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第一次大朝會

第一百三十九章,第一次大朝會

信寫給三爺的未婚妻子,明逸有一刻想把這信撕了去,隨即想到有關吳家的東西都要上交給皇帝,才動一動手指,把信重新裝好,由他收起來。

第一天回到京里事情很多,明逸沒功夫和文無憂多說幾句,就是文天也不能即刻補眠。一個叮囑文無憂找地方歇息,一個叮囑顧氏。翁婿去見三殿下。

文無憂想想能去哪裡呢?

對母親甜甜地笑著:「咱們回自己家裡好不好?」

顧氏知道女兒說的「自己家」,指的是宇文家。她和文天曾住過郭村給的一處房子,但那也稱不上自己家。身為文天的妻子,和月院也算不上,宇文家九房的內宅,才是自己家。

文無憂怕母親不答應,外祖父素來好說話,說完,對著外祖父笑盈盈。一個字不用說,邱宗盛明白外孫的意思。

手刃廣寧王,邱宗盛對宇文靖的恨意一下子沒了。認為誓言已破。北上見到,也沒有取他的衣角。雖也沒有相對甚歡,但為女兒想想,顧氏嫁給文天,說破天去也是宇文家的媳婦。

收到外孫眨動的眼神,已沒有隔閡的邱宗盛故意裝的很疲累:「是啊,有睡的地方,趕緊帶我去吧。地方大不大?緗姑奶奶把孩子們都給無憂帶下山,他們跟在殿下後面忙活也是一夜,有多的地方,把他們叫回來也睡一覺吧。」

顧氏沒有說拒絕的話,她身為九房的媳婦,回到公婆的舊居順理成章。而和太師見面以後,顧氏依然不肯對他行禮,宇文靖倒試圖與她對對眼神,看上去極為溫和,顧氏想想也算難得。京都已平定,遲早要相處,何必這會兒又擺架子,讓人請著才肯回宇文家。

就道:「咱們走。」又讓桃婆婆去宮裡叫趙氏兄妹能回來的話,回來歇息一個半天。

父女帶著文無憂在大門外停下,見郭村像是對宇文家燒殺搶掠外,門楣上、院牆上,都有痕迹。進去以後,見顯赫的亭台和房屋也有好些損毀。

兩個僕從匆匆迎上來,原來二夫人等帶著姑娘們先回到家中,正在四下里收拾。

「九房裡很久沒有人住,就是剛才見到的,積的灰可以練習字,興許陳舊,大部分的房屋倒沒有動過,舊年的衣物被褥也都原樣在那裡,就是長久沒有曬有些味道。二夫人、三夫人和七夫人想到,說九夫人本當回家裡來住,把找出來的不多點兒的香正在薰屋子和被褥。」

顧氏說聲費心。

邱宗盛走的昂首闊步,每一步都傲視了宇文靖似的,又自己暗暗出一回氣。

到院門時,女眷們得到通報,已迎在門外。

大家見到相視一笑,請顧氏父女帶著文無憂進房裡去看。

「床已是熱水抹過,可以睡了。熱水還有,就送來,洗洗再睡。」

顧氏謝過她們,二夫人等退出去。很快熱水送來,趙氏兄妹也回來,趙盾見到乾淨的床,洗也不洗往床上一倒。趙捷洗出來叫苦連天:「又髒了,讓我怎麼睡?」和邱宗盛擠著睡了。

中午醒來,二夫人等收拾的不錯,廚房已開始用,熱騰騰飯菜送來。

這一天,京里清理藏匿的亂黨,不時還有亂聲出來,宇文靖和文天沒有回來。

三天以後,宇文靖帶著家中子侄回來,也是一個熱水澡倒頭一大覺,月上高樓時醒來,把家裡所有的人,不分主僕都叫到面前。

先讓把四老爺夫妻送到城外火化,隨便灑在哪塊地上。「殘害手足的人,不可以進家廟,祖宗容不下他。」

再就舊話重提:「我老了,家裡也需要有個主持的人。媳婦們有好些,但哪一房當家,就由哪一房主管。」

目視文天:「天兒,今天皇上單獨和我說話,問我封賞的事情。按照功勞上算,你的功勞不小,無憂的功勞也大,皇上的意思是破格給你異姓王。按理呢,我辭了。皇上是不是還要封你,我也管不了。有沒有人阻攔,我也管不了。但我回皇上,太師這個官職給你。這家的中饋,一併交給你媳婦吧。」

邱宗盛跑來看熱鬧,順帶監視宇文靖不要再和女兒過不去。聽到這話倒覺得應該,點了幾點頭。

顧氏顰眉頭,暗想這麼累的活兒,誰願意接。一大家子人,吃的穿的都要管,看似威風,其實系的人以後連個春花秋月的空閑也沒有,就對丈夫看過去,想聽聽他是什麼心思。

夫妻同心,文天沒變心思的話,應該不會答應。

文天沒有直接拒絕,而是道:「有些話,等我到金殿上再說吧。這幾天原本是誰經手,還由他經辦。」

宇文靖大約猜得出來侄子心思,黑亮銳利的眸光打在他面上,文天抬起眼眸,叔侄對視有片刻,宇文靖沒有就這件再說什麼,又說了一些別的家事。

頭一次大朝會在五天以後。

一早,齊大人坐在床上把近來搜集到的證據再想上一想,覺得扳不倒宇文家,也能安上一個「早有預謀,卻置君王、百姓與水火之中」的嫌疑。

空穴來風歷朝用的很多,齊大人不怕這嫌疑以後不生出別的風波。

喬大姑奶奶慌慌張張來敲門,齊大人讓打擾很是不悅。

「公公,我父親還是沒找到。」喬大人自進城后就失蹤,到處找不到,喬大姑奶奶幾天里已哭成眼睛紅腫。

齊大人皺眉頭,他往親家的嗜好上想,喬家出了名的妻妾成群,喬大人在外面另有青樓茶館里的相好,說不好去相聚了。不然,他也想不出來原因。

「這麼大的人哪能說丟就丟,就是遇到殘餘的亂黨,也應該有個下落。」齊大人說後面一句時,對著兒媳的驚嚇,頓上一頓,把屍首改成下落,聽上去好聽些。

「今天大朝會以後,各司衙門開始辦公,到時候找他不難。」

這一句安慰,也太輕飄些。

喬大姑奶奶直著眼睛出房,她的父親已丟了好幾天,各司衙門開始辦公再尋找,又要幾天過去。幾天加上幾天的耽誤,人還有生還的可能嗎?

走投無路之下,深一腳淺一腳地對著萬安長公主府走去。

家裡跟以前不一樣,沒有多餘的車。齊大人要上朝,剛收復京都,坐車比騎馬安全,他佔一輛。齊家公子們上朝也要用。齊夫人管家用來採買也要車。喬大姑奶奶只能腳走。

萬安長公主帶著兒子們準備上朝,喬大姑奶奶攔下車轎,面如死灰地懇求道:「好歹曾是您的親家,丟了您有什麼臉面,您府上二爺也沒有臉面,您幫忙找找吧。」

人急了口不擇言,萬安長公主不和她計較,只是腹誹下,親家失蹤與親家的臉面哪有關係?很想隨口敷衍,但還是先對昌邑侯明達望了望。

到底曾是明達的岳父,長公主這是交給明達處置。

明達漫不經心:「令尊啊?據說讓刑部拿走。」

「憑什麼!」喬大姑奶奶憤怒了,眸子寒箭般射向對面的母子四人。頃刻,她明白:「原來是你們!」

明達沉下臉:「這裡不是你放肆的地方,說話當心。」並沒有解釋。

喬大姑奶奶怕婆婆阻攔,這會兒家家都安置也離不開人手,她一個人出來。

獨自對上長公主母子,外帶雖不全也還具備的儀仗,勢單力孤而不敢再說。

眼睜睜看著母子們往宮中的方向去,喬大姑奶奶換條路,急急忙忙也去宮門,準備對公公和丈夫說說。

等她趕到宮門上,只看到萬安長公主母子進去的身影,齊大人父子早就進去。

喬大姑奶奶進不去,只能在外面著急。

明逸沒有往宮門外面看,就不知道喬大姑奶奶已攆上來。但他還是退後兩步,和明達走在一起,方便對他說說剛才遇到喬大姑奶奶的話。

「二哥,喬家的事和你沒關係,和家裡也沒有關係,你為什麼不解釋?怕她以後不添嫌隙?」

明達嘿嘿一聲笑過,嚴肅的反問:「小弟,你怕她夫家還是怕她娘家?」

明逸嗤笑:「我,怕她?」

「既然不怕,那就幫個忙吧。」明達低聲中有些討好:「喬家已沒有別的人,餘下的爺們姑娘窩裡反爭家產還來不及。這位大姑奶奶要來鬧,不是正好,和他家斷了往來,我成親也成的安心。」

距離喬氏的死,三年早過去。明達這一回的親事由萬安長公主相中,在北邊營地時,雖東西不全,也放過大定。

明達見過姑娘幾回,明喬氏身上成親前的嫵媚她都沒有,總是羞澀地垂下面容,站上一站就離開,明達很是滿意,不想成親時再和喬家有任何瓜葛。

這種法子不是二爺想出來,齊喬氏自己尋上門,明達才動了這個心思。

他一天也不想再和喬家有往來。

「三弟,大嫂在家裡能主中饋,逃難的時候也頗能孝敬母親體貼大哥。三弟妹呢,救助十數萬的難民。」

明逸聽的滿意,輕輕一笑:「遠遠不止。」

十數萬難民是指拿下汪家以前,拿下汪家時文大帥旗幟飄揚,整個江南的難民都應算在無憂頭上。

明逸有些眉飛色舞:「二哥,這本是細賬,等哪天閑了,我好好的算給你聽。」

明達帶著艷羨:「三弟你看,你是個有福氣的,二哥我有一時沒有福氣,好不容易重有福氣,不想讓喬家接著攪和。你想想看,不和喬家大鬧一回,能撕破這臉嗎?能從此不往來嗎?」

說的挺可憐,明逸自然答應。兄弟倆個邊說,邊追上萬安長公主。

三殿下這皇帝上朝時,看上去氣色恢復不少,皇帝的威嚴已擺的出來。

先論罪名,喬大人在頭一批里,是通郭村的細作。

好似晴空一個霹靂打在齊家父子身上,他們腦海里都閃過「連坐」的字樣,以至於推敲可不可能也忘記,聲嘶力竭的為喬大人辯解。

但刑部拿出鐵證。

早在京亂以前,傷到腿腳的喬夫人讓人抬著,出入南關侯府。知道這件事情的人不少,偏偏在外省的齊大人他不知道。

齊大人從外省北上,等到和三殿下等人相見,京中的門生故舊淪為難民,知道的人沒有心情說這件事情。有心情說話的人不一定知道。或者想到,也有些人因當時羨慕郭村的權勢,也去過吳家,他自己不肯把自己說進去。喬夫人自己一定不會說。

傷的不能走路也要和南關侯走動,成了不能推翻的第一件證據。沒有好處,一個女眷犯不著帶傷亂跑。

第二件,是喬家逃往江南。經由吳家的俘兵指證,喬家因認識南關侯,打著說服齊大人投誠的名義,在吳家防線上離開。

說到這裡,齊大人心頭冰涼,同時他也想了起來。

親家喬大人剛到江南,確實對他說過皇帝不知生死,郭村和楊家看上去勢力更大,新朝說不定要出來:「親家,咱們要把風向看好。」齊大人堅決搖頭,說皇帝和三殿下不在了,也要找到別的皇嗣。

一行人北上,本打算成為勤王有功之人。

喬大人手裡沒人馬,只能跟著親家走,喬大人又要見到明家找回女兒。

齊大人眼前一黑,後面的證據他不聽也猜得出來。

喬大人到北方以後,見到草場上還算安寧。他們來到的前後,恰好是數萬重金收買的馬賊和韃子強盜圍殺三殿下。也恰好是顧氏父女出現的那一天,以五千人拖住數萬人腳步,直到三殿下順利北遷,關城守軍出迎。

齊大人很眼紅,喬大人心思活動,一致認為三殿下有這樣能耐的將軍,郭村不一定笑到最後。

明喬氏的死,喬夫人發瘋,隨後死的沒了清白,成為推動喬大人聯絡郭村的又一根導火索。

此後,三殿下數次受到襲擊,都有喬大人通風報信的身影。

這些事情的證據在宮裡,來自郭公公自焚而沒有燒乾凈的往來信箋之中。

三殿下進宮沒多久,喬大人也只能失蹤,讓刑部的人暗中逮捕。

一個又一個證據當殿說出來,好似砸向齊家父子們頭上的無數滾雷。連綿不斷,而又震耳欲聾。齊大人準備宇文家的證據跟這個比起來,一陣小風都不算——宇文家與郭村不對,早有準備也應當。

齊大人自己都沒指望當殿扳得倒勤王有功的宇文靖、文天、夫人顧氏、邱宗盛、趙氏兄妹,還有小姑娘大帥文無憂。

他要添的是嫌疑,但這會兒亮出來,好似他傷心親家讓識破,刻意的污衊宇文家。

齊大人往前一倒,暈了過去。

他讓扶下去以後,殿下繼續宣讀可能漏網的郭黨,雲家整個都在內。

京里公認,雲家是最早投靠郭村,並且舉家投靠。原因也大街小巷一打聽就有,雲家舉家和宇文家不對,他家前一位中舉奇才雲祜,讓宇文家的大公子宇文天傷到命根子,從此不舉,人也不振。

文天在心頭嘆息。

他雖不想原諒雲浩然,但卻看著他長大,對他寄予多年的期望。

雲劉氏是個懵懂婦人,雲祝能當家,文天從沒有把親家母放在心上。這親事從眼前看,退的大錯特錯。文天知道的雲祝已納妾,夫妻早離心。想來母子間,也不會再跟以前那樣親近。這個婦人,以後也可以不放在心上。

雲祝呢,他及時的賠罪,文天與他又相處多年,對他還有舊情。

再說雲祝實實在在的沒有投靠郭村,雲祝甚至是提前知道郭村可能會反的人,文天讓他出京先把退路尋好,他出了京不在家,才出了退親的事情。

可見老天有眼,女兒不應該許雲家,冥冥中自有天意。

如果雲劉氏不聽從雲嚴氏,沒有退親這件出來。郭村造反,雲祝順利帶著小夫妻南下,說不好,他也會帶上整個雲家。而無憂能收留十幾萬難民,也會主動提出帶上整個雲家。

花不凡接到他們以後,徑直送給燕南威。在文天原本的計策里,勤王會用到燕南威的兵馬。自然而然的,會為女婿和親家謀些前程。雲家父子不會打仗,這有什麼關係?燕南威手指縫裡隨便放點兒出來,就足夠雲家父子使用。

天意。

雲家是不配的人,所以雲嚴氏苦苦記著舊仇,雲劉氏聽她挑唆。但云祝他無辜,他曾多次和文天把酒,不是在文家,就是在雲祝家裡,私下裡談論郭村的錯處。

文天走出一步,為雲祝進言:「回皇上,京里雲家罪證確鑿。雲祝那年以前,一直是外官,他沒有參與為郭村效力。」

三殿下不無詫異,這是為羞辱過文大帥的人說話?

「這個人曾是你的親家吧?」三殿下忍無可忍問出來。

文天如實說出來:「曾與他背後罵過郭黨多年,才把女兒託付。」

三殿下想想也是,文尚書帶著他的兄弟們,在外省蓄謀不止一年。他不會把女兒許給投靠郭村的人。只能是這雲祝是雲家的奇葩一枝。

對正在宣讀的有司道:「把雲祝摘出去。」

宣過罪名以後,再論的就是功勞。

凌甫還不到二十歲已是三品,再加不合適。就給小郡主進了公主。小郡主是三殿下表妹,一躍而成長公主。

周家事先商議過好些回,以進為退,周知辭去賞賜,只求為父親免罪。

三殿下以周英虎獻寶有功,又幾回禦敵受傷頗重為由,免去周英虎的罪名——剛才宣的人也沒有周大人在內。

周英虎太能生錢,反而升了官職,成為戶部尚書。

周知升為四品將軍。

論到文家,三殿下毫不猶豫地堅持他原本所想:「以王爵賜封。」

殿上還是有人出來阻攔,太師一言不發。這阻攔不起效用,因為三殿下心中另有一本賬目,文天不封王,他就沒有辦法封三表弟。

他想的還有一件,文大帥隨父親的爵位走,應該是郡主。但大帥以一個小姑娘而成就名聲,還庇護了玉成郡主。三殿下把她和玉成郡主同例,也成了長公主。

見議論聲下去,正要把這件事情落實,文天再次走了出來。

他是辭官來的。

早在北方營地上,大家對太師發難,文天在三殿下這皇帝面前打了周英虎,留下桀驁的一筆,他就想好。

他更願意效仿趙家,帶著妻女和岳父母隱居山林。他不愁錢,宇文家也解除困境,他此後只要日子悠遊。

「臣十數年閑散已慣,朝中能人甚多,勤王有功的人也甚多,臣不堪為王,請皇上容臣歸於山野。」

三殿下不由得糊塗,這是為什麼?還沒有明白什麼,明逸走出來,沒說話時眼睛先瞪起來。

休想!

帶走我妻子怎麼可能。

宇文靖眯起眼一笑。

早就看出文天要玩這一手兒,太師都懶得說他。還有三爺呢,你要帶走無憂試試,三爺不會答應。

------題外話------

錯字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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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門淑秀 :錯嫁權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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