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寧春草定定望着他。望着他幽暗深邃的眼眸,緩緩點了點頭,「若是因為姜維的話,叫爺做出這般反應,那婢妾也無話可說,爺莫說躲著婢妾了,就算是疏遠婢妾,將婢妾打發走。婢妾也無話可說。可倘若是別的原因……」

「別的原因又怎樣?」景珏忽而打斷她。

寧春草愣了愣,「那婢妾就要追問一句,別的原因,又是什麼原因?」

景珏哼笑一聲,玉面之上,並沒有笑模樣。

「明日啟程回京,有什麼話,咱們回去,再慢慢聊。」景珏說完,就不再理會她,轉而進了屋子。

寧春草站在原地,看着景珏消失在門口的背影,心頭一時竟有些空。說不上來的滋味,舌根泛出些苦澀。

她搖搖頭,口中酸酸的。

景瑢崴傷的腳可能是好的差不多了。景珏說要走,果然就是要走。

次日丫鬟便來請她到花廳里去。

景珏,景瑢。程頤都已經收拾妥當,坐在花廳之中。她進來之時,眾人都抬眼看她。

姜伯毅坐在主位上,那個塗脂抹粉喜愛簪鮮花的姜二爺倒是不在。

「寧姑娘這幾日可休息好了?」姜伯毅先開口問道。

寧春草點頭,「多謝關懷,我休息的很好。」

這幾日,他日日叫人送來安神的花茶,羹湯,每日見面,也總關切她的身體,體貼周到。寧春草甚至錯以為,他就是她的親大哥一般。

「寧姑娘的精神看起來確實好了很多。既然幾位要走,我也不好多留。不過都安縣距離京城近兩千里,幾位隻身上路,只怕不安全。且幾位和那紅衣巫女似乎也有過節,在巴蜀之地,那紅衣巫女的勢力可是不容小覷。」姜伯毅垂眸,語氣十分誠摯的說道。

「不用你擔心。」景珏不屑的哼了一聲。

姜伯毅對他的態度從來都不放在心上,仍舊面帶笑容道:「我這幾日也要去往京城,如今正在收拾打點之中,若是不耽誤幾位行程,不若我們一道上路,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景珏一聽,抬眼看向姜伯毅,眸中隱忍的怒火,幾乎要將姜伯毅點燃。

景瑢卻從椅子上一躍而起,語氣驚喜不已。「姜大俠也要去京城?咱們可以同行?真的,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哪裏話,」姜伯毅笑着搖頭,「能與幾位同行,乃是姜某榮幸。」

「太好了,原本還擔心那大巫陰魂不散,若是能跟姜大俠同行,就不用害怕她了!」景瑢拍手笑道。

景珏冷冷看了他一眼,「誰說我們要跟他同行了?」

「哥哥!」景瑢湊近景珏,「您有脾氣也得兜著點兒啊,咱們是虎落平陽被犬欺,若是在京城,指定不用怕那勞什子的大巫,可如今是在巴蜀!你忘了那大巫的巫咒有多邪門兒了?」

景珏玉面之上仍舊掛着不耐,「就是在巴蜀,也用不着怕她。」

「哥哥你是不怕,可……人多力量大,咱們一同上路有什麼不好?你彆扭個什麼勁兒?」景瑢說着,卻突然向寧春草看過來,很是不屑的嗤了一聲。

寧春草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直到景瑢抱怨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她也只是垂下了眼眸而已。

她不打算開口相勸,從心底里,她自然是希望能同姜伯毅一道上路的。

來時的種種危難艱辛,回去的一路上,她可不想再經歷一次。更可況如今他們丟了馬車,行禮錢財大多都在馬車上,如今回去,沒有充足的錢財,更惹上了仇家,還不知會遇上什麼事兒呢。

可景珏的小心眼兒她更是再清楚不過,她若開口,景珏定然能立時將桌子掀了。

一直沒開口的程頤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道:「爺,瑢郎君說的對呀,如今,儘快平平順順的回到京城才是首要。」

姜伯毅微笑着抿了口茶,沒有說話。

景珏抬眼看了看坐在對面的寧春草,緩緩開口道,「好,那就如你們的意。」

說的是你們,可眼裏只有寧春草。

寧春草心頭一跳,什麼叫「如你們的意」,她自始至終都沒開口好吧?

起程之日在三天後。

出了姜府的大門,寧春草才知道,什麼叫大樹底下好乘涼。跟着這位姜閣主回京,雖是剛剛出門,卻已經可以知道,這回去的一路上,必然不會像來時那般狼狽,那般吃苦受累了。看來出門,也未必都是要吃苦的。

姜伯毅出行京城,前呼後擁的,單是託運行李的馬車都有十幾駕。前後開路押運鏢行的驃旗都有三四種之多。想來是一個鏢局應付不了。

同行伺候的不但有小廝,還多增了五六個丫鬟七八個婆子,是為了伺候寧春草路上方便。

寧春草受寵若驚,連連推拒,姜伯毅卻只是沖她溫和一笑,「你是我的恩人,你忘了我卻不敢忘。如何敢叫你路上稍有不便?」

寧春草連拒絕的話都被堵得說不出了。

浩浩蕩蕩一行人,出了都安縣,轉到白果渡,一行人轉乘了船。兩條大船,站在岸上看去,十分巍峨壯觀。寧春草還從沒見過如此大的船呢。

就連見多識廣的景瑢都興奮的叫道:「這船真大,四年前跟着聖……」

他話未說完,被程頤伸手捂了嘴。木台庄扛。

景珏回頭看了他一眼,景瑢這才訕訕的將程頤的手扒拉下來,咳嗽了兩聲,抿嘴不再說話了。

姜伯毅站的不遠,卻像是什麼都沒聽到一般,看眾人搬運完了行禮,便請景珏等人上船。

「寧姑娘暈船么?」他走到寧春草身邊,關切問道。

寧春草搖了搖頭,「不知道,我從沒坐過這麼大的船。」

姜伯毅笑了笑,「沒事,船比馬車平穩,一路不會那麼辛苦,同行有大夫,寧姑娘若有不適,只管告訴我。」

寧春草還未答應,便聽得走在前頭的景珏冷哼一聲,將船板踢得咚咚響。

姜伯毅笑容溫潤,一絲未變。

寧春草有些訕然,歉疚的笑了笑,抬腳跟着上了船。

先前她一直沒打聽過,如今出門,瞧見這陣仗,才想到向丫鬟打聽,「你們總稱呼姜郎君閣主,是什麼閣主?」

丫鬟嘿嘿一笑,「姑娘真是心大呀,都認識我家閣主這麼久了,如今才想起來問?」

寧春草垂首笑了笑。

「凌煙閣姑娘可曾聽聞過?」丫鬟說話間,連脊背都傲然的挺直了。

寧春草一愣,「凌煙閣?」

「普天之下,只有你出不起的價錢,沒有凌煙閣辦不成的事。」小丫鬟語氣稟然,小臉兒之上都因為激動興奮而泛著耀眼的光輝。

寧春草聽聞她語氣,心中不禁一震,「這麼大口氣?」

小丫鬟與有榮焉的笑了笑,「這話可不是凌煙閣說的,乃是世人口口相傳的。凌煙閣可從未應成過。不過,這話也不假,還沒有說凌煙閣接了卻辦不成的事兒呢!」

寧春草哦了一聲,倒是小瞧了姜伯毅了。

這麼一說,這凌煙閣應當是很有地位的,身為閣主,他一直以來的行事作風,真算是相當低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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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不為後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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