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覺醒

顧周眼角不斷抽搐，一雙手慌亂的在身周亂摸，像是一個想找稻草的溺水者。

頭靠在床頭柜上，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他體內不斷膨脹一般，一雙本來很好看的眼睛密佈血絲，向外凸起，有些猙獰。

枕頭下的手機終於被顧周摸到，似乎終於找到了寄託，顧周鬆了一口氣。

手機屏幕的光打在臉上，顧周雙目死死的瞪大，找到了一個名字，撥打了出去。

「顧周？」電話中傳出的聲音帶着疑問，是個清冷的女聲。

聽到這個聲音，莫名的，顧周好受了許多，體內的那股似乎要將軀殼撐破的膨脹感微微減輕，這讓顧周鬆了一口氣，原本想要交代遺言的想法改變了。

「是我，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電話的另一端，一名穿着醫生白褂的女性意外的挑了挑眉毛，神情頗為驚訝。

「沒想到，我周晴還有能幫你顧周的一天！」

顧周露出一絲苦笑，沒有理會話中暗含的諷刺，繼續說道：

「我需要一次最細緻的全身體檢，越快越好，而且這件事情我不想讓別人知道，只有麻煩你了。」

周青握着手機的手緊了緊，一雙美眸微皺，她聽出了顧周聲音中的精疲力盡，因此沒有再多話，只是說道：

「來找我吧，我馬上幫你安排。」

電話被掛斷，顧周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然後有些艱難的起身。

明亮寬敞的卧室中，顧周似乎回到了幼年時代，穿衣洗漱的身影帶着幾分僵硬與不協調，體內那不斷膨脹的感覺無時無刻不影響着顧周的一舉一動。

顧周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明明不過是昨晚喝多了酒，早晨起來最多不過因為宿醉頭疼而已，這種事情顧周經驗豐富，但是這次，卻不知道為何，反應這麼大，甚至在剛剛清醒時，顧周有了馬上就要爆體而亡，乃至要安排後事的判斷。

「昨晚喝的是假酒？還是酒里被人做了手腳？」計程車上，顧周還有些脹痛的雙眼微微眯了起來，雙眼狹長，其中冷芒閃爍，顧周已經開始思索，自己得罪了什麼人，或者是自己觸動了那些人的蛋糕！

但是這個思緒剛起，就被眼前突然改變的景象衝擊的一乾二淨。

此時計程車正好路過一所大學門口，一輛公交車剛剛到站，青春氣息十足的大學生們，正從各個方向返回校園。

這景象本是常見，若是往常路過，顧周最多在這群大學生中掃上一眼，若是有水準以上的女學生，目光才有可能停留幾瞬。

但是此時，顧周的雙眼死死鎖定了這些學生們，看着這些學生們體外繚繞的煙火紅塵與智慧清光。

煙火紅塵，紅塵或濃或淡。

智慧清光，清光有明有暗。

閉眼，然後狠狠的晃了晃頭，然後睜眼再看，再閉眼，雙手有些慌亂的揉了揉雙眼，此時計程車已經駛過了校園門口，然而顧周扭過頭繼續看。

煙火紅塵依舊繚繞在每個人體表，智慧清光也還在每個人頭頂微微跳動。

「這位先生，是眼睛不舒服嗎？你放心，這個時間段不堵車，醫院很快就到。」計程車司機是個溫和的中年男子，看出了顧周有些不對，出言安慰。

顧周猛地轉頭，雙眸死死盯住了計程車司機。

只見這位司機周身紅塵滾滾，頭頂智慧清光卻黯淡之極。

司機雙目看着道路，察覺到顧周看了過來，還笑着說道：

「這位先生，現在看病可不容易，醫院裏若是有關係還好，若是沒有關係，沒個兩天可折騰不下來，你若是着急的話，可以留心一下，醫院裏有那種專門收錢辦事的人，只要多花點錢，能省不少時間呢！」

顧周盯着司機，確定了自己的確不是眼花，而是確實看到了一些平時看不見的東西，嗓子有些干啞：

「已經都準備好了，謝謝大哥你提醒了！」

司機點點頭，不再說話，但是顧周卻說道：

「大哥，您看看我，有沒有哪裏不妥，我找的人是以前一個女同學，好久沒見了。」

司機大哥轉頭迅速看了顧周一眼，笑着說道：

「小夥子帥的緊，哪裏都妥當，放心吧！」話中帶着幾分中年男人看穿一切的打趣。

但是顧周心裏卻是一沉，目光看向倒車鏡，鏡子中，他的身影外，煙火紅塵如繭，智慧清光如斗。

但是顯然，這位司機大哥看不見這些，發生變化的，應該只有自己。

一路無話，顧周不斷在思考，出奇的，體內那種膨脹感越來越弱。

下了計程車，顧周向門診樓走去，路上不斷通過一切能夠反光的地方看着自己的身影。

顧周發現，不斷有煙火紅塵從冥冥中來，纏繞在自己身上，每多一絲，自己體內的壓力就減輕一些，這讓顧周有些了悟。

他此時的狀態，與深海魚差不多，而纏繞在身的煙火紅塵，就像深海的高壓環境。

思考中，不知不覺就到了門診樓下，一名將白大褂穿出了T台時裝感覺的高挑女醫生，站在門口吸晴無數。

兩人對視了一眼，無言，周晴轉身進了門診樓，顧周無聲無息的跟上。

兩個人都不是話多的人，一個帶路，一個跟在身後，除了必要的交流之外，都是一言不發。

周晴在這家醫院內很有面子，一個上午的時間，所有的檢查沒有一絲滯礙的全部結束。

「下班前來取結果。」周晴皺着眉頭，看着顧周，似乎想要說什麼，卻只說出這麼一句。

顧周點了點頭，他也看着周晴，這位老同學體外的煙火紅塵不多，淡的幾乎不可見，而頭頂的智慧清光卻清亮之極，甚至光芒如水，不斷如同瓔珞一般垂落，讓人觀之忘俗，宛若神人。

不知為何，似乎是著了魔一般，顧周伸出了一隻手，掌心朝上的探到了周晴身前，在旁人看來，似乎像是朝周晴要些什麼一般。

周晴也是微微一愣，目光帶着幾分惱怒的看向顧周。

而顧周，卻只盯着自己的手心，一滴如水清光，滴落在了顧周手心。

原本纏繞在顧周體表，如同繭一般的煙火紅塵，一遇這如水清光，瞬間就被化開，手心寸許方圓的皮膚，再無煙火紅塵纏繞。

這一瞬間，似乎血肉骨骼從掌心撐破而出，那種劇痛讓顧周一個踉蹌，左手飛快的壓在了右手手心，半跪在地上，大汗淋漓，那種疼痛讓顧周全身每一寸都在抽搐。

「顧周，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周晴看出了顧周的不妥，也蹲下身來，聲音急促。

掌心的疼痛開始消褪，顧周開始恢復，但是心中卻被壓上了一層重擔。

就在剛才，似乎有什麼東西衝破掌心，雖然只是一瞬間便被他堵回，但是卻給顧周帶回了無數信息。

此時顧周腦海中，雜亂紛呈，無數的信息衝撞組合在一起，但是出奇的，顧周沒有一點難受的感覺，反而發現這種狀態讓他感覺很美妙，就好像這種情況，如同吃飯喝水一般，再自然不過。

幾個呼吸的時間，那數量龐大到無法形容的信息就被顧周梳理清楚。

微微抬頭，看着正一臉焦急擔心看着他，並且已經開始掏出手機叫急救人員的周晴，顧周開口說道：

「不用麻煩了，我好多了，剛才應該只是神經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