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1章 上蒼！

凌峰望着眼前那朵絢爛的天荒神合花，又低頭看了看懷中的如風，深吸一口氣，幾乎只是在一瞬間，便做出了最後的決定。

沒有絲毫的猶豫，凌峰凝目看向春滋靈扈，擲地有聲道：「我選擇，拯救玄靈大陸！重塑仙軀，我有無數的方法，但拯救這個世界，只有這一次機會！」

「哦？不再考慮考慮么？」

春滋靈扈那縹緲的聲音再度響起，「或許，現在的這朵天荒神合花，能夠讓你晉陞破碎之巔，甚至擁有超越燚霆的實力，即使是這樣，你也要選擇拯救玄靈大陸么？」

「燚霆為了自己登臨神道，不惜以萬域生靈作為墊腳石，而我的道，與他不同！」

凌峰深吸一口氣，緩緩道：「沒有了這朵天荒神合花，我一樣能夠重回巔峰，一樣能夠粉碎燚霆的野心。我相信，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更何況，這不也是前輩所希望看到的么？」

若是春滋靈扈並不在意玄靈大陸的存亡，又何必提起昔日的天下共主，軒轅氏。

春滋靈扈那張嚴肅冷漠的面龐上，浮現一絲淺淺的笑意，旋即點了點頭，「既如此，吾便如你所願！」

話音落下，天荒神合花已經從凌峰的掌心之上，朝着那天神根須爆發的源頭，飛射而去。

只見那朵天地奇花驟然間暴漲為一朵遮天蔽日的巨大花苞，在天神根須的正上方，倒扣而下。

接着，花苞瞬間綻開，一片片花瓣籠罩天日一般，瞬間將那狂暴無比的星核本源之力，重新收束聚斂起來。

不一會兒，星核本源之力全部聚攏在花苞之內，天荒神合花的表面，也開始閃爍起一道道玄妙無比的大道銘文。

從花苞的形態，漸漸演化為諸天星辰。

下一刻，那顆璀璨無比的星辰，衝天而起，接着，周圍的虛空彷彿崩塌，籠罩在天穹之上的無盡陰霾，也被瞬息驅散。

凌峰只覺得眼前一陣物換星移，便又重新返回到了外界。

原本的神樹，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遍地的白骨，堆積如山！

而吸納了玄靈大陸星核本源的天荒神合花，還在不斷升入高空，升入九霄之上。

宛如一輪紅日，驅散世間一切黑暗陰霾。

「做到了！凌師弟他，真的做到了！」

楚朝南此刻，無力地癱倒在一片廢墟之中，望着那飛速升入高空的「太陽」，潸然落淚。

只可惜，為此死去的同伴，已經太多太多了！

駱寒州亦是趴在地上啜泣著，終究變成了嚎啕大哭。

一切結束了，但他的黛薇拉，卻永遠也不會再回來了。

而這個滿目瘡痍的世界，還有多少人存活下來？

在那絕望的灰光之下，整個玄靈大陸能夠僥倖活下來的，只怕是萬不存一吧！

「哎……」

萬宏緊緊握住拳頭，雖然在最後關頭，他選擇了幫助天道後裔，對抗鉞淵仙尊，對抗天神根須。

但身為巡天雷族的一員，流淌著巡天雷族的血脈，萬宏依舊感覺到自己身上背負着無比深重的罪孽。

他跪坐在地上，望着蒼天，望着周圍的皚皚白骨，遍地屍骸，自嘲一般的大笑起來，「這……便是帝尊所謂的大業么？哈哈哈……哈哈哈哈……」

塗山煌雖然聽不懂萬宏的話，但想起死去的塗山巒，還有那些這一路上結識的同伴，不禁悲從中來。

那神樹最後釋放出的灰色光芒，一瞬間湮滅了無數生靈。

就算是遠在塗山部的塗山族人們，恐怕也難以倖免於難吧。

就在此時，凌峰已經帶着如風一起，飛身返回了萬宏和塗山煌暫避的廢墟之中。

在他們身後，還有一個正在苦苦支撐的母親，為了腹中的孩子，拼着最後的意志力，堅持到了這一刻。

凌峰輕嘆一聲，快步走到了玉玲瓏的身旁，矮身蹲了下來，輕輕扶住玉玲瓏的肩膀，沉聲道：「玉師姐，看來，你腹中的孩子就要出世了，我只能幫你提前分娩。」

「保……保住我的孩子，保住我和林沐的孩子……」玉玲瓏渾身已經被汗水濕透，身體的狀況，更是已經虛弱到了極點，卻仍然苦苦哀求凌峰，保住她腹中的胎兒。

「放心吧師姐，我……會的。」

凌峰的聲音，微微有幾分哽咽，重重點了點頭，喊來如風幫忙，又讓塗山煌他們退到遠處守着，便開始為玉玲瓏接生。

約莫小半個時辰之後，在一聲高亢的啼哭聲中，如風將一名渾身沾滿了羊水和鮮血的嬰兒，高高抱起。

這是玄靈大陸這個經歷滅世浩劫之後，誕生的第一個新生兒。

他的命格，便就此與玄靈大陸息息相關。

從他出生的這一刻，便也註定了他這一生的不凡。

「是個男孩兒，玲瓏姐姐，你生了個男孩兒！」

如風將孩子抱到了玉玲瓏的面前，玉玲瓏以無比溫柔地目光，最後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生命之火，終是徹底熄滅了。

能堅持到這一刻，本就已經是奇迹。

是身為一個母親，憑着本能的母性，才創造出的奇迹。

「爹，玉姐姐她……她……」

如風眸中，閃爍起淚光，懷中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母親的離去，娃娃啼哭起來。

一旁的萬宏抬手就是幾個大嘴巴子，狠狠抽在自己的臉上，「我該死，我該死啊！我巡天雷族，都罪無可恕！」

而與此同時，那朵升入高空的「天荒神合花」，也便是這個世界嶄新的星核，在綻放出一道磅礴浩然的生命之氣后，便消失在了天地之間。

隨着那股磅礴生機的席捲開來，這片廢墟和焦土，終於重現生機。

草木生長，萬木逢春。

枯萎敗落的世界，也迎來了勃勃生機。

而這一切，自然也是拜天荒神合花所賜。

這朵足以讓凌峰重塑破碎仙軀的天地奇花，才擁有着如此化腐朽為神奇的力量。

凌峰緊了緊拳頭，望向之前姜小凡，李不凡他們死去的位置，眼角滑落一滴淚珠。

「看來，你對這樣的結果，還並不滿意。」

春滋靈扈縹緲的聲音，再度響起。

凌峰凝目望向春滋靈扈，咬牙道：「前輩不是可以交易么？我希望逆轉玄靈大陸的因果，讓那些因為天神根須而死去的人，重獲新生。」

凌峰的目光看向那個新生的孩子，沉聲道：「我不想讓剛出生的孩子，便沒了父母。也不希望這個生機勃勃的世界，再也沒了笑聲。」

「還有小凡他們，都是為了我的女兒才死去的。如果連他們都不能救回來，我便枉生為人了！」

他死死握緊雙拳，「就算前輩無法與我交易我也會用時之源的力量，改變過去，無論因此而背負怎樣的因果，如果註定是悲劇收場，也讓這一切，由我一人來背負吧！」

春滋靈扈凝目望着凌峰，緩緩道：「即使因此而抹去你的一切存在，你也甘願么？」

「不行！」

還不等凌峰迴答，如風卻死死拉住了凌峰的衣袖，「我已經失去了母親，不想再失去父親了！」

她死死盯住了春滋靈扈，咬牙道：「你是小灰也好，什麼靈扈也好，要交易，就與我交易吧！我願意捨棄一切！」

春滋靈扈搖頭輕嘆一聲，「可惜了，主人，吾已經成為您的伴生靈魂，吾便無法與主人進行交易，吾的力量，其實早就已經屬於主人了。」

「既然你說我是你的主人，那我命令你，命令你讓大家都活過來，不讓任何人受到傷害。」如風高聲吶喊道。

春滋靈扈嘆息道：「吾也希望能夠辦到，但既然是交易，就必須付出代價。不過……」

春滋靈扈停頓了片刻，這才繼續道：「不過，具體是怎樣的代價，卻未必一成不變。」

如風一臉堅定道：「我不管是怎樣的代價，底線是不能抹去我爹爹的存在！」

「那麼，便抹去水寒的存在，如何？」

春滋靈扈深深打量了凌峰一眼，緩緩道：「你以水寒的身份，重生於玄靈大陸，吾便抹去這個水寒的存在，也就意味着，自你重生於玄靈大陸的那一刻開始，所有存在的痕迹，都將被抹去。

「你也從不曾和你的女兒相見，這一切的因果，都只會有你一人知曉，就連主人，也不會再記得你的存在。玄靈大陸的水寒，不復存在，但仙域的凌峰，卻並不受到影響。（也就是隻影響下界這個水寒，凌峰在域外戰場的水寒戰神的因果，不會被抹去。）」

「也就是說，我會因此而忘記爹爹么？」如風咬牙問道。

「只能如此。這，也是吾能夠選擇的最小的代價了。」

春滋靈扈苦澀一笑，事實上，他並未言明，凌峰要付出的代價小了，也就意味着他要付出的代價便會增大。

自此之後，春滋靈扈，便不復存在。

有的，只是如風的伴生靈扈，小灰。

而小灰體內的春滋靈力，也將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被完全封印起來。

凌峰輕輕撫了撫如風的小腦瓜子，回想起當初在無墮之墟第一次相見的時刻，如風說她之前從未見過父親。

看來，並不只是因為當時的自己，容貌和此刻有所不同。

而是因為他和春滋靈扈之間，進行了交易，以至於「水寒」的存在被抹去了吧。

「好孩子我們會再見面的，父女之間，血脈相連，就算相隔天涯，總會有再見之日。你永遠是我引以為驕傲的女兒！」

說罷，凌峰迴頭看向春滋靈扈，沉聲道：「前輩，我願意與您交易！以水寒的存在，逆轉玄靈大陸的因果，復活那些，因為天神根須而死去的人們！」

春滋靈扈抬起手掌，將一道印記，緩緩打入了凌峰的體內。

「契約，已締結！」

下一刻，春滋靈扈縹緲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凌峰的身體，漸漸變得虛無起來。

如風凝視着凌峰，高聲吶喊起來，「爹！爹！！！」

終於，凌峰的身影，徹底消散於世間。

那些原本早已化作飛灰的人類，重新又出現在了玄靈大陸的各處。

東靈域，西劍域，南巫域，北寒域，中元域……

所有逝去的生靈，記憶都還停留在湮滅的那一刻，當他們終於發覺自己重獲新生，先是狂喜不已，接着，紛紛朝着天穹叩拜起來。

「上蒼佑護，我等才能從大劫之中倖存下來！」

「感謝上蒼！」

「叩謝上蒼！」

無盡的信仰之力，自整個世界各處，不斷匯聚。

而似乎是春滋靈扈有意為之，所有信仰的力量，居然追隨着凌峰的身影，消散的那片虛空，不斷匯聚。

下一刻，姜小凡和李不凡也重現世間，那些葬身於神樹的修士們，無論是否吞吃過果實的，此刻都已經恢復了清醒。

有人羞愧，有人驚喜，但無一例外，最終都朝向天穹叩拜。

唯有「上蒼」，才能夠創造這樣的奇迹吧。

「吾之使命，終於結束了，也該……就此長眠了……」

春滋靈扈深吸一口氣，接着，身影化作一團灰光，下一刻，便重新便會一頭灰色的小獸，出現在了如風的肩膀上。

如風的神情，漸漸從悲戚，變得木然，接着，原本烙印在內心深處的影子，也漸漸變得模糊起來。

就在此時，塗山煌的聲音傳來，「咦，如風，你怎麼哭了？」

如風連忙抬手揉了揉眼角，有些奇怪道：：「是啊，好好地為什麼落淚了，總覺得，好像忘了些什麼。」

「好了好了，快來叩拜上蒼吧！巒叔也活過來了，這是上蒼沒有放棄我們啊！」

如風眨著眸子，微微點了點頭，便隨着塗山巒一同前往塗山巒所在之處。

另一邊，復活過來的林沐，好不容易在人海之中，找到了玉玲瓏，當看到自己的妻子懷中還抱着一個嬰孩的同時，頓時熱淚盈眶，快步衝到妻兒的身邊，將母子二人，都深深擁入了懷中。

良久，玉玲瓏才輕輕推開了林沐，咬牙問道：「你這個當爹的，也不說給孩子起個名字呢！」

「那不如就叫……」

林沐眼珠子咕嚕一轉，忽然笑着道：「林峰？」

「噗嗤……」

玉玲瓏忍不住白了林沐一眼，旋即又抿嘴笑道：「你也不怕凌師弟回來活剮了你！」

「那不也是希望孩子向凌老大看齊嘛！哈哈哈……」

「何時如此開心啊？」

姜小凡，李不凡幾人，此刻也都圍了上來，看到新生的孩子，都忍不住上前要抱上一抱。

當知道了林沐給這孩子起的名字之後，皆是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亦如凌峰所希望的那樣，玄靈大陸，從此又恢復了笑聲。

……

與此同時，仙域，冰淵之海海底。

一道混沌幽光，漸漸凝聚成型。

接着，凌峰的身影，出現在海底之下。

恐怖的水壓，席捲而來，凌峰面色一變，這具身軀，充其量也就是半步級別，如何承受得住冰淵之海海底如此恐怖的水壓。、

更何況，海水之中充斥的玄陰寒雷，也足以叫此刻的凌峰，萬劫不復。

「好你個春滋靈扈，也不帶這麼坑人的吧！」

而就在凌峰抱怨之際，接着，一道道磅礴澎湃的信仰之力，居然從虛空之中洶湧而出。

接着，便不斷沒入自己的體內。

嗡嗡！

嗡嗡！

一時間，凌峰的精神之海深處，神魂本源輕輕顫動起來。

而隨着神魂本源一起共鳴的，還有昔日在「黃帝」手中得到的那件神器，東皇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