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警察局

「我說的是胸襟！胸襟你知道嗎？」穆警官無奈的就差拍桌子了，「作為一個男人，你要有寬廣的胸懷！」

「是是是。」男人不住點頭哈腰。

看着男人根本左耳進右耳出，只想低頭認錯了事的樣子，穆警官搖搖頭拿起桌上的筆帽在筆頭上咔嗒一磕，放在筆錄上。

「那行吧。」穆警官清清嗓子，「你這涉嫌誹謗是沒跑，但現在要怎麼處理我還要聽聽人家小姑娘的想法，畢竟這種事情我們還是以調解為主。」

「對對對，調解，我們就是誤會。」男人沖肖玥陪着笑臉，點頭哈腰的，「是不是啊小姑娘，咱們街坊鄰居的，能有啥仇啊，就是誤會，你看叔這是一時腦子糊塗了，幹了點蠢事，你就別和叔計較了。」

肖玥理都沒理他，對穆警官說道：「警官，我沒別的，就是要求他賠償我和我媽精神損失費、誤工費、財產損失費，總計500元，還要到我媽攤位上當面賠禮道歉，最後把我們那裏打掃清理乾淨。」

「你說啥？」男人直接驚得跳了起來，指著肖玥的嘴唇都在顫抖，「之前不是說200，咋現在直接漲了兩倍還多？你他娘的想錢想瘋了吧，信不信老子出門就鬧死你？」

「你給我老實點！」馬警官面色不悅，重重放下保溫杯厲聲道：「這可是派出所，把你身上流氓氣給我收斂起來，是不是想被管教幾天？」

「當初給過你機會。」肖玥笑了笑，「但那會你似乎不想私了，我記得你還說兩個都不選，那既然如此咱們就公事公辦。」

氣得話都說不出來，男人連着你你你好幾遍，臉憋得通紅。

穆警官想偷笑，但是想到這是警局，最終用手擋在嘴前清咳掩飾，轉向男人道：「那你接不接受？」

「怎麼可能接受！」男人瞪着肖玥，氣得胸口不斷起伏。

「嗯，可以。」肖玥把碎發撩到耳後，「那我會在明天和我媽媽去法院起訴你，到時候法院出結果，不管多少我都接受。」

男人瞬間歇了，他毫不懷疑，如果今天不掏這500，眼前這個看着和他孩子一樣大的女孩一定會說到做到。

到時候鬧上法院，賠的說不定更多，而且耽誤生意，最重要的是鬧得人盡皆知影響更差。

想通這個道理，男人再也不敢對着肖玥多說一句，他垂頭喪氣的摸了摸兜，從裏面拿出三張一百，剩下的兩百元是幾張零錢勉勉強強拼湊夠的，遞給肖玥以後，只剩下十幾塊錢。

耐心在那裏把錢認真點清楚以後，肖玥徑直塞進兜里，對兩個警官微傾身，「兩位警官今天辛苦了，真的是多虧了你們。」

「為人民服務，不辛苦。」馬警官笑着回答。

抿嘴笑，肖玥又道：「兩位警官，能不能麻煩你們送我一下？」

頓了頓，意有所指，「我怕一出這警局，就碰見什麼意外。」

「你什麼意思？」旁邊低頭的男人拍案而起。

與之對比，肖玥更加雲淡風輕，「沒什麼意思，字面意思。」

「行了行了，別鬧。」穆警官揮揮手把穆凱往前一推，「我讓我兒子送你。」

「謝謝警官。」肖玥站起身來，「警官你們以後要是沒吃飯可以來我家攤上，我們給您免費。」

馬警官失笑，這小姑娘還真是既聰明又會做人，他們要是天天去，旁人可不是再也不敢欺負他們了么，而且還能和他們警局搞好關係，可謂是一舉兩得。

「行了，有機會嘗嘗，你趕緊回去吧。」

清脆的哎了一聲，肖玥轉頭就走，後面的穆凱緊隨其後，生怕跟丟。

出了警局，或是因為真怕了肖玥，或是因為身邊跟着個警察兒子當保鏢，男人也不再生事，一句不吭。

「你叫什麼名字？」穆凱往肖玥這邊湊了湊，好奇地轉過臉看他。

肖玥微微往邊挪了一點，不動聲色拉開距離，「肖玥。」

「我叫穆凱。」

肖玥注意到他的普通話非常標準，不像大多數人還帶着點地方味，而且聲音低沉溫柔，非常好聽。

因為上輩子做狗仔和劇組打雜的職業原因，肖玥多看了他一眼。

他的眼睛上揚，烏黑有神，有着很漂亮的內雙，看起來十分清秀，短袖襯衫上的扣子一絲不苟的扣著，乾淨整潔都找不到一點灰塵。

上輩子她如果遇到這麼一個男生，哪怕在路上也要留個電話邀請他到劉昊開的公司面試角色。

「剛才謝謝了。」穆凱突然出聲。

肖玥愣了一下，不知對方為什麼莫名其妙向她道謝。

「就是這個筆錄。」穆凱從兜里掏出那張疊成一小塊長方形的紙，展開，「剛才幫我保密，沒有被我爸發現。」

「你為什麼要藏這個東西？」看着上面龍飛鳳舞堪比醫生的筆跡，肖玥疑惑的發問。

穆凱笑了，清秀的眉眼在陽光的照耀下都沾染了暖色調。

「我爸想讓我去高中以後考軍校當軍官，但我想學文學，以後當個作家。」

「如果我要是現在就能寫出優秀的小說，他們肯定就會答應我了。」說着，穆凱將那張紙摺疊，四角相對，沒有一絲多餘，「而故事素材，要從身邊一點一滴收集。」

肖玥微微點頭，語氣變得溫和起來，「加油。」

兩個人之後就沒有再多說話。

大老遠，她就看到韓雙柔探著頭在往這邊看，見到他們，她眼睛明顯一亮，幾步走上前來，拉着肖玥的手臂，「小玥，沒事吧？」

「沒事沒事。」肖玥安慰著韓雙柔，「我可是全須全尾的回來啦。」

鬆口氣，韓雙柔忍不住伸手在肖玥身上連拍好幾下，「你這孩子，叫人擔心死了！」

知道韓雙柔是擔心她，肖玥心裏暖暖的。

韓雙柔看到旁邊的穆凱，問道：「你是？」

「噢，他是穆凱。」肖玥補充道：「他是剛才穆警官的兒子，穆警官照顧咱們，讓他送我回來。」

「哎，小穆，真是辛苦你了。」韓雙柔連連道謝，拉着穆凱往麵攤走，「來，姨姨給你下碗面，多加辣椒醬，可好吃呢。」

「謝謝阿姨。」穆凱笑着道謝，「不過我得趕緊回去找我爸，下次再說吧。」

許是穆凱真的有事，韓雙柔再三邀請最終也沒堅持，只是不斷地強調讓他千萬記得來。

肖玥側目看了看身邊一言不發的男人，到底沒忘了帶他回來的目的。

「叔叔，來收拾吧。」肖玥讓開路，做了個請的姿勢，心情非常好。

因為去的時間不長，剛才的圍觀人群基本還都在，男人耷拉着腦袋和旁邊的環衛工借了把掃帚，再其他人的目光下，將地上的面、辣醬和其他垃圾打掃乾淨，掃帚簸箕地上一扔，灰溜溜的就想離開。

「站住！」肖玥高聲叫住男人。

男人身體很明顯一抖，但依舊色厲內荏，「錢都給了，地也掃了，還想幹嘛？」

肖玥平靜道：「你還沒當面賠禮道歉。」

男人臉漲得通紅，嘴唇碰了好幾下，才逼出細若蚊吟的聲音，「對不起。」

放下手中的筷子，肖玥字字清楚，「重來。」

男人最終閉着眼大聲喊出了對不起，然後逃也似的飛奔離開。

這一場鬧劇就這樣畫上了句號。

周圍的人還在對剛才的事情議論紛紛，肖玥和韓雙柔嘀嘀咕咕一陣之後突然拍拍手，朗聲說道：「大家聽我說。」

準備離開的人停下腳步，轉過身看着肖玥。

「今天發生了這樣的事，能這麼圓滿解決都是多虧了大家幫忙，尤其是李老師，剛才給我作證，不然這個無賴還不知道怎麼折騰人。」肖玥說的鄭重其事，周圍人也是連連點頭。

李老師淡然搖頭，「不是什麼大事。」

「我和我媽不知道該怎麼感激大家，現在我們手頭上還剩不少面，我們母女倆決定把剩下的面全部免費給大家吃，只要是坐在這吃的，都不花錢！」

「哎呀，姑娘心好人善，先給我來二十份！」有人開起了玩笑。

鍋中的水早就已經開了，咕嘟嘟的直冒泡，肖玥下了一大捧面到鍋里，蓋上蓋子，狡黠的笑了笑，「當然，外帶不算。」

一聽說有免費的好事，人們十分積極，全部搶著坐到位置上，聽到肖玥的話，都發出一陣善意的笑聲。

「實在人干實在生意，我們肯定是支持不是佔便宜。」最先坐下的一個中年婦女樂呵呵的說道：「你們說是不是？」

四下響起一片應和聲。

收錢的時候已經很忙了，這一免費，更是忙得快腳不踩地，肖玥和韓雙柔兩個人到最後已經分不清楚誰先誰后，就連給錯順序的情況都開始發生，不過好在人們都體諒，也沒有一個人生氣叫板。

面賣的很快，賣完了還有人說要直接預訂一個月的早飯，雖然知道是開玩笑，但韓雙柔依然特別高興。

更讓肖玥和韓雙柔意外的是，說好了免費，居然還有人趁他們不注意留下了飯錢，可是當時人多又亂，她們倆根本沒注意是誰。

問還在吃面的人，他們更不注意這些，只有一個年輕媽媽想了半天，才遲疑的說：「剛才我還在那等著，記得好像是李老師沒直接走，在那邊停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