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接引碑

第七章:接引碑

如果有一個人說看見有人鑽入鏡子里了,恐怕誰也不會相信他的話。鏡子畢竟只是一塊玻璃電鍍上了一層銀漆。

只見父親雙手握著自己新買來的一柄大斧子,一言不發的走到了大立柜上的鏡子之前。注視著鏡子靜默了一會兒。突然大幅度的掄起斧子,將鋒利沉重的斧頭狠狠的一下子砍在了已經蒙上了一層塵土的鏡面上。

「咔!」一聲大響。迸濺出了幾顆火星子。

結果是,鏡面完好無損。父親被反彈力震得後退一步,雙手險些握不住斧子的把柄,「噹!」一下子讓沉重的斧頭砸在了地上。將水泥地面砸出了一個豁子。

「哎呀!這塊鏡子可真夠結實的!震得我倆手麻乎乎的疼!用這麼利這麼沉的斧子,愣是沒在它上面砍出來一個豁子!」父親聲音里充滿驚訝地說。

其實仔細看,別說豁子,鏡面上連一個擦划的印痕都沒有留下來。

父親又將斧頭抬起來一看,只見斧頭的利刃被磕得有點兒卷了。

「我就說嘛!是有人鑽入這塊鏡子里了。你們還不信!看見沒有,現在這塊鏡子變得邪乎著了!我早就拿個錘砸過它了,根本砸不爛它!而且每回砸過它之後,晚上還會犯頭痛!」母親說。

這個時候,天已經黑了。不知道是心理作祟,還是真有其事。父親鬆開了斧子,用倆手抱住頭,嘴裡哎呀哎呀的叫,神情痛苦,說自己開始頭痛起來了。

母親給他找了兩顆治頭痛的藥丸,就著開水服下了。過一會兒問他輕一點兒沒。父親搖了搖頭說沒有,頭痛又嚴重了。他咬牙又呻.吟,揪頭髮又拍天靈蓋的,還冒出了一頭大汗。母親扶著他,讓他躺回床上。又端屋來一盆涼水,給他頭上敷濕毛巾。

她好像忘了剛才父親用板凳把她的頭砸流血的事兒了。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父親仰躺在床上,頭痛得撐不住,連連使拳頭用力砸床幫子,將牙齒咬得咯噔咯噔響,喉嚨里發出嘰嘰的尖細聲,像老鼠叫。

過了一會兒,他揭起敷在腦門上的濕毛巾扔出去老遠,翻個身跪著,用頭狠狠的往床上磕,發出「嘭!嘭!嘭!」的悶響。扯開了嗓子大聲哀嚎。滲出的大量汗水浸濕了頭髮,像過了一次水。只見他嘴巴張得老大,眼睛緊緊擠巴著,因用力過度而導致一張臉扭曲了。

因為沒有了上下嘴唇,裸露著兩排牙齒和牙齦。再加上臉部的肌肉綳起來咧著一抽一抽的,他的表情猙獰得簡直沒法看了,像一頭齜牙咧嘴的兇猛動物。顯得極其痛苦。

「哎呀!頭疼死我了!我的頭要裂開了!媽的!我不想活了!快點一刀砍死我吧!把頭給我砍下來!」父親嘶啞著嗓子說。

在一旁的母親手足無措,急得掉眼淚。她走出去了。拿了一隻香爐回屋。香爐里插著三根香。她將一隻板凳擺放在大立櫃前,將香爐擱在凳子上,用打火機點燃了三根香。自己跪下來,雙手合什,對著大立柜上的鏡子磕頭,嘴裡碎碎念叨著,盡說一些求饒改過的話。

別說,這一招還真靈!

過了一會兒,父親的頭痛開始減輕了。又過了一段時間,父親說自己不再頭痛了。但他精疲力竭,躺在床上睡著了。

母親對我說:「大財!咱家鏡子里真的住著一個神靈。只要咱不得罪他,好好供他拜他。說不定他會幫助咱家過上好日子!說不定會有一個瞎姑娘嫁給你,給咱家生個大胖小子,讓咱家後繼有人!」

我沒有吭聲。只是看著對面大立柜上的鏡子。我距離鏡子大約有三米遠。目光定定地注視了鏡子良久。我覺得鏡子里有一個人也正在看著我。

母親沒有撤掉大立櫃前的板凳和香爐。相反,她又在板凳上擺了一盤子水果和一塊煮熟后抹了一層醬油的豬肉當貢品。又點了幾根香插在香爐里。虔敬地跪下磕頭,說一些許願求保佑之類的話。

看來,她這是立了一個香案,要長期供拜。

見狀,我也沒有說什麼。但母親讓我對著大立柜上的鏡子跪下磕頭,我執意不肯。不知為什麼,我總是覺得鏡子里的人對我是很不利的。我的心裡莫名其妙地產生了一種敵意。母親生氣了,罵了一些難聽的話,將我趕出堂屋。說天不早了,讓我回自己屋睡去。

在這個世界上。有的人老是做夢。有的人少許做夢。也有的人活了一輩子從來都不做夢的。

而我,活到現在,只做過一回夢。並且,我不太確定那一次我到底是做了一個夢,還是我的靈魂出竅周遊去了。前面已經提到過的:就是被我那患有精神病的二伯砍成重傷,陷入深度昏迷,進了重症監護室的那一次。

可今晚,我又做了人生中第二個夢。同樣,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做了一個夢,還是靈魂出竅了。在不確定的情況下,就暫且當成又做了一個夢吧!

這回,我夢見在我家的堂屋裡,從地下冒出了一座青石碑。石碑約有兩米高,八十公分寬,二十公分厚。用力推之,絲紋不動。我在堂屋裡獨自守了老半天,見青石碑再毫無異樣,覺得甚是無聊,便從屋中出去了。

當我從外面回到家時。見有一個身材高大挺拔,穿了一件灰色長衫的人正背對著我。他一手拿一把鐵鎚,一手拿一根鐵鏨子,正在青石碑上哐哐噹噹的鑿著。

而我就站在後面,於門外,默默地看著他,一言不發。

他好像過於全神貫注,忙著手裡的活計,並未察覺到我的到來。

時間在「哐哐噹噹」的脆響中過去了較長一段。

他終於停下了手中的活計。往後倒退了一步,端詳起青石碑來。我也將目光投在了青石碑上。只見青石碑上被鑿刻出了一行工整的字跡:姓名:楊榮。性別:男。出生於一九六五年八月十九,卒逝於二零一六年十一月五號。註:此人得罪異物,不得好死。

我父親的名字就叫楊榮。他今年剛好五十一歲了。

那人彎腰丟下手上的鐵鎚和鐵鏨子,轉過來了身,正面對著我。

如果沒有上一次我做過的第一個夢,我會覺得他陌生。

可現在,我一眼就認出了他。

他就是我在上一個夢裡見到時,正坐在老樹林里的那一座孤墳上的年輕男子。他的相貌十分的英俊。在現實中,我很少見到,不,應該說是從來沒有見到過能英俊到這個程度的美男子。他的身上有一種很獨特的氣質。說不出來的獨特,絕對的與眾不同。

「怎麼樣?你過得好嗎?」他眉頭一皺,發語問了。

「你到底是誰呀?」我忍不住問。

他沒有回答我,只是用一雙深邃的眼睛注視著我,神情間透著一股憂鬱。

「我過得一點兒也不好!」我又說了一句,不禁潸然淚下。

「今天幾號了?」對方問。

「陽曆十一月四號,二零一六年!」我說。

「明天是二零一六年十一月五號,你父親就會死的。如果你能救得了他,就算你贏!」對方說。

我不由得一驚。雖然父親待我很不好,十分的嫌棄我。但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我不想失去他。我怕他出事。

「誰要殺我父親?是你嗎?」我說。

對方搖了搖頭,說:「不是我!我不會殺死你的父親!」

「那他怎麼會死那麼早?」我問。

「因為他看了那一封信。送信的人不是說過了嗎,那一封信只有你母親自己能看,別的人若看了就必須得死!」對方說。

「那一封信,到底是誰寫的?」我問。

「不是還有一張相片嗎?是相片上的人寫的!」對方回答道。

「相片上的人是誰?」我又問。

「他可是一個超級大人物。說白了,誰也惹不起他!」對方說。

「那他叫啥名字?」我問。

對方沒有回答。

「不僅我父親看過了。就連我也看過了那封信!」我說。

「別急,你也會死的!很快就會輪到你的!也是不得好死!」對方說。

我作得沉默了一會兒,說:「死吧!死對我來說,也算是一種解脫!」

「你進屋來唄,站在門外幹什麼?」對方說,並朝我招了一下手。

我邁步跨過一道門檻,進了屋。

他和我一起走到大立櫃前。和我一起望著大立柜上的鏡子。

只見鏡子里並排站著兩個一模一樣的人。我和他長得一模一樣。

我瞧鏡子瞧得有些痴迷,忍不住嘆息一聲,說:「如果在現實中,我人能真的長這麼好,那該有多好!」

「就是長得再好又怎樣?」對方咧開嘴笑了,說。

「那我就能娶上媳婦了!能過上正常的生活!」我說。

接下來兩人誰也不再說話。我注視著鏡子里的自己,痴迷於鏡子里的模樣。

氣氛在安靜中過去了一會兒。

還是他先打破了沉默。他指著那塊從地上冒出來的青石碑說:「這是接引碑!」

「接引碑?什麼是接引碑?」我問。

他說:「假若你醒過來之後,在現實中能找到接引碑。那麼,一切皆有可能!」

「一切皆有可能?」我咀嚼著這句話。

只聞一陣轟隆隆的沉悶響聲,帶起地面上一陣高頻率的顫動。青石碑開始往下沉降。最終完全沒於土中不見了。

「那座孤墳里到底埋的是什麼人?你是不是老樹林里那座孤墳的主人?為什麼我給你栽下一塊墓碑會遭到雷劈?」見他開始往屋外走,我連忙問出心中的三個疑問。

「你千萬不要再好奇那座孤墳里埋的到底是誰!我到底是誰,早晚有一天你會知道的。至於為什麼天上會降雷劈你?確實是因為你給那座孤墳立碑的緣故!因為立碑是孝敬。你孝敬墳里的人,有人不願意了!」他一邊說著一邊離開了。

我睜開眼醒了過來。見天色已經大亮。

今天,馬嬸兒會過來我家取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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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引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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