬阻止道。
那守門人有些猶豫，這客人到門口了不通報該如何是好？不過那守門人猶豫不過幾分，李清彥便帶着身邊的兩個大丫鬟巧梧、纖韻來到了大門前，同時，一輛馬車停在李府門口，噠噠馬蹄聲在寂靜的清晨格外響亮。
「哲哥哥，你怎麼來了？」李清彥有些驚訝，腳步微快地朝門口走去。
周哲嘴角含笑，「我來接你！小芙太不懂事了！」
「沒，她很可愛！你不來，我可以自己去城門口與你們匯合。可是我晚了？」李清彥突然想到，略擔憂地問道，露在白紗外的秀眉輕皺。
「不曾晚。我娘特意讓我早些出發過來接你，不曾想你起的這麼早，要是我再晚上一分，可就錯過了！時間尚早，可有用過早膳？」周哲與李清彥並肩走下台階，關心道。
「用了些糕點！」
「彥姐兒！」突然，身後傳來一聲熟悉的呼喚。
李清彥轉身，隨即快步上前，笑道，「娘，怎麼來了？昨個兒不是說好了，不用來送。」
「你這孩子，你娘怎麼睡得着！這是給你做的一些素食，路上留着吃！陪你周伯母上香要聽話，不可胡鬧。若不是你祖母突然生病，娘定要與你同去。到了佛祖面前，誠心上香，給你祖母求個平安！」
「娘，我曉得，你快些回去補眠。」李清彥接過食盒，交給巧梧，看着滿臉疲倦的沈氏，擔憂道。
「嗯！」沈氏歪過頭，打量了一下周哲，「哲哥兒幾年不見，愈發俊朗了。我家彥姐兒就麻煩你了！」
「李伯母客氣了，這是小侄該做之事，您放心！」周哲微微躬身，拱手笑道。
一陣寒暄，李清彥猶豫幾分還是上了周哲帶來的馬車。
周哲飛身上馬，揚了揚手中的馬鞭，馬車開始緩緩啟動。李清彥坐在馬車內，透過微風吹起的窗帘，偷偷打量著車外跟在一旁的周哲，幾年不見，他似乎更加溫潤了，愈發丰神俊朗！看着看着，李清彥藏在面紗下的臉不由自主地微紅。
巧梧從食盒中拿出吃食，擺在馬車中的小桌子上，「小姐，吃些東西吧！」
李清彥收回視線，「嗯」了一聲。
她突然掀起帘子，甜甜道：「哲哥哥，可用過早膳？」
「不曾！」
「哲哥哥要不上馬車來吃點東西，到承天寺要一個半時辰呢。」
「無礙，先時出來吃過些糕點填肚。」周哲溫和道，「進去坐好，清早涼，莫受寒了！」
李清彥無法，只得坐好，看着面前的吃食，「巧梧，可有饅頭？」
巧梧將食盒打開，抬起第二層查看，「有的！」並機靈地掏出一方乾淨的無繡花純白帕子，包起四個小饅頭，遞給李清彥。
李清彥賞給巧梧一個聰明的眼色，再次掀起帘子，「哲哥哥，這裏有些饅頭，你留着餓了吃點。」
周哲看着李清彥一雙白嫩修長的手，遞出一方鼓囊囊的手帕，那雙黑亮的眼睛中閃着迷人的光芒，雖不見面紗下的臉龐，但腦海里能不由自主地浮現她慣有的笑容，定是艷如桃花，再想想她的際遇，一時有些恍惚。
李清彥會錯意，「哲哥哥，這帕子是乾淨的！」
周哲回過神，「哈哈，終是不幹凈，我也不在意。剛剛，不過是想起早年在江南時，你也是這樣遞我吃食。彥妹妹臨走那一年為何突然不理睬我了？」
周哲伸手接過饅頭，藏於袖中，並未當街吃起來。
李清彥面紗之下的臉愈發的紅了，她甩下帘子，有些氣惱道：「當然是哲哥哥當時惹怒了我，卻還一副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
周哲嘴角的笑凝滯了一下，摸了摸鼻子，「那彥妹妹可否告知我做錯了何事？」
李清彥一向清明的腦子，此刻有些迷糊，有那麼一絲絲衝動想直接表明心意，探一探周哲的意思，但嘴邊始終難以將話吐露出來，怕若是結果不好，反而壞了如今的情分。最後只能有些任性道：「哼，哲哥哥做錯了何事就該自己想！」
馬車外的周哲愣了愣，有些摸不著頭腦，他將那一年的相處整整回憶了個遍，怎麼也想不出自己怎麼得罪了她。
馬車內的李清彥心裏有些泛苦，明白自己是在無理取鬧，微微嘆了口氣，「哲哥哥，其實也不怪你，是我生了自己的錯，遷怒於你！都已經過去了，咱不追究往事了，以後，咱們好好的，可好？」
馬車外的周哲聽出了她語氣中的絲絲惆悶，心中有些疑惑，但也順着她的話，「自然好！我一直為着有你這樣一個聰明伶俐、才貌雙全的妹妹而開心呢，那年你突然不理我了，我着實不開心了一段日子。如今，你願意同我和好，我自然開心！」
李清彥聞言，不見半分開心，一時氣惱，夾起面前的吃食，有些惡狠狠地咬上幾口。一旁伺候的纖韻與巧梧對視一眼，同時搖了搖頭，微微嘆了口氣。
李清彥平復了下心情，嬉笑道：「我也很開心！」
在外等候許久未聽到回復的周哲此時活絡了，他同李清彥歡喜地談天說地。他博覽群書，又曾遊學四方，雖年輕卻也見識不俗，二人除卻方才那段，一個在內一個在外，聊的也是順順利利，笑聲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