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成親

第一百一十八章,成親

喬夫人的話,讓顧氏冷靜下來,她依然和丈夫心貼心。文天對妻子更加愧疚。夫妻恢復情意,甚至含情脈脈的對視一眼,雖然在有人誹謗女兒已死的場面下不太合適。但顧氏是打算為了女兒收拾喬夫人,文天為妻為女任由她作為,這情意也還是為了文無憂。

夫妻繼續聽喬夫人的鬼話,聽著她話題轉到明喬氏身上,連泣帶訴說了一通明喬氏出嫁后,不受長公主待見,因此她懷疑女兒死因可疑。如果明家不虧心,為什麼不沖著明喬氏再續親戚。如果明家認為沒得挑,那就把喬家的親戚家女孩子一起挑了吧。而喬家在這裡的親戚,現下只有齊家有出色的姑娘。

還有別的姑娘,但幾可以料定明家相不中。

隨後,喬夫人又連哭帶嚎說了一通,自京城亂了以後,她們喬家是多麼的著急,在亂軍里冒險下了江南,為的就是尋到親家回京勤王。

三殿下暗想,這倒不錯,她把這個疑惑給朕補上。但喬大人攜家帶口,這一回到來還帶著幾個妾。這一家只會吃花酒的男子和只會鬧家宅的女人是怎麼「冒險」而「突破」亂黨地界,你幾時給朕說明白?

他為什麼此時不問呢?他近來用人還來不及,不是計較的時候。

齊大人和喬大人任由喬夫人打頭陣,但對她的胡扯能力都有了解。只憑她的鬧,明家不理,這權迷心竅的二位也沒有逼迫明家就範的好法子。

他們還有后著,喬夫人猶堆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之時——她傷痛明喬氏之死,撕心裂肺倒是真的——另一個人走了出來。

他白髮飄飄,面容方正而神情近乎呆板,御史方老大人走出來。

宇文靖眉頭沉了沉。

文天也眉頭沉了沉。

顧氏無意中一抬眸,卻把兩個人近似一模一樣的神情看在眸中,不由心中暗嘆一聲。

當年她折服於宇文大公子的手下、為人和情意時,最初想的,自然是讓宇文天隨她遠走,她不願意侍奉宇文靖晨昏。但宇文天如實而誠懇的告訴她:「就如你遠路來尋從沒有見過面的父親一樣,我也不能丟下我的家人。隨我去,我護得住你。」

後來宇文天又如實而誠懇的改了口:「咱們走吧,這個家裡沒有你立足之地,我離不開你,我和你離開。」

兩次都是極「誠實而誠懇」,就當事人當時的心情來說,都是真實的。顧氏因此更心愛丈夫,從不干涉他不忘宇文家之心。

在此時,見到他們隨意的一個動作,骨子裡透出打不斷的親昵,顧氏悵然。

老天對她幸還是不幸?說幸,她對仇人的晚輩動了情。說不幸,她的丈夫從沒有委屈過她。

輕扯丈夫衣甲,文天低下眼眸,柔和而又憐惜。

顧氏對他實在沒有任何可挑剔之處,把丟了女兒的傷痛又獨自隱藏一分。

丟了無憂,身為父親難道不痛嗎?

他的眸中看不到,全然還是一片對妻子的情意。可見,他藏的有多好。顧氏已罵過丈夫,打過丈夫,不忍心再讓他難上加難。

也放柔了嗓音說話:「這人是誰?」

「御史方清鏡大人,人如其名,清的跟塊四楞八角木頭似的,不膈應人,只硌到人。」

文天雖不向著明家,也還不知道齊家玩的二選一花招,但從當下局勢看,他也不認為明家再和喬家或喬家親戚結親是有利局面。一面說著話,一面細聽方大人說什麼。

顧氏若不是在悲痛里,會為丈夫的比喻有一笑。她聽得出來,說直白些,方大人不是隨和性子。

這種人一旦認定什麼,除非事實摔在他面前,否則世上所有的牛都拉不回來。

顧氏也分推敲喬夫人有關女兒話的心思,聽了聽。

方大人嚴肅的回三殿下:「皇上,此是用人之際,老臣有幾句話要回。」

三殿下讓他說。

「萬安長公主府和喬家的事情,又結合最近的談論,老臣仔細想過。從情理上看,昌邑侯明二爺與喬氏成親不到兩年,恩愛上如果有,喬家提出再續親眷女,並非沒有道理。這也是顧念到明二爺和喬氏夫人的夫妻情分。從營地最近亂紛紛來看,諸多心事不再放在護駕和禦敵上面,眼裡看的是二爺親事,嘴裡說的是二爺親事,心裡想的是二爺親事,皇上,此風不可長,必須剎住。」

方大人說著激動上來,鬍子讓吹得飄動不已:「再從眼前大勢來看,萬安長公主府理當為表率!郭村為什麼造反?此人沒有禮義廉恥孝悌忠信!汪家為什麼趁勢造反?此人沒有禮義廉恥孝悌忠信!縱然眼下沒有收復京都,夫子大義也是根本。縱然以後收復京都,夫子大義也是根本!請皇上允准喬夫人之請,一來明家為禮義之表率。二來可解喬夫人之傷痛,安來投臣民之心。三來,可平近來營地之紛擾。」

那些后提親的俞夫人、謝夫人、金夫人等,有些隨丈夫在帳篷里,有些隨後過來看女將軍在帳篷外,聽到這話都是大怒,對著方大人嘴唇無聲動著,悄悄的罵著呢。

敢情她們往明家提親事,卻成了喬家逼迫明家成親的大助力。

宇文靖本就離文天不遠,在方大人說話時,悄悄的走到侄子身邊。此時,不屑的低聲道:「天兒,你說能買通這萬年硬石頭,齊家用的是什麼法子?」

「那還不簡單,奉承他方大人是本朝正直第一,此系亂世,唯有你方大人站出來才能重穩夫子大義。再加上,」文天對宇文靖一瞥:「六伯,明天就要到太平地方,等追究亂的根源,您的日子怕是不好過吧?」

宇文靖一抬下巴:「我不會給你看笑話,我應付得來。」

「所以呢,這位一直也是讓您打壓的方大人,讓人慫恿的認為可以取代您了。不排除有這句說給他聽。他這番話只怕花了大功夫籌劃,昨兒夜裡應該沒睡好,看那眼神兒犯迷糊。」

他們說完話時,迷糊眼神的方大人慷慨激昂,把他的話說完。喬夫人自低泣中走出,適時的來上一句尖嚎:「你明家若心中沒鬼,二爺不娶,三爺也行!不然,就無禮無義無信無誠,哪有臉面立足於新朝中!」

三殿下由萬安長公主那裡事先知道齊家的想頭,但這話真的到他面前,也讓震驚的不輕。

她還真的敢說出來。

關於死了妻子,從妻族續娶,倒不是沒有可能。但這得雙方協商,並且建立在頭一任妻子有孩子,並且夫妻感情猶深,當丈夫的還願意續這門親事。

喬夫人早就嚷出來「休想甩了我喬家」,已讓聽到的人反感。所以一乾子別人家的夫人不客氣的直奔明家,不但為自家謀利益,也有實在看不下去。

喬夫人本來在眾人眼裡,跟梁小丑般的胡蹦噠。但齊家真正的厲害,請出一位性子方正的方大人,一番話義正言辭,配合上喬夫人的傷女之痛、無賴之極,突然她佔據主動,佔據了上風。

由喬家引起的趁亂世尋親事,已蔓延到所有人家中。不僅明家,還有失蹤的凌甫也有人要定下親事。都由喬夫人的舉動而看準三殿下現下不是個威嚴的君王,謀私意正是時候。

三殿下對他心愛的三表弟看去,神色里有了無奈。這無奈不是三殿下沒主張,事實上三殿下已起了殺人的心。

他的無奈出自於,讓他答應這等行徑萬萬不能,因自己還不是真正的君王連累姑母全家受氣,他滿心的憋屈先出來。但眼下說不答應,喬家要揪著明家不放,潑婦一個,三殿下對付不來,他先無奈了。

在這無奈里,他沒有留意到宇文靖怒火全在面上,文天夫妻雖還沒確定下來女婿,但這當面搶女婿不能不惱,正寒著臉對邱宗盛解釋。

「明家本是聖旨賜給無憂的女婿,還沒有作廢。」

邱宗盛惱了,威風凜凜把個兵器一揮,帳篷里頓起一陣驚風。老將軍先於三殿下開了口:「住口!」

「住口!」

另一聲按前後來計,應該先於邱宗盛。但老將軍的氣勢過重,他搶在前面。

但人走出來,明逸不慢。

明逸已有對策,他靜等著方大人說完,喬夫人又添一句后,毫不猶豫走出來。

雙眸洶洶對上喬夫人,「哼,」三爺一聲冷笑寒可入骨:「打的好算盤!看似對我明家讓步不少,不娶這個就娶那個,還全我家的名聲,再全,就全皇親的名聲。」

喬夫人再蠢,也知道最後關頭,哪怕她內心已瑟瑟發抖,眼神凋零落葉般只想垂到地上,也拚死一博。狠狠把眼神往上一頂,和明逸的對上,人也就此對上,尖厲大叫:「你家不救我女兒,哪還有名聲!若有,也是再給的!」

「你打我二哥主意,就有名聲了?」明逸反問。

喬夫人咬牙堅持:「親事本是你家求!」

「二夫人已死,兩家再無關係!」

「休想休想你休想!你家不肯答應,正是棄我女兒於亂軍中的鐵證如山!」

「尋上我,你還有理了!」

「你家若是清白,一個不答應,還有另一個!」

「此系無賴!」明逸道。

「那我揚明於天下,讓天下人分辨!」喬夫人道。

「你混水想摸魚,蓄意敗壞我家名聲!」

喬夫人滿面惡毒:「你家若要名聲,我已給你家出路!」

宇文靖罵道:「這是赤裸裸的訛詐!」

喬夫人回他:「太師,你孫女兒已死!不是你往我家裡鬧事的時候,你沒資格鬧了!」想到宇文靖帶人往家裡打自己,喬夫人牙齒咬得格格響,惡意滿滿:「你的孫女兒沒有成親,還不是明家人呢!」

「哈哈……」明逸一聲長笑。

帳篷裡外的人都一驚,三爺這是氣瘋了不成,這會兒還笑的出來?

見明逸一轉身子,在萬安長公主面前跪下來,高聲道:「母親,有話說好馬難配雙鞍,我已有文氏女,聖旨賜婚不能輕視。別說她死訊未定,就是她真的不在人世,請母親作主,我和她成了親吧!」

「啊?」帳篷內外都起了喧嘩。

不等他們第一句話交談完畢,明逸又到太上皇和三殿下面前跪下,這一會兒他泣淚下來:「請皇舅舅主婚,請皇上主婚!」

喬夫人一跳八丈高:「她確實死了,死了的!」

文天夫妻陰森森瞅著她。

明逸憤然回身:「等我成親后,她真的不在,我守三年。三年內,不談親事!」

明達也走出來,滿面沉重——他是不是為明喬氏沉重,喬家一定不會相信。昌邑侯嘆息:「我妻亡故,亂呢,也沒有擺個靈堂。等三弟成親后,我為妻守三年。三年內,不談親事。」

又一個人跳了起來,文天暴怒:「我女兒還在,我還沒答應嫁給你家!」

「文大人,」萬安長公主慢慢地道:「我也認為你女兒還在,但是,給她添點喜氣卻是好事。咱們好些天沒有喜氣過。」

文天跳的更厲害:「這事兒不帶沖喜這一講!」

「岳母,我願意房中再無別人!」明逸知道文天不好說話,對著顧氏跪下來:「只要無憂能回來,我不納妾!」

無數的抽氣聲中,邱宗盛來了一聲:「好!」

戰場上和明逸見到過,老將軍對三爺看法極好。他鼓動隨著丈夫猶豫的顧氏:「家世好嗎?」

「好。」

「人品好嗎?」

「好。」

「能耐,我已看到,這不用你們說。這又是聖旨定下的親事,」邱老將軍蒙冤多年,對聖旨有莫明的情意,雖然他到今天也沒有盼到手。

他勸解著文天:「無憂還不知下落,這個孩子能這樣辦理,我高看他。這可是他的頭婚。」

輕蔑的眼光掃視在這件事里居心叵測的人,哪些人往明家提親,老將軍又不知道,他就不怕蔑視錯人。那些人面上都擺著呢,又怒又氣又羞又脹,壓根兒不擔心認錯。

「死了心吧!還不死心,等我孫女兒百年以後,我孫婿願娶,當填房!當填房!當填房!」

喬大姑奶奶帶著齊家的兩個姑娘在帳篷外面,讓一吼羞的人站不住,兩個姑娘掩面哭著跑走,喬大姑奶奶怕出事情,姑娘家裝裝樣子也有個尋死上吊什麼的,追在後面。

顧氏讓父親的話打動,對明逸有了憐惜。因憐惜變了稱呼:「孩子,你起來,你把自己的終身這是真的放了進來。」

「我情願。」明逸垂淚:「是我丟了她,我欠她也欠你們。」

「萬一我女兒真的不在了,你可對不起下一任妻子。」

明逸重重點頭:「從此以後,她若在,我尋她。她若不在,我守三年。」

文天張張嘴,明逸了解他,搶在前面道:「她若是亂世已成親,這親事作廢。她若是亂世受任何傷害,她還是我妻……」

文天一巴掌煽了過去,大罵道:「你才受傷害……」讓顧氏抱住。

這會兒和文尚書講不清楚,他不但拒絕承認女兒已死,更不肯答應親事。但太師在這裡,宇文靖理也不理侄子,只對邱宗盛略一點頭:「親事長輩作主,你已說好不會再變?」

「哼!」邱宗盛這般回他。

太師走到萬安長公主面前:「既如此,親事就辦起來吧。」

長公主還有另一手準備,讓人取出一個包袱,打開來,霞光般兩件大紅嫁衣。

顧氏心酸而又欣慰。心酸的是女兒不在。欣慰的是明家在亂中也收拾無憂的東西,顯然他們不曾放棄尋找。

兩件,一件出自顧氏之手,一件出自宇文緗。

文天追著明逸打,明道和明達阻攔的時候,宇文靖、邱宗盛父女和長公主定下來,成親用顧氏手綉之裳。

這個結局除去明家以外,都沒有想到。直到夜靜三更,喬大人還在吹鬍子瞪眼睛。

這個文官任上風流快活、性子極軟、看似輕易不敢得罪人的,真正的怒了。

「明家欺人太甚!」

激起他怒火的原因,是明逸甩開文天後,當眾說出的又一段話。

「笑話!你們家哪有半分思女之情?真的念女愛女,第一要緊事體不應該責備我家不守喪嗎?等三爺成過親事,就開始守喪!」

喬大人在燭光下走來走去,走去又走來,越想越惱火,又罵了出來:「混蛋!混帳!不像話!我家不提親事,你家不說守喪!我家提過親事,你就要與衣裳成親,你家守喪還要在你成親以後。混帳!混蛋!不像話!」

……

文無憂不知道她已經準備嫁人了,不知道三殿下等在宇文永義的草場內安頓后,當天,宇文永義傾其所有開始準備,暫時的,宇文家有了喜氣洋洋,太上皇和皇上也有了喜氣洋洋。

她在這一天收到宇文綠的回話,正在嘆息。

春草不認得許多的字,湊過來:「姑娘,信上說的什麼?我和郡主打了賭,我說綠二姑娘還是做賊。郡主說綠二姑娘應該棄暗投明。綠二姑娘若是打算投姑娘,姑娘說個假話,等我哄了郡主的彩頭再說實話。」

門外,「汪汪」兩聲,一個大狗頭,一個小腦袋,探進來。

玉成郡主揮動拳頭:「我帶著大壯去巡山,出門兒以前,一想,得把春草交待幾句,等綠二姑娘來了信,可不許弄鬼兒。」

春草擋住一半文無憂,讓郡主沒看到來了信。

春草往外轟她:「走吧走吧,早巡早回來。」

郡主皺皺小鼻子就要走,春草追出來:「哎,你和誰去?別一個人走太遠。」

「和凌不負心鬼兒。」小郡主笑嘻嘻,她給凌甫見天兒的取綽號,這又是一個。

凌不負心鬼兒在北風裡聽得一清二楚,忍無可忍的對天白眼。

春草放心而回,央請文無憂把信里內容說說:「這下子沒有人來打擾。」

「格格答」,小郡主的兩隻雞從房裡出來。

春草笑眯眯:「天冷,放房裡暖和。我見天兒收拾,不臟。」怕雞跑遠了,把雞攆回房,用木頭蓋了個雞圈,打掃衛生也方便些,還放雞圈裡。

是不是有味兒?她們主僕不睡這一間。

文無憂把信說給她聽:「綠二姑娘說她和心梅很願意來,可她母親數月的身孕行走不便,她不方便提出來。她倒是旁敲側擊的先問過繼父,馮大旺意思不肯。」

春草長長鬆一口氣,眉開眼笑道:「我贏了不是?姑娘知道我怎麼猜出來的,小郡主她就猜不出來。小郡主在這一點上太不聰明了,她就沒想想馮大旺以前討飯,肯定不少受京都有錢人的氣,他怎麼肯勤王呢?他一定不知道什麼是勤王,他當亂黨最合適……。」

「你才不聰明呢。」小郡主出現在房門外,小臉兒上老大不高興。

春草嚇一跳:「你還沒有走?」搔頭:「我卻沒聽出來。」

「你攆雞的時候我和大壯回來的,你擋啊,你再擋信也沒有用,我看到送信去的人回來了。當面問你,你不弄鬼兒你肯嗎?這不,偷著聽最真實。」

小臉兒戚戚然:「唉…。綠二姑娘真不聰明,勤王這事兒,多氣派,多威風,她卻不肯來,太不聰明了,」

凌不負心鬼兒跟在她後面沒好氣:「沒呼兩口氣,你把不聰明已送了人。聰明人,可以巡山了吧?我本不想帶上你,」

「就走就走,廢話真多。」小郡主又往房裡看:「我說綠二姑娘不聰明,她確實不聰明,她可以自己來啊,」

春草「大驚失色」:「她?再來個心梅?郡主,有回我聽老爺看書,有個一語成讖,你可別再說了。她們倆個來只能拖後腿。」

玉成郡主順手往自己腦袋上扣個高帽,歡歡喜喜道:「這麼說,帶上我,因我從不拖後腿。春草,我原諒你弄鬼兒。」

對凌不負心鬼兒一瞪眼:「走了,只是催。巡山不是,你再煩,我不帶上你。」

凌甫「忍氣吞聲」狀跟在她後面,邊走邊用她能聽到的嗓音嘀咕:「誰帶上誰,咱們有空兒好好說道。」

沒走兩步,遇到羅姑娘站在一旁。郡主對凌不負心鬼兒開恩模樣:「給你說三句話的功夫,不然大壯等不及。」

凌不負心鬼兒對大壯身上虛踢一腳:「趕緊給我巡山去,天都好早晚了,你已經晚了。」

他沒有停留,和一個不拖後腿小鬼,一個大壯走出山寨。

羅姑娘看著他們,直到身影隱入山林中,只能垂下頭慢慢的往回走。

凌甫還是不願意理她,又要一起上路,文無憂早就安排二夫人等女眷和羅姑娘同進同出同幹活。

見羅姑娘又一回失意,二夫人笑道:「等明天吧,明天興許甫哥就肯同你說話。」但也有幾句埋怨:「你呀,你可不許再怪我家九房裡侄女兒了,看看我們來的時候,你說的那是什麼話。把你攆走,她怎麼會如意呢。」

羅姑娘惱不惱?

她沒有惱的心情。

她日常總是和女眷們做伴,二夫人等憐惜自己,也憐惜別人難中,見羅姑娘年青,當她自家女孩兒一樣的照顧,也就一樣的責備。

羅姑娘也看得到文無憂每每和凌甫在的時候,春草總在。如果說春草是無憂姑娘的人,那還多一個小郡主。

小郡主摻和也好,真的為三表哥而在意三嫂名聲也好,她屬於攆也不走。也因此,又多兩個郡主的護衛。

用凌甫最傷她的那句話來形容,毫無瓜田李下之嫌疑。

等二夫人說完,羅姑娘低低的回一聲:「是了。」他們就要上路,要準備的乾糧很多,一直不閑著,也就談不上一直傷心。

下半天的時候,從她們幹活的房裡能看到文無憂和凌甫一起走出來,但是依然還有小郡主和於康徐峰、春草還有一些難民,不是老人就是孩子,再就是女人。

羅姑娘又一回目送他們離開,直到凌甫的身影看不到。

山寨的外面,二老爺等男子接住,扶著老人,抱上孩子,女人們深一腳淺一腳的跟著。

山路不好走,兩個時辰后,他們來到一處斷崖上。

「就是這裡了,」文無憂手指下面:「春草辛苦,花了好些晚上才發現這下面能住人。我們就要走了,長者走不動,孩子們不合適在勤王路上,婆婆嫂嫂們也不見兇殺的好,在這山谷里居住吧。」

勤王路上,帶著老人、孩子、柔弱的女人,先不說拖不拖累,不亞於葬送他們性命。這地方,是文無憂初進山時就想尋找,當時為了躲避楊二海的余部。

同行的男子們,有一些是老人們的兒子或成年孫子。第一批繩索放下,他們隨春草下去,很快上來,對著文無憂跪倒:「多謝姑娘,下面真是個好地方。」

不能沒有個年青人,他們也留下來。

文無憂讓他們起來,再做個解釋:「不是我們不帶上你們,實在是沒有辦法帶,長者們經過兵荒馬亂,也走不得了。我們尋親北上,你們不尋親,還是留下的好。以後出來,要麼等我們中有人來幫忙。要麼,等小些的弟妹們長大,爬山熟練,也能出來。」

當下用大籮筐,把不能攀爬的人放下去,二老爺在斷崖上等著,文無憂和凌甫、郡主也下去。

只在半山裡,就見到是個過冬的地方。

山谷大多地氣溫暖,這裡有一潭水沒結冰,潭底有魚隱約可見。有什麼樹呢?真讓春草找對地方。有板栗樹,有核桃樹,還有幾株果樹。

有個老人種地的出身,掬一捧泥土面上樂開了花:「文姑娘,這裡能種地,多肥的地啊。你若是忘記我們,我們就在這裡種地也能生活。」

他隨身背一個包袱,睡覺也不丟,打開來如數家珍:「庄稼人哪能丟活計,這是菜種子,這是糧食種子。這裡暖和,我明天就可以收拾地,收拾好,就可以種下來。」

文無憂連聲說著好,又保證道:「我們中一定有人再來找你們的,不會由著你們呆在這裡。」

又叮嚀道:「這是冬天,咱們看不到蛇。但這裡暖和,說不好還要防蛇。說不好有別的出路,會有野獸進來。春草下來的鐘點兒短,她還沒發現。你們慢慢再找找吧。山寨里有驅蛇的葯也給你們,」送上一大包子,打開來:「這是治蛇咬傷,」一樣一樣點給他們。

大籮筐又一回放下來,隨著「格格答」的響動,小郡主小臉兒放光,小胸膛挺起來。

文無憂含笑望望她,讓春草把兩隻雞送過去:「玉姐兒說兩隻雞不好帶上路,也留給你們。」

老人們更高興了:「這裡暖和,孵出小雞來明年就是一大窩。」

又送下打獵風乾的一半肉食,一些糧食。因留下的人不多,加上兩隻雞的出息,水裡的魚,山果等,足夠他們吃到明年。

防野獸,也留下武器。春草下來時找到兩個山洞,但也給他們留下兩頂帳篷,和木匠的工具,自己也可以慢慢造屋子。

最後道別時,留下來的人長跪不起:「文姑娘,郡主,凌爺,一路順風,祝早日勤王,祝加官進爵。」

直到文無憂的籮筐升到雲霧裡,他們彷彿還沒有起來。

到了山崖上面,文無憂一行沒有就回山寨,而是在附近也走動,把所有的地方都踩上腳印,看上去不可能分辨出老人們往哪裡去了,才回到山寨。

王鬍子迎面走來,納了悶兒:「還有人呢?他們去了哪裡?」

凌甫回他:「他們走不動,剛打發下山。」

不是不相信強盜,是很不相信。萬一有人說漏了嘴,有個山谷藏的有人,還有女人在。強盜心性誰能說得好?

防一手,也立即就證實是對的。

王鬍子沒有追問下去,而是搓著手乾笑:「凌爺,嘿嘿,有話同你說說。」

凌甫同他走到一旁,王鬍子陪笑:「我還是不去了吧,我當強盜的人,到了官府面前,他們放不過我去,我習慣山裡日子,留下來快活。」

凌甫沒什麼奇怪,這是強盜,又不是正規軍隊,讓他往血里沖,他頭也不回。說聲好,轉身對文無憂說了。

文無憂也不奇怪,等晚上對春草道:「幸虧咱們瞞得緊,安置人這事情沒讓這裡的人參與。」

春草打個哈欠:「姑娘放心,你誇伶俐的那個孩子,叫小貓子還是叫小狗子的那個,我教了他一套拳,讓他天天練起來,三幾個強盜沒什麼怕的。還讓他不要藏私,大傢伙兒一起練。這會兒說不好正在練拳。」

文無憂莞爾:「深夜練什麼拳。」但是這一夜睡的也算安心。

第二天,就是他們出發的日子。和願意勤王的強盜們會合后,和王鬍子分手,一行人打好些面旗幟——也有強盜的旗幟——出了山。

小郡主蔫蔫的和文無憂在一匹馬上,雖然大壯在馬前生龍活虎,她也每抬一次頭,小臉兒黑沉一層。

凌字大旗是主帥旗,比宇文這面旗幟要大要鮮艷的多。

而小郡主也給自己弄了一面旗,因好看布料都用在主帥旗上,強盜山寨不是布料鋪子,她做的晚,找不到好看布料。她的旗相比著,在北風裡灰不出溜。

看一眼,又一眼,小郡主「惡向膽邊生」,不尋釁斷然過不去:「不配打大旗的那個,」

春草壞笑:「又換綽號了?」

凌不配打大旗扭頭斜眼:「又說什麼?」

小郡主高興地道:「知道是你就好。」

「唰」,凌甫轉正身子,任她再叫也不回頭。

因局勢緊張,不管是著急往各州縣尋人勤王,還是尋找文家嬌女,邱宗盛和襲母姓的顧氏都不願多等一天。這一天,是文無憂和凌甫出山,宣告正式勤王北上之日,雖然麾下最多的是烏合之眾。也是明三爺娶妻之吉日。

……

昨天的夜裡,文天忽然想通,變得很高興。他認為女兒還在,他油然生出女兒真的出嫁心思。無憂出嫁,不應該高高興興的不是。

他一高興,煩了女婿一個上半天。給他立規矩:「我女兒說什麼就是什麼,你不許還嘴…。我女兒晚上愛吃的菜,你記下了?她打小兒養成的,早上從不吃這些菜,早上不許擺出來……她臨睡要聽故事,你會說幾個,說來我先聽聽……」

明逸揮拳和岳父打了一架。

顧氏也生出女兒真的出嫁那喜悅,把丈夫帶回來,讓三爺自去準備親事,一個沒看住,兩個人又打了第二架。邱宗盛把文天帶走,三爺才能從容準備親事。

新郎倌衣裳,是找了又找才尋到一套大紅衣裳。金花,也沒有,用兩根簪子代替。

不管別人怎麼看,不管喬家和齊家的面色多難看,到晚上,花轎接了文無憂的嫁衣,三爺親手捧上,拜過天地拜高堂,雖簡單卻隆重,和缺席的文無憂成了親事。

太上皇和皇帝親臨,他們從昨天到今天也幫著忙活,把正事推后。

比如關城守軍應該見見,比如邱宗盛的案子里隱藏的是誰應該聽聽,也應該聽聽太師對當年事的解釋和判斷。比如知會勤王應該先去哪裡,後去哪裡。都放下來,先辦明三爺的喜事。

入夜,明逸獨坐洞房裡抱著衣裳睹物思人,三殿下在自己住處仰面唏噓。

表弟的親事草草,讓三殿下鼻子總是發酸。自他的母后西去,那對於太上皇來說的萬安長公主,又擔當於三殿下「母親」一職。為他籌劃,扶他登基。但結果呢,三表弟的親事簡陋的還不如太平時京中的普通老百姓。

而這門親事里,又為三殿下謀取許多利益。

和太師重修舊好,籠絡住文天夫妻及依然能戰的老將邱宗盛。牽制敵軍的數日麈戰,邱老將軍的本事不用再問。

三殿下扶著額頭直到天明沒有合上眼,這個天下,有人虧欠了他的太多,他也虧欠別人太多。

不僅僅是明家,還有京都願意跟隨的百姓,還有大難來時才看出忠心的宇文靖、周英虎、邱宗盛等等。

一拳捶在身邊桌上,三殿下怒聲發誓:「朕還京之日,定然欠債必清,血債必還!」

……

這個晚上,別提齊家和喬家有多憤怒。喬夫人更是哭的暈過去幾回。她像是真的失心瘋,把喬大人也罵進去。罵他不給明喬氏報仇,罵他應該是瞧不起自己。

喬大人本就窩火,沒有想到明家還幹得出和衣裳成親這一手。沒有想到這亂世里,人要是真的不在了,你明三爺是和死人成親嗎?倒也不覺得晦氣。

一抬腿,他走了,就是回來也不願意進喬夫人的那個帳篷。

亂中一切從簡,第二天,明逸權當三朝回門。第三天,喬夫人不見了。

------題外話------

快不?嘿嘿,成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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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門淑秀 :錯嫁權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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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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