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定親

第一百三十七章,定親

「快背,」明逸一聲接一聲地催促著。夕陽還沒有下山,圓月微微的現出輪廓。晚霞和淡月交織之下,他有了幾分孩子氣。

文無憂笑得就更厲害,能忍住笑時,過了明路的糊弄著他。眉頭裝作迷茫的挑起,眼睫閃動著好似很花心思:「你愛吃……。」

然後沒有了下文,自己又笑起來。

明逸聽不去了:「魚。」

「哦,是魚啊,我記得了,你很愛吃蝦。」銀鈴般的笑聲又傳開來。

住的地方,春草聽得笑眯眯,隔壁房裡的文天聽不下去,又一回對著房門走去,顧氏又一回叫住他:「別去吧,他們在說話。」

「這個小子是跑來吃飯的吧,我這裡可沒有飯給他吃。」文天不高興的道。

顧氏含笑:「就要吃晚飯他過來,也就是一會兒就要走,你再忍忍,回想你和我說話的時候,那時還沒有無憂,你不是最煩人打擾。」

文天只能等著。

沒一會兒,明逸說聲吃晚飯走了,文無憂自己回房裡來,文天才放下心。見到女兒時,難免嘀咕幾句:「以後讓他沒事別來。」文無憂答應著,背著父親,輕輕地嫣然一笑。

三爺就是來炫耀下,文無憂讓他做到的事情,他做到了。

……

兩個當事人,明三爺和文大帥都受三殿下這皇帝器重,他們定親的同時,又給所有應該定親的人操辦,儀式光想想也盛大,還要採買酒水和食物,不是說辦就辦。

得到廣寧王的王城,拿下汪家,明逸先是送回來金銀包括首飾和器皿,衣料是他們回來時隨身帶來。

準備衣裳,也需要時日。日子定在一個月以後。

在這一個月里,又有好些官員或者百姓們前來投奔。又出了一些應該出現的事情。

臨時起的有各官署,把能運轉的衙門運轉起來。先是一個男子告狀,要和未婚妻子退親事。說她在亂中走了一圈,指不定勾搭上三個還是五個,說不好還有十個也不止,這樣的女子他不要。

未婚妻上公堂反駁,有人證有物證,指證男子才是變心的那個。他和一個富家小姐路上同行同吃又同睡。文大帥收復江南以後,富家小姐重新得到家產,男子要和她成親。

具體怎麼判,春草打聽來,文無憂沒有細聽,只知道頭一件起來以後,後面陸續出來數百件,把臨時順天府忙的焦頭爛額,每天就這樣的公事辦不完。

亂世里保住性命應該慶幸,但貌似又造成新的不幸。文無憂只慶幸自己得到的,沒心情管別人的不幸。

小郡主走來絮叨半天,凌不負心鬼兒有多好運道,小郡主沒怎麼嫌棄過他。

羅姑娘走來道謝,因她們的衣裳自己幫把手,又請教下文無憂做的新衣裳是什麼花樣子。

這中間宇文靖把全家人叫去說了一通,意思對文天的看重不變,都看得出來太師經過這一次,有告老的意思,但文天敏捷的先把他話堵住,並不想繼承家業的心思也都看得出來。

文大帥又交卸差使,這一個月里過得充實,日子飛一般的過去。

「好了,」最後一針由趙靈綉好,用剪刀剪斷線尾,趙靈哀哀怨怨:「不還我的嫁衣,我還要幫你綉定親的衣裳,這兒不好,這裡不講道理。」

「謝謝你了,大姐,你消停會兒吧。」趙悅趙思齊聲輕蔑。

大紅綉百花的衣裳,不是一般流傳的花樣子,而是趙靈在深山裡見到過的花朵,挑喜愛的,畫出一百種樣子來。

羅姑娘來討教時,趙靈只允許她借用不到十種,小郡主也要定親,和奶娘來看花樣子,趙靈只允許她借用不到二十種。這時候展開來,彷彿鮮花舞室中。

趙靈的話又沒忍住,嘟囔道:「我給了好花樣子,嫁衣應該還我……哎喲,」怒視身邊忽然出現的趙盾:「趙小懶,你為什麼掐我?」

「沒睡醒。」趙盾閉上眼睛又開始睡。

「哼,站著你也能睡?」趙靈嘴兒高高的噘起來,幫著把衣裳摺疊起來。

往外面看看:「天好晚了,明兒是無憂表妹的好日子,咱們回去吧,讓她早睡,明兒才是個漂亮的定親小媳婦。」

出來恰好碰到太師賞月,趙靈眼光閃閃,討好的過去,甜甜的叫上一聲:「外祖父,你看月兒呢?」

「是靈兒啊,沒有,我這就回房。」宇文靖抬腿走了。

趙悅趙思在後面點評:「外祖父怕了大姐,」

「大姐總是提嫁衣嫁衣的,以後大家都會怕了她。」

宇文靖躲在牆角里,聽著這些話,內心也是好笑。他很想和外孫們親近,就像邱宗盛一樣。

三殿下手下有人手,文大帥就此退出,邱老將軍也適時的讓給別人。三殿下對他極力挽留,邱宗盛說年紀大了,還是年青將軍們更有力氣。每天跟著文無憂後面,無憂繡衣裳時,他和趙盾負責拈線。

趙家兄妹也不攬功,用他們的話說,他們是來看望外祖父,幫無憂表妹是因為她人手不夠。趙捷每天陪宇文靖,餘下四個幫著做衣裳。

但趙靈小姑娘實在讓太師又疼愛又不敢親近,至少,在無憂穿上嫁衣出嫁以前,太師只能偷偷的看外孫女。

見姐妹三個人回房,太師重新出來,在月光下流連一回。

第二天是好日子,這頭一天的晚上,大部分的人心情都不錯。喬大人、齊大人及推敲未婚的另一半是不是對得住的人例外。

半夜來的人,也格外受到優待。要趕得上宴席,殺豬宰羊都是凌晨。大鍋燒得熱騰騰,凡是來到的人都即刻得到一碗熱湯喝。

雲浩然先捧給父親雲祝,不是滋味兒的看著雲祝遞給身邊的一個少年女子,那女子身懷六甲,是雲祝在路上新納的小妾。

一家人又黑又瘦,跟出京相比,熟悉的人也輕易認不出來。這種模樣可以想像到三年曆程的辛苦,雲祝執意收留那個年青女子一起上路,半路上你情我願的收了房,雲浩然傷到今天也沒有痊癒。

熱湯到手,他一定先給父親,但父親給了那妾……他默默的咬咬唇,再端第二碗給母親。

雲劉氏瘦的皮包骨頭,心病加上丈夫變心,讓她蒼老而又虛弱。喝了兩口,就說肉湯油膩,餘下的雲浩然喝了。

雲祝喝過半碗,和管湯水的人說起話,也是打聽這裡情況:「皇上仁慈,這湯半夜也備給百姓們?」

「這倒不是,早幾天晚幾天你們來都沒有,我們這裡要有喜事,就是今天,你們來的是時候。」管湯水的回道。

雲祝就問:「什麼喜事?聽說江南已收復,有一位文大帥作主?」

他說這話的時候看似面上沒變,嗓音卻有些古怪。而雲浩然和雲劉氏眼角跳動,都側過面容。似乎只是說話上,也沒法面對一個姓文的人。

在雲浩然的猜測里,從頭一回聽到文大帥三個字,就認定是前岳父文天,雲祝如果不提起,雲浩然張不開口詢問。

雲祝沒有對不住文無憂,他受家裡人所累以後,也特意趕到明家對文無憂賠過不是。他能問得出來,但內心也哆嗦。

都說天下平定,皇上在北方準備收復京都。雲祝身為官員也好,身為百姓也好,都應該前來。

但再見文天,對他也是揪心事情。

他先問個明白再說。文大帥到底是誰?

管湯水的起早犯困,很樂意和人說說話,就說起來:「今天定親的就有文大帥,」

「哦,定的哪家姑娘?」雲祝暗想,這就不是親家。

管湯水的笑一笑:「大帥是個姑娘,是刑部尚書家的千金,原定給明三爺的那位。」

雲祝目光炯炯,雲浩然僵直身子,雲劉氏張大眼睛。

雲祝又驚又喜:「是她?原來是她,她一個姑娘可怎麼能勤王?」

「懷疑的人多了去,但我有個表哥在江南,讓文大帥救下來,管了兩年的吃穿,跟著大帥打了不少仗,你問對了人,我最清楚。」

管湯水的人沒有想到,他說完以後,對面這個中年人起身來深施一禮:「有勞,細細的說給我聽聽吧。」

雲浩然鼻子一酸,本能的又想扭開臉,但他也想聽,耳朵往那個方向湊了湊。

雲劉氏繼續張大眼睛,好似定住那般。

「說起來大帥真有能耐,她一個小姑娘家,讓亂兵追的到了江南,不慌也不亂,就地樹一面旗,收留無家可歸的人,這就勤王。凌小將軍聽到,投奔了她。各位將軍們聽到,投奔了她。南方老帥燕家知道,投奔了她,反正大家一聽勤王都投奔她,三年的功夫,大半的地方由大帥收復。」

管湯水的人說得口沫紛飛,但云祝一家人還是沒清楚。別人為什麼投奔她?只憑她起個名字叫文大帥不成。

在這裡問的不算明白,在臨時安置的帳篷里,除去那妾,一家三個人都想來想去沒睡好。

雲浩然是萬難的痛苦心情,不願意再和文無憂一家人相見。但身不由已,這個地方今天大家都吃酒席。有桌子的坐桌子上,桌子不夠的坐地上。

一般的定親,沒有男女當事人什麼事兒。雙方父母下大定,請出姑娘來見一見,或者不見也行,就這樣成了。

三殿下讓近來的退親官司氣到,想想凌家就很好,人家主動承擔「名譽相關」,願意讓凌甫娶表妹。想想三表弟就很好,他找到文大帥時已亂世一年有餘,他和衣裳成親可沒有說過半句猶豫。

亂世里講究不了許多的避嫌,大家在營地中走動,男的也見得到女的,女的也見得到男的。在兵馬中逃難時,晚上和衣而卧,也沒有帘子擋住。

今天這定親儀式,按三殿下的意思,小夫妻雙雙對對來叩拜,接過三殿下賞賜的一對金花,或一對金簪,吃頓酒席算結束。

明逸送回來的首飾這就用上,方便三殿下好好氣氣那些官司還沒理清楚的人。

有些人一聽說皇帝主持,也有反悔說還要舊親事的。但三殿下可不答應,讓他們慢慢的想,就是讓他們羨慕中看到趕不上,給上一個教訓。

這就第一對,走上來明逸和文大帥。接過金花,互相簪上,含笑而回到各自的席面中。第二對,凌甫和小郡主,接過金花,瞪瞪眼,互相簪上,甩個眼風再回到各自的席面上。

雲浩然有一件幸運事情,就是他坐的遠。不會和文無憂面對面,只看清那一團喜色。

他的心裡好過不了,低下頭默默的吃著,吃下去的是甜是酸,他也沒分辨出來。

他有一件不幸運的事情,他坐的地方,離小郡主不太遠不說,又是個順風。

十二歲的小郡主,家裡沒規定她喝酒的年紀,但今年喝酒不會有人非議。她對凌甫其實滿意,喜氣盈盈之下,多吃了幾杯,話多出來。

玉成最推崇的就是三嫂,而她身邊坐的女眷,都愛說閑話,問的最多的,也是文大帥。

「說起來,我有功勞哦,三嫂還是我三嫂,我和嗣哥都出了力。」她從最前面說起來。

滔滔不絕中,從三嫂讓退親時的難過,玉成和嗣哥收了三表哥的錢勸解,雲家來以後,三嫂是什麼形容兒,包括文無憂以為沒讓她發現,玉成郡主眼尖的還是看出來:「三嫂讓人帶信給雲家,哼哼哼……」

瑞國公窘迫的紅到鼻子尖上,勸阻不下來時,直接把女兒帶走,但云浩然已聽了個差不多。

他舉著筷子獃獃地放在碗里,不動也不收回。這才知道無憂當時很難過,她等著自己去見她。也是,宇文家那叫心梅的丫頭送來方勝,就是無憂的指使。

這些話雲浩然以前就猜得到,只是他沒認真猜過。他以為明家更好,他以為母親尋死覓活。他以為無憂許的不錯。他以為……

他終於坐不住,半佝僂著身子從席面上走開。人越來越少的地方,有一個人走來,雲浩然呆若木雞,喃喃地還是舊稱呼:「岳父……」

文天小解回來,一扭身子就幾步,舊翁婿對上。雲浩然雖瘦又黑,但有這聲岳父在,文天認出來是他。

文天面不改色笑容可掬:「是浩然啊,你也來了,你父親好嗎?」

他那彼此從沒有變過似的語氣,讓雲浩然淚流滿面。

文天滿心裡煩惡上來。

他為什麼不怪小郡主把文無憂帶進地道,他明白的很,最應該怪的應該是背信棄義也就罷了,還胡亂編排女兒名聲的雲家母子。

雲祝對無憂下跪賠罪,文天已經知道,多少在心裡原諒一些。獨對雲家母子,恨的有幾回夢醒還在咬牙。

花不凡養好傷以後,追到文大帥麾下,文天和他見面。雲家試圖過城的話,花不凡說了一遍。文天和花將軍對雲家以後的去向都沒有同情心。

文無憂沒有對花不凡說退親的具細,文天說出來:「我辛辛苦苦為他們全家尋一條生路,他們就用誹謗我女兒名聲退親來報答我。」花不凡怒道:「你應該寫信給我,我一箭射死他們也算除個大害。這等人留在世上也是禍害。不禍害東家也要禍害西家。」

文天拍拍他的肩膀,說聲算了。橫豎沒有帶上無憂,他們也沒有好路走。

在這裡遇到雲浩然的淚水,一看就是悔恨的淚水,文天打心裡不能多看。

打個哈哈:「無憂今天定親事,我這個女婿沒有別的長處,就是喜歡跟著無憂,還沒有成親呢,我得分開他們,不能讓別人看笑話。」不等雲浩然回答,抬腿走了。

雲浩然原地不知道站了多久,回身時,見到又一個人和他一樣一動不動。

雲祝顯然看到他和前岳父見面的那一幕。

「父親,我……我錯了,我不應該拋下她,」雲浩然抱頭痛哭。

小郡主的話里明明白白,退親和定親都與郭村有關。退親,雲浩然自家知道,郭村慫恿嚴氏。定親,小郡主說:「郭國賊要左右三嫂的親事呢,哼哼,我什麼都知道,」

酒喝多了的人說話不想就出來,而周圍的女眷也沒有留神小郡主吐露的是私家秘密。文無憂坐的又不在這一處。女眷背井離鄉,隨著這話大罵郭村。只有雲浩然是受煎熬卻又不能罵上幾句出氣的人。

雲浩然哭道:「父親,咱們走吧,科舉我不考了,隨便找個鄉下小地方,種地也行,我可以學。經商也行,我可以學。我可以養活你和母親,咱們離開這裡……」

「你不科舉了?你自私自利過一回,還想再自私第二回!」雲祝的嗓音森寒而又冰冷。

雲浩然抬起頭,見父親不是兩道眸光,而是兩把刀光直扎過來,嚇得他又低下頭。

「浩然,知道我為什麼納妾嗎?你當時雖沒有說,我也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想說當時咱們自己都顧不了吃喝,帶上一個人更難。但你現在看到了吧,無憂一個人帶過十幾萬的難民。這個數字我從好幾個人嘴裡打聽,據他們都說不會錯。她在江南把這些難民們安置下來,又幫他們打回家園,把他們送回家中。一樣是困難,卻出來兩個結果,你配不上她,這親事退的我也贊成,從今天起我原諒你,我重新是你父親,不得不教訓你。」

雲祝的口吻更冷:「我對你已失望,我不用你養老,所以我要納妾,再生個兒子。你呢,帶著你母親過。想得通,就下科場,無憂能當大帥,你卻丟盔棄甲到一蹶不振,這個人你丟得起,我也不在乎,不過話對你說到。你要種地經商去,我的話也說到了,隨便你吧。等安定下來,咱們分兩處過,你隔幾天來看看我就行。」

轉身往回走,有說不出的疲憊:「你這樣的兒子,沒怎麼樣的,把未婚妻子拋棄。我對你哪能放心,說不好哪天,你把我也丟了。」

酒席中有哈哈笑聲出來,雲浩然這裡如隔開天地般,伏在地上失聲痛哭。

……

夜晚來臨,文天酒沒有醒,氣也沒有消。顧氏也不高興。所以丈夫讓老張出去打探雲家母子如今什麼德性,只有無憂一個人勸解。

老張回來:「母子還是哭,雲老爺帶著小妾睡了。」

文無憂無奈:「爹爹,咱們不再問他們家可好不好?我已經另有親事,您總惦記他家不好聽吧。」

「我就聽聽用來解酒。」文天道。

顧氏有一個譏誚的冷笑:「我還能坐在這裡不動,已算度量高。在京里的時候我沒功夫問她,等哪天我一定得問問,退親就退親,為什麼要說我家的好無憂為人輕浮。」

「母親,還是說說您練功的故事吧,我從沒有見過母親習練啊。」文無憂竭力的岔開話題。

夫妻珍愛的女兒說話,夫妻此時都沒聽。老張又進來,文天半坐起來等著,顧氏也樂得看笑話的神色。

「三爺來見姑娘說話。」卻是這句。

文天火氣貌似更大些:「天晚了,讓他避嫌。」

「避什麼?我來見妻子,沒有避的道理。」明逸揭簾進來。

文天坐直身子,板著臉:「只是定親,沒到你得寸進尺的時候。」

「哦?多謝岳父指點我,原來我們已定親。」明逸的悠然擺得很明顯,而且一句猶嫌不足,再來一句:「原來我也會有得寸進尺的時候,那我等著那一天。」

顧氏露出笑容。

文天虎著臉:「小鬼,誰給你的膽量,故意來氣我?」

「膽量么,天生的。我也不是來氣岳父,就是忽然想到岳父曾對我不滿來著,如今定下親,我是如願了,岳父想到舊話,酒後添氣可不好,我特地來解釋。」

明逸得意洋洋說過,面對文無憂時含情脈脈狀:「無憂,你我已定親了。」

文天目瞪口呆,把明逸面上的那含情反覆看了看,生氣地道:「假的,別在我面前裝相。一天沒成親,我就有一天的機會悔婚……」

顧氏把他衣角扯了扯,低聲道:「這會兒有點兒真了,你別插話,讓我多看會兒。」

「我來告訴你,他假在哪裡?」文天認真又瞅幾眼,開始挑毛病:「有情意的看,應該這樣看,就像我對你,」扳起妻子臉面,對她瞄幾眼就丟下來,迫不及待又盯著女兒,生怕讓偷走似的。

那一對人在燭光里低低的說笑起來,雖然說的不是情話,但商議的時候很多,熟悉中透著親昵。

「你寫的信,收到回信了嗎?」明逸嗓音柔和的好似鵝毛輕飄。

「沒呢,信回的晚也好,多想想也罷。春姨娘,看我,又叫她舊名稱,應該稱呼她為馮太太。聽說她生了一個兒子,難道不為孩子著想。皇上準備好就打回京都,他們一家如今守在京外,不肯當內應的話,至少要把綠二姑娘還給我家,太師也答應要綠二姑娘,這是我家的人,不能陪著馮大旺死在打仗裡面,就算活下來,從此也是跟著他們躲躲藏藏,這我可不答應。」

由衷的笑無可挑剔,明逸話也由衷:「你總是好心地。」

文無憂有了俏皮:「那你答應我去見吳書舟?」

文大帥收復江南以後,楊家的人也好,郭黨也好,退回京中打算死守。馮大旺就是汪家兵敗時讓楊家召回京都,吳書舟本就在京里。

放不下宇文綠,是她曾贈東西並且放行。願意給吳書舟投降的機會,是他曾救了無憂等人一命並且放行。

明逸知道內情以後,幫著勸說三殿下同意吳家父子投降。本來三殿下不想答應,一定要置吳家父子於死地。

但文無憂認為她勸得下來吳書舟,明逸不肯鬆口。

搖一搖頭,明三爺有點兒醋意上來,而他沒有發覺:「我不許你再見他!他喜歡你。」沒京亂的時候明逸就知道。

顧氏偷偷的讓丈夫看:「這會兒算真情意了吧?」

「不算。」文天蠻橫無理的否定:「這叫不講道理。明明無憂去勸,一定能行。吳家父子放下兵器,京城不破自開。這小子卻不肯答應,他可以改名叫不講理。」

他不自覺的放低聲音,潛意識裡不想打攪小夫妻們此時和契,文尚書也沒有發現。

明逸知道有岳父母在旁邊,岳母會勸,岳父只能看著,三爺先是揚眉吐氣,再就真的說起話來。

他走以後,文天把女兒好好的「勸」了一回:「成親以後你就是別人家的人,多陪爹爹母親,沒事別和那個小子說話。讓他進來一回,他沒完沒了,這都什麼鐘點,沒點兒禮貌,坐到現在才走。」

文無憂給父親大好顏面,聽的唯唯諾諾。

第二天一早,明三爺又出現在岳父母面前。在岳父挂面色以前,一本正經地回話:「給玉成送行,無憂不去不成。」

文天讓顧氏帶回房中,無憂跟著三爺出來。

凌朝全家的人都在這裡,新晉凌姑娘羅表妹也就在這裡。旁邊是瑞國公全家。

凌甫帶著整整齊齊一隊人馬。

玉成帶著虎頭虎腦一個嗣哥,外加威猛大壯一隻,兩個護衛。

到底沒有完全平亂,瑞國公不放心小兒女離開。哪怕他們小包袱背著,也正勸著:「以後再去吧。」

嗣哥大搖其頭:「不行,姐丈欠姐姐的路要趕緊走完。」凌甫對他呲呲牙。

玉成郡主大搖其頭:「不行,重新給嗣哥買東西,拖一天晚一天。」拍拍小包袱對明逸和文無憂笑得見牙不見眼:「多謝表哥給我許多錢,這一路上花不完。」

凌甫嘀咕:「我也有,我會養你們的。」

趁著他們道別說個沒完,文無憂對明逸說了幾句,走到長安長公主身後,悄聲道:「公主,借一步說話。」長公主見到是她,有點怔忡,但跟著走開兩步,離別的人稍稍遠些。

中間,明逸擋住風也好,怕別人聽話也好,在那裡站著。

這是文無憂相當近的面對長公主,看得出來她和萬安長公主容貌不一樣,看得出來她比萬安長公主生得好,當然也年青。當年如果有親事的話出來,從身份和相貌上看,在情理之中。

「公主,請問您當年許親的人,是我爹爹嗎?」

長公主身子一顫,好一會兒眸子湧上淚水:「是。」

「可據我知道的,爹爹遇到母親以前,沒有定過親事。」

長安長公主雙手掩面:「他是知道的,這親事就要下定,他……。不見了……」

「我爹爹對您有過情意?」文無憂明知道答案,也屏氣等著。

長安長公主又掙扎了一會兒,澀澀的道:「親事由太師促成,先太上皇應允。我,我知道是他,就心愛上。他對我想來是沒有情意。」有情意也不會定親以前走的不見蹤影,而且是和別的女人離開。

文無憂笑容加深:「那,也算幸運不是嗎?瑞國公心愛您,我父母也彼此顧憐。」

「彼此顧憐?」長安長公苦笑:「是啊,你說的對。」她偷看過的那對夫妻,眸中都有對方,稱得上彼此顧憐。

「是以,您可以當個好母親了吧?對玉成和嗣哥好些吧,我們在外面時,玉成很思念你。有一陣日子,她幾乎每晚要說到你。」

長安長公主受到震動:「她說我什麼?」

「您自己認為呢?您應該多給玉成和嗣哥一些以後可以念想的地方啊。」文無憂輕輕走開。

回到明逸身邊,兩個人去和剛與凌家道別過的玉成姐弟道別。

玉成小郡主不無遺憾:「我定行程的時候,沒想到三表哥不去,表嫂也不去。本想不去,凌不負心鬼兒要說我哄他。」

「喂,你不是說為了嗣哥嗎?」凌甫問道。

嗣哥兒在旁邊點動小腦袋:「是啊是啊,答應過姐丈,所以要去。」

凌甫氣結:「有沒有人聽到我說話。」

身邊多出來一個人,凌甫欠身:「岳母。」料想岳母來說道別話,凌甫從姐弟身邊讓開。

小郡主手舞足蹈正在說著,冷不防的抬頭,見到一張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容對自己露出關切,她啞了嗓子,腿又是一軟,一屁股坐到地上。

嗣哥兒居然沒扶姐姐,嚴肅的望著母親,也是呆怔怔。

長安長公主也有尷尬,同小兒女們親近,她也還不習慣。瑞國公滿面喜色招呼:「玉成,嗣哥,母親送行呢。」把女兒拉起來,又把兒子衣裳拽一拽。

玉成郡主醒過神來,一頭扎到長安長公主懷裡:「母親放心,我會照顧好弟弟,我會常寫信回來,我會給你買東西,三表哥給我許多錢,真是遺憾,三嫂她不去。若是不去,凌不負心鬼兒會說我哄他……」

能聽得出來,小郡主沒話說時,又還想說幾句,就把她對文無憂和凌甫說過的話,又來上一遍。

反覆幾回,實在沒話說了,把嗣哥兒推上來,希冀地道:「你會說的比我好是不是?」

嗣哥兒繃緊的小臉兒不變,想了想,就一句:「我會照顧好姐姐。」

退後一步,不管玉成怎麼哄他,他也不肯再走上前。

對瑞國公來說,已覺得今天難得。對長安長公主來說,前有文無憂的話,後面有小兒女的一冷一熱,內心地震般的觸動。

她深吸一口氣,把玉成小郡主抱到懷裡。玉成小郡主醒過神,興奮的大叫出來:「嗣哥兒快來啊,母親抱我們了。」

嗣哥兒認認真真的看著,認認真真的回:「就是這樣,姐姐最得寵,再就是嗣哥,嗣哥排第二。」

長安長公主蹲下身子抱了抱他,在他小臉兒上親了親。嗣哥兒大眼睛里蓄滿的淚水終於滑了下來。

明逸看著這一幕,對文無憂道:「岳父當年惹下的事情,總算有個結束。」

文無憂惱火,搶白他道:「這是什麼話,與爹爹無關。」勉強撐到送走小郡主一行,急步回去。

明逸追在後面,「砰」,房門緊閉把他關在外面。明逸不甘心的捶打著門:「無憂聽我解釋,我是說我沒有岳父那樣的事情,我沒有招惹過誰。」

文天皮笑肉不笑的從他房裡出來:「喲,你背後說我什麼呢?」

------題外話------

寫得出來很幸福,錯字再改,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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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門淑秀 :錯嫁權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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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定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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