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狩獵
獵鷹追蹤，獵犬驅趕包圍，僕人小心守衛，衣着華美的貴族老爺抬手彎弓，嗖嗖的幾聲急促聲響，反抗無果，走投無路的獵物便應聲慘叫，掙扎片刻，身上插滿隨之而來的標槍與箭矢，被套索控制抓走。
隨後由幾名僕人將命中的白羽箭與獵物收好，記錄命中次數和獵物磅數，再討好幾句駿馬旁的騎士老爺們，每一名參與狩獵的貴族都露出自豪的笑容，引出一陣快活氣氛。
對於生存環境優越的人來說，大約這就是打獵。
深秋是最適合狩獵的季節，不論是皮毛產出還是肉類囤積，打獵已經不再是一種義務，它不僅可以展現實力，更是一種貴族領主的交際平台，不管是個人實力還是統御能力，在狩獵過程中皆會部分展現。
當然，就太陽帝國發展至今的歷史而言，因為狩獵而掛掉的君主可不在少數，如果領主之間關係不是很好，隨手推掉這類拉幫結派的活動是再正常不過了。
所以當萊伯特公爵看見其他領主基本上只派了幾個貴族、騎士來應付差事的時候，他也不覺得意外。
遺憾的是，白岩城新來的王族小子更不給面子，雖說白岩城現在沒什麼精銳人手，隨便送點見面禮意思一下，彼此也好交流吧。
但是這小子撇開公爵的邀請不管，對其他領主也不感興趣，在自家地盤裏折騰搞發展，完全一副懶得理會社交的模樣。
這是什麼意思？真以為管理城鎮人口是翻土種菜那麼簡單嗎？雖然是在太陽帝國境內，不管是不是表面統一，暗地裏勾心鬥角，王族來到這等小地方，經商辦事總得過他們一道吧？
「哼，真是胡鬧。」萊伯特公爵擺擺手，獵戶們吹哨收回獵犬，訓鷹師把公爵大人心愛的銀紋獵鷹小心招待好，屠夫們負責處理皮革與肉類，這次的狩獵活動也就到此為止。
一場豐盛的宴會，對於公爵大人來說自然不算什麼，不過想起自家領主對這位公爵並不感興趣，萊伯特公爵的熱情不知道有多少水分，前來赴宴的貴族們也不會多說。
客套的誇讚一番，顯得有些生硬敷衍。
「公爵大人，既然狩獵活動圓滿結束，那我們也該回去了。」
「明年再來啊。」萊伯特公爵滿臉笑意，派了幾名僕從去送。
等到所有客人都離開了，心不在焉的叫了一名女性去暖床，滿臉的熱情迅速冷卻下來，翻閱著領土地圖和資源產出，還有來年的計劃。
直到門窗緊閉，夜深人靜，萊伯特公爵雖然有幾分實力，但畢竟還是人族血脈，不可能修鍊幾年就直接得到不眠不休的能力。
抽著煙斗吞雲吐霧，目光沒有焦距的散落滿屋，直到幾名刺探情報的眼線帶着消息重新出現在他的面前，這雙眼睛才略微恢復神采。
「其他領主的意思我都知道了，那邊的消息先放一放，先說白岩城的事情，那名王族成員最近都在做什麼？」
被點名的眼線下跪說道：「稟告公爵大人，白岩城的新領主確實是塞恩王族派來的，名叫羅安，看起來比較隨和，做事情有點想當然，很多內政工作都是交給手下去辦理的，一副沒出來見過世面的樣子……」
意料之中，就算他是王族出身，論生存經歷也不過是個沒見過世面的毛頭小子，要是能讓他對管理領土產生厭倦，叫他知難而退，白岩城那塊地盤我也能順理成章的要過來。
萊伯特公爵眯起眼睛，只要管理得當，接管的早期稍微多接濟白岩城一點，不論教會還是王族都不會出現惡評，底下的平民收了好處自然也不會排斥他的吞併，關鍵問題在於，太陽帝國在這片土地上屹立了數千年，幾經王朝興衰都沒有崩潰破敗，反而統一的領土越來越多，會培養出這種小綿羊？
表面上是說王族王族，實際上統領太陽帝國的種族，是建立在人族信仰之上的神族。太陽帝國表面自稱三王，實際則是三帝，在絕對的實力與號召力面前，公爵的權力也就那樣。
萊伯特公爵不是傻子，
還是先交好吧，多給他製造些小麻煩，讓那小傢伙覺得這小地方沒意思，主動離開便是，到時候再用這層友好關係順勢「協助代理管理」，其實也算是自家地盤了。
「嗯，這件事我知道了，白岩城的領主也不是我們的敵人，說話不必那麼過分，白岩城的狩獵情況如何？有雇傭其他領主的人手嗎？」萊伯特公爵也沒有責罰眼線，折起那份用詞不當的詳細情報，隨手扔進了壁爐里。
「白岩城沒有請求其他領主支援，倒是在羅安王子的指揮下，製作了很多捕獸陷阱用於狩獵。」眼線一邊說着，一邊拿出了一件陷阱樣品。
雖然是木棍縮小版的，但結構原理非常簡單，就是一種繩索彈射陷阱，利用樹枝本身的韌性積累能量，踩到繩索圈套就會被削尖的木刺擊傷，對尋常小獸還好說，對付皮糙肉厚的野豬基本上沒用。
「陷阱？這些木頭繩索打造的簡陋陷阱能抓住個什麼？打獵隊伍都沒有，冬季降雪之後別說平民了，冬天這麼漫長，貴族的肉食供應肯定不夠吧？」萊伯特公爵露出疑惑的表情。
「呃，屬下不知，不過這些天經過屬下的暗中觀察，這種陷阱的捕獵效果異常的好，這是公爵大人吩咐過的記憶晶體，屬下覺得有參考價值，就悄悄記錄了下來。」
眼線遞過一片小小的魔法晶體，萊伯特公爵取過，用放大鏡仔細觀察。
只見那一片平平無奇的狩獵場里，那個銀髮少年最為顯眼，可他身邊既沒有獵犬也沒有獵鷹，甚至連馬匹也沒有準備，全靠幾個農民獵戶，端著幾把破爛火器作為防身。
在那名少年的前方，有一幫狩獵經驗明顯嚴重不足的平民正在佈置同款陷阱，他們的服裝既沒有裝飾性，防禦性能也非常糟糕，大部分人看起來都面黃肌瘦的，處理綁住繩子甚至也要兩人合力才行。
這類毫無營養的枯燥工作一直持續了接近半塊魔法晶體的儲存量，看得萊伯特公爵差點忍不住想把這個眼線丟出去賜死的時候，情況才出現了變化。
「陷阱都準備好了嗎？」羅安問。
「啟稟殿下，所有陷阱已經準備好了。」身邊的首席騎士說道。
「行，派那群跑得快的去吧，這是他們將功補過的機會，要是這點小事都做不好，也別留着浪費食物了。」
羅安擺擺手，幾名下級騎士便押送上來一群灰頭土臉的人，看他們的手腕上有嚴刑拷打的痕迹，恐怕是些偷了財物的小偷。
但下一秒，這群小偷就在幾名騎士的威脅下，用匕首劃開了自身的手掌，看着略顯陰森的樹林瑟瑟發抖，隨後被脅迫着喝下了一種酸澀的果汁，看顏色可能是鼠頭果，一種可以用強酸在金屬上寫字的提神水果。
不是說這名王子平易近人嗎？這是要派這群小偷去喂野獸？
一聲令下，這些小偷都被趕進了樹林里，眼線解釋著說，要是他們無功而返，守衛們的弓弩火槍就會瞄準他們的屁股。
看到這裏，眼線已經悄悄追上去了，這些眼線都是萊伯特公爵仔細挑選過的，身手只比一般平民稍強一點，又不會因為過強的實力引起揣測懷疑，從眼線的視角里來看，這幫小偷被趕緊去，一旦遇到野獸就開始瘋狂逃竄，甚至當場被嚇得尿褲子的都有。
「這真的不是在拿人命胡鬧嗎？」萊伯特公爵看得直皺眉頭，雖然領主有權修改當地部分法律，王族權力更高，但這麼玩平民恐怕是沒有好下場的。
然而偏偏就是這群小偷，幾乎沒浪費什麼資源就引出了諸多食肉野獸，獵戶只派了一小群偽裝成黑狼的獵犬去轟趕鹿群，許多鹿類就在四處奔逃中被灌木叢中佈置的繩索、鐵線颳倒，然後落入陷阱。
更加令人崩潰的是，那些看起來沒什麼技術難度的陷阱，用起來卻是出奇的強大，凡是追擊小偷的食肉野獸，幾乎個個都會中招。
而且這群小偷跑起來相當的快，鞋子似乎是特製的，一名成功勾引獵物的小偷，排除體力恢復，每趟差不多可以把2~3隻野獸騙進坑裏。
就整體情況來看，這簡陋的捕獵隊伍要資源沒資源，要排場沒排場，捕獵效果居然奇好。
起初還有漫長的空白期與等待期，到了後來，效率逐漸提高，只能看着那幫平民像在碼頭搬貨一樣，拖着一隻只皮毛光亮肉質肥美的野獸送上推車，帶回城鎮加工處理。
就是這種毫無榮耀毫無形象的狩獵手法，讓白岩城的居民看了居然很買賬，起初眼線也推測這些小偷是要被新任領主抓着去送死的，結果每天的狩獵結束，每名參與者都可以拿一點鹽去換取一小份肉食作為口糧。
「很多人一生要犯下很多錯才會成長，我放寬你們的生存許可權，不是什麼大赦天下，畢竟你們這幫平民入不了我的眼，遠遠沒有達到能讓我聊感情的程度。」
「如果你們創造的價值比你製造的破壞要多，出身正常也沒有犯下大錯，一點小打小鬧我可以既往不咎，我不是鼓勵你們去犯錯，而是要讓你們學會發揮價值，證明你們對白岩城的價值！」
眼看着那皮毛獸肉像是割麥子一樣被運走，一波波的送回城鎮，萊伯特公爵也覺得眼眶發熱，狩獵活動雖然爽快，但具體舉辦起來也是一種相當消耗精力的活動，如果能有代替品，將貴族狩獵與陷阱狩獵同時進行，將資源損耗降到最低，將資源獲取總量繼續抬高，來年的獸災會不會也會隨之減弱呢？
「傳令下去，悄悄製作一批陷阱，用同樣的手法在我的狩獵場復現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