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0章 你，如何選擇？

相較於凌峰，如風的情況顯然要更加嚴峻，說到底，她連仙道修為都沒有，只是憑藉着小灰的春滋靈力護身，抵抗著那股恐怖的湮滅之力。

「大水牛，我們……我們會死在這裏嗎？」

終究只是十幾歲的孩子，眼睜睜看着自己和凌峰的身形正在一點點潰滅消散，如風此刻已經徹底慌了神。

「不，我們不會死！」

凌峰伸手握住了如風執劍的手掌，當兩人共同握住那柄混沌融合之劍，霎那間，劍鋒之上，驟然迸發出萬丈神光，將這片宛如煉獄深淵一般的時空，映照得一片熾白。

「在那神樹將我們捲入這片時空的同時，無疑也將自身暴露在了我們的眼前！」

凌峰眸中，陰陽魚浮動，洞穿那幽暗深邃的虛空，鎖定了那顆宛如心臟一般博動的天神根須核心。

它在受到了生命的威脅之後，憑着本能想要迫切的解決掉凌峰和如風，但正是過猶不及，在這片時空之內，果然能夠調動最強大的湮滅之力，將凌峰二人徹底形神俱滅。

但同樣的，如果在這片時空中，受到凌峰的攻擊，也將沒有任何緩衝的餘地。

凌峰和如風一同握住劍柄，體內兩股混沌本源，也在此刻完美相融。

如風凝目望向凌峰，似乎想到了什麼。

但下一刻，凌峰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收攝心神，摒除雜念，我們只有這一劍的機會！」

如風深吸一口氣，重重點了點頭，旋即毫無保留地將小灰的春滋靈力，也全部注入了混沌融合之劍。

「天地混沌一劍！」

下一刻，凌峰和如風一起，高舉混沌融合之劍，劍鋒鎖定天神根須核心，斬出了一道近乎於完美的弧度。

嗡！

虛空震顫，整個世界，彷彿在這一刻徹底崩塌。

凌峰和如風的身體，也在迅速湮滅。

轟！

而就在兩人的身形，即將徹底潰散的瞬間，一聲巨響，天神根須核心的方向，傳來一陣恐怖的爆鳴之聲！

這片時空，瞬間崩潰。

屬於天神根須的湮滅之力，也如潮水一般迅速消退。

凌峰和如風的法身，也迅速恢復過來。

但緊接着，天神根須核心爆發之處，一股恐怖的能量波動，驟然席捲而來！

天神根須，竟是引爆了之前吸納的所有星核本源！

它已經吞噬了這片玄靈大陸幾乎九成九的星核本源之力。

這股能量的爆發，足可湮滅一切！

「終究……」

凌峰死死握緊拳頭，不甘地望着那恐怖的白光，那吞噬一切，湮滅一切，摧毀一切的白光！

他們已經做到了這一步，但玄靈大陸的毀滅，卻終究還是無法避免么？

不！

絕不！

凌峰眸中閃過一絲決然之色，旋即拼着最後的一絲力量，強行破開虛空，接着，反手一掌，將如風推向了外界。

「大水牛你要做什麼！」

如風瞪大雙目驚愕的看着凌峰，但自己的身影，卻迅速的後退，接着便被捲入了凌峰撕開的那道虛空裂縫之中。

這也是唯一返回外界的通道。

「不！不要！」

如風嘶吼着想要掙脫凌峰的法力封鎖，但凌峰卻只是朝她露出了一絲苦澀的微笑，「如風，孩子……你要，好好地活下去！」

下一刻，凌峰猛然轉身，凝目盯住了天神根須最後自爆的光團，發出了一聲高亢的怒吼。

接着，他瘋狂催動起混沌丹田，竟然義無反顧的選擇了將那股星核本源爆發的力量，納入混沌丹田之內。

就讓自己的混沌丹田，作為這股能量爆發的主場，能吸幾成是幾成，至少，將這股自爆的威力，削減到最低的程度，再傳入外界，或許，可以減輕幾分毀滅的力量。

如此，至少應該能為玄靈大陸，留下一線希望吧。

凌峰慘然一笑，臉上浮現出悲壯的神情，沉聲喃喃道：「對不起紫鋒，這次，連累你了！」

「能夠和主人同生共死，說什麼連累！」

紫鋒卻洒然一笑道：「這一生，能夠跟着主人一起，已經足夠精彩了！死而無憾！」

「也就是你了，若是那賤驢的話，只怕會滿嘴的抱怨吧！」

「抱怨歸抱怨但那賤驢，和主人始終也是一條心的！」

「是啊！」

凌峰淡淡一笑，旋即催動混沌丹田，將那摧枯拉朽一般恐怖的力量，瘋狂捲入自己的體內。

噗！

只是一瞬間，凌峰便猛地噴出一口鮮血，渾身的血管筋絡，也似乎在這一刻炸裂開來，體表直接爆開一蓬血霧。

緊接着，渾身的骨骼，彷彿也被直接碾碎開來。

說到底，這具身體，並不是之前的破碎仙體。

而此刻，凌峰只是憑藉着神魂本源，強行鎮壓那股星核爆發的力量。

但饒是如此，這股力量還是遠遠超出了凌峰這具身體所能承受的極限。

只是短短不到一刻鐘，凌峰便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達到了崩潰的邊緣。

砰砰砰！

肉身正在不斷崩毀，而他所吸收的星核爆發之力，甚至才不到百分之一！

「就……到此為止了么……「

凌峰苦澀一笑，終究還是太高估自己現在的能力了。

到頭來，自己還是，誰也保不住，或許，整個玄靈大陸，也只有身懷春滋靈力的如風，能夠逃過這一劫吧。

如風……

凌峰的意識，漸漸開始變得模糊起來，自己好不容易才蘇醒過來，生命，似乎又一次走到了盡頭。

但還好，如風還活着。

然而，就在此時，一道柔和的白光，忽然籠罩天地，重新出現在了這個世界之內。

凌峰崩毀的肉身，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恢復過來。

而天神根須自爆的力量，似乎被這股白光所阻擋，瞬間凝固了起來。

不，這更像是一種時空法則，這片時空的時間，停止了！

凌峰眼皮驟然一跳，下一刻，卻見是如風，去而復返。

在她身後，還附着著一個有些模糊的影子，即便是凌峰，也完全看不真切。

但，似乎正是因為這道模糊的影子，才能封印住這片時空的時間流逝。

自己擁有着太虛宙龍的時空烙印，後來又得到了龍頭碎片，即使如此，他的天子之眼，也只能讓時間靜止那麼一瞬而已。

但那個影子，居然能夠封住星核本源自爆的力量這麼長時間！

它的身份，似乎也就呼之欲出了吧！

春滋靈扈！

當初在無墮之墟的時候，凌峰便知曉了小灰乃是春滋靈扈的化身，不知是因為何種原因，選擇了成為如風的伴生靈扈。

也只有天之九泉的力量，才如此驚世駭俗！

凌峰盯住那模糊的影子，沉聲詢問道：「你是……」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么？」

春滋靈扈的聲音，緩緩響起，明明近在眼前，卻顯得那般虛無縹緲。

「若非如風如此強烈的願力，吾本不該再出現在這世間。」

春滋靈扈輕嘆一聲，「凌峰，你我之間，的確也尚存一絲未了的因果。」

就在此時，如風梨花帶雨，哭着撲向凌峰，死死抓住了凌峰的衣襟，紅著雙眸凝視着凌峰，「你……你就是我爹爹吧？」

凌峰微微一愣，但旋即又苦澀一笑，抬手輕輕撫摸著如風的後腦。

雖然沒有回答，但神情之中的慈和溫柔，已然說明了一切。

「我早該想到的，若不是你和我的體內，流淌著一樣的血脈我們又怎麼會有着一樣的天兵，還能夠如此順利的融合在一起！你……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拋下娘親，讓娘親一個人留在那片虛無之地，飽受煎熬！」

凌峰輕嘆一聲，卻不知該如何向如風解釋。

拋棄么？

自己甚至已經沒有了關於慕芊雪的一切記憶，這或許的確算是一種拋棄吧。

就在此時，如風身後的那道影子，輕輕一抬手。

接着，一串串閃爍著五彩光澤的泡沫，在凌峰身邊懸浮起來。

那些泡沫之中，分明正是慕芊雪在這世間，早已被抹去了的存在。（PS：關於慕芊雪捨棄自身存在和春滋靈扈的交易，忘記了的可以回頭看看《3345章、伊人正在風中笑》）

「這是……」

凌峰深深陷入這些畫面之中，半晌，眼角不自覺的落下一滴滴淚珠。

塵封……

不，那些被抹去的記憶重新恢復，凌峰不可遏止的失聲痛哭起來。

如風則是撲在凌峰懷中啜泣。

她終於親眼看到了父親和母親的一切過往。

父親，也從未拋棄過母親！

知道這些，對她而言，也便足夠了！

「為什麼這麼做！為什麼！」

凌峰死死握緊雙拳，聲淚泣下，他抬頭望向春滋靈扈，「明明是她挽回了一切，但這世界的所有人，卻完全不記得有她的存在，甚至連我，也徹底將她遺忘，這未免太過於殘忍了吧！」

「這便是交易的代價。」

春滋靈扈的神情平淡冷漠，只是緩緩道：「而你之所以能夠找回這些慕芊雪的存在，並非吾有意為之，而是因為那尊蠻古巫龍。」

蠻古巫龍？

凌峰微微一愣，在放逐之地的時候，自己凈化了那條白骨魂河之後，確實與蠻古巫龍，有過一次短暫的「會面」。

當然，與其說是蠻古巫龍，其實也只是蠻古巫龍殘存於世間的最後一縷意志罷了。

「前輩，何出此言?」

凌峰微微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春滋靈扈緩緩開口道：「你可還記得那星辰之石？」

凌峰目光一凝，在蠻古巫龍消散之後，確實曾經將一道「光團」，打入了星辰之石項鏈內。

似乎說是對自己的感謝。

只是凌峰至今也不明白，蠻古巫龍給自己的謝禮，到底是何物。

就聽春滋靈扈繼續道：「星辰之石，又稱作為三生之石，除卻時光歲月，能夠留下一道道星紀之刻外，本不該有任何外物，能夠將星辰之石破開。然世間至誠至真的真情，卻能讓三生之石為之主動破碎，也便是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你所得到的那枚三生之石，自被你拾取的那一刻，便已經成為了搜集慕芊雪存在的，容器。它所汲取的，便是你對於慕芊雪的所有思念之力。可惜，你已經遺忘了關於慕芊雪的一切存在，而慕芊雪又被困在大黑天業炎之下，這世間本不會再有任何的一絲一縷關於慕芊雪的存在，哪怕是三生之石，也無能為力。

「但事情卻在如風誕生之時，有了轉機。如風孕育十年方才降生，隨着如風一天天成長，慕芊雪不希望她一生被困於虛無的業火之下，甘願捨棄自身最後的存在，換取了如風脫離大黑天業火的燒灼。

而這種交易的力量，從某種層面來說，也相當於是一種詛咒的力量。因此，慕芊雪最終魂歸於白骨魂河，因緣際會，你也幾乎在同時間落入放逐之地，慕芊雪的詛咒之靈，自然受到那枚三生之石的召喚，因而會化身無明怨煞，出現在你的面前。

「隨着白骨魂河的凈化，原本慕芊雪也該隨之一同湮滅於世，但蠻古巫龍感念你助他蘇醒之恩，為你保住了慕芊雪最後的存在，封存於星辰之石內。這，便是一切的因果，凌峰，你現在可明白了？」

聽罷春滋靈扈的敘說，凌峰這才終於明了一切。

他眸中閃過一絲希冀之色，「前輩的意思，難道芊雪還有機會……」

「未必……」

春滋靈扈搖了搖頭，「星辰之石只是保留住了慕芊雪的存在，至於復活過來，那卻是連吾也辦不到的事情。她已經和吾進行過兩次交易，吾的力量，便無法再改變她的因果。」

凌峰心中又是一沉，接着下意識在胸前摸索，卻並沒有了星辰之石項鏈的存在。

也許，是因為自己肉身的湮滅，那枚星辰之石項鏈，也便就此沉入了冰淵之海吧！

「哎……」

就在此時，卻聽春滋靈扈輕嘆一聲，緩緩道：「吾的力量已經到了極限了，無法再繼續壓制住那星核本源自爆的力量，凌峰，在你的五行天宮之內，應當還有一株天荒神合花。」

「前輩如何知曉？」

「當你進入吾的感知範圍之內，關於你的一切因果，吾已無所不知。」

春滋靈扈淡淡道：「現在，取出天荒神合花吧。玄靈大陸乃是軒轅始祖誕生之地，若就此毀滅，便是，吾之失職了。」

相傳，軒轅氏伴九泉而生，天之九泉，便是軒轅始祖僕從一般。

凌峰點了點頭，將天荒神合花取出，上一次為了幫自己渡過融合大劫，天荒神合花靈力耗盡，此刻幾乎已經枯萎衰敗。

卻見春滋靈扈輕輕一抬手，春滋靈力澆灌在天荒神合花之上，眨眼功夫，這朵曠世奇花，便再現昔日風采。

春滋靈扈的聲音，再度響起，「此花能助你重塑破碎仙軀，亦能吸納本源星核自爆之力，成為玄靈大陸新的星核。凌峰，你，如何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