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世事多變求無愧,他日相約君子爭

十三、世事多變求無愧,他日相約君子爭

趙政與李同返回前院書房坐定,趙政躬身賠禮。

「李師,吾實乃秦國質子異人之子。以前多有隱瞞,望您見諒。」

李同搖頭一笑:「無妨。依商君秦律,公子質於外國,可按軍功獎賞。所以自孝公開始,秦國國君、公子多有久質列國的經歷。不過。」

李同略微一頓,又繼續說道:「你阿母並非正式納取的正、側夫人,你也算不得秦國的在冊公子。以後想返回秦國,甚是為難了。你母親隱瞞你身份,早早令你進學,大概也是怕不能返秦,而不得不預作準備啊。趙猛年少,行事略有偏激,但也是如今邯鄲百姓所持之怨念啊。你日後萬不可說出自己身世,以防今日之事重演啊。」

「謝李師提醒,吾自當小心。另外,阿母日前提起,欲帶我前往城外山莊主持收秋,恐要延誤幾日學業,望李師准許。」

「嗯,也好。儘早接觸些民風民情,對你將來甚有益處。另外,秦軍目前雖屯於長平,廉君重掌軍權沿太行各山口布防,邯鄲亦不可無備。所以此次秋收,甚為重要,你家也可多備些糧草。」

師徒二人閑聊片刻,見小僮引夏且背著醫箱前來,李同便告辭而別。

夏且用趙政遞過的乾淨素麻為高猛包好傷口,留下了熱敷消腫和止血換洗之葯,便也告辭而去。趙府漸漸恢復了往日平靜。

高猛房中,趙姫見趙政送走夏且回來,起身言道:「你兄弟三人安坐,我去安排廚娘燉些雞骨湯,待午間送與高少君進補。說完,與夏雨春晴起身返回前院。」

屋內只剩下兄弟三人,一時無話,都有些尷尬。

趙政打破沉默,淡淡說道:「高兄勇烈,吾己知矣。然,大丈夫處世,一諾千金。日後政在邯鄲,還望兄能不計前嫌,看護一二。」

高猛也己暫時放下心結,面色僵冷,斜倚榻枕,輕聲言道:「公子放心。只要公子一日不返秦國,一日不以趙國為敵,猛必信守承諾,死命以報。也請公子見諒,待公子返秦,高猛決不相隨,你我是敵非友。」

白豹輕聲嘆息,悲涼地說道:「天下紛亂,世事難料,你我武人都是身不由己。將來是友是敵,是將來的事。只要在趙一日,吾必以誠心待兄。待要返秦,也決不欺瞞。」

經過這件事,趙政心中不由沉重許多,也切身感受到了這個時代人們的無奈與悲苦,感受到了剛入戰國時代所沒有感受到的真實。他若有所思地緩緩說道:「世事豈如人意,但求無愧於心。孔子曾說過,君子無所爭,必也射乎!揖而升,下而飲,其爭也君子。希望你我將來,也能如此。如果真的互相為敵,相爭之前,能守禮致敬,忘卻往日情分,然後戰場爭鋒,各竭其力。待勝負以定,能在生死離別之際,共飲一杯素酒,也不枉你我兄弟一場。」

「好。公子博學,說出了我等武人的心聲。」高猛眼中一亮,終於找到了日後三人如何相處的方法。

「你和白兄好好休息養傷,過幾日我們出邯鄲,收秋去」。「諾」。

幾天中,趙姫一邊為出行作著準備,一邊暗中通知白進等人,讓他們暗中跟隨保護。

明日一早即將動身,在最後這個下午,大家更是忙碌。田騎等人忙著整理兵甲馬匹。春晴夏雨在為帶什麼不帶什麼爭執不休。黑胡兒有了名姓,叫作田虎,成了田騎的正式嫡子。他興沖沖地用簡短的不能再簡短的話語,指揮著幾名小僮干這干那,卻以後院主管自居了。為緩和與貼身護衛的緊張關係,趙政雕了幾枚硬木色子,頗有興趣地坐在涼亭中,與高猛、白豹賭鬥著。

姜繚從來不會自外於人,他大搖大擺,悄然走入後院,止住要行禮喊話的黑胡兒田虎,偷偷走入亭中。

三人賭得甚為激烈,全無察覺。趙政以刀幣銅錢為注。白豹無錢,以幾日後的獵物為注。高猛最狠,他一無錢,二則手臂有傷,打不得獵,他便被迫接受趙政提議,以給二人打洗腳水次數為注。偏他賭性大,賭注下得高,運氣卻不好,打洗腳水次數現己輸出三個月零五天了。白豹一張臭嘴還不斷激他。「高兄,你水平真高啊。再賭下去,你別當護衛武士了,當個洗腳僮僕算了,既還賭債,還有工錢可拿。」

高猛雙目通紅,拿起三支紅籌,拍在案上,怒道:「閉嘴吧你。我這次一把壓三個月的,你二人可敢接?」

白豹運氣如雲,一家贏兩家,聞言扔出三支紅籌,大聲喊道:「有何不敢?你準備給我打一輩子洗腳水吧你。」

趙政輕笑,也不言語,只隨意地將三支紅籌扔於案上。

高猛學了個乖,將色子遞與白豹,「你們先來。」

白豹也不推讓,隨手將色子扔入盤中,看也不看。三枚色子落定,二四五,十一點。

趙政察覺姜繚走近,沖他一笑,也不招呼。拿起色子,輕輕扔入黑陶盤中。四三三,十點。

高猛緊張地握起色子,學趙政和白豹以前模樣,又是吹氣,又是單手搖色,最後突然撒手,讓色子滾落盤中。六一,兩個色子落定,高猛緊盯最後一枚色子,高喊著「五,六,五,六。好。」看色子落定,高猛揮臂高喊。六一五,十二點,他一次回本,還贏了許多。

趙政數出一把銅幣遞與高猛,說道:「今日先到此處,我與繚師談些事情。」說完起身行禮。白豹高猛也慌忙起身見禮。

姜繚不悅地說道:「你們這賭具甚為奇特,我正看得興起,如何便散了?來,我與你等賭一局。」

趙政輕聲一笑,「我們賭注可不小,繚師以何為注?」

姜繚大手一揮,「少用激將之法,直說你想賭什麼?」

趙政笑道:「便知瞞不過繚師。繚師應己知吾等事情。聽聞您擅長神算,不若以此為注?」

姜繚也是一笑,「怎麼,又改捧將了嘛?你小子該出師了啊!好了,我賭了。不過你要以何為注呢?」

趙政兩手一攤,「小子年幼,一無所有。全憑繚師吩咐。」

「小滑頭。嗯,就以你日前那篇秦君用客的雄文為注吧。」說完頗有意味地看著趙政。

趙政若無所覺,輕聲言道:「賭了。豹兄,猛兄,你等可要下注嘛?」

兩人連忙擺手,白豹說道:「我們可真是一無所有,空具一身蠻力,賭不起。」

趙政聞言將色子遞與姜繚道:「長者為尊,您先請。」

姜繚接過色子,說道:「小滑頭,我知這裡必有秘術,你定會贏我,偏卻不肯先演示秘術給我。也罷,用一算,換一謀生賭技,值得。」

說著將三枚色子擺成三個四向上抓入手中,問道:「可對嘛?」

趙政笑而不語。

「滑頭。」姜繚無奈,握著色子深思片刻,手中一動又將色子轉至三個四朝下,四指一扭,輕輕甩入盤中。五五六,十六點。

白豹和高猛目瞪口呆,一齊看向趙政。

趙政左手將色子一枚枚拾起,二點朝上,四點朝內,並排放入右手之中,隨後猛一翻腕,四指向外輕動,姆指一送,甩入盤中。

六六六,十八點。

白豹、高猛眼珠都快瞪了出來,大嘴不由一張,半天合不上來。

姜繚哈哈大笑。說道:「果然如此。」又伸手指著趙政說道:「你個滑頭,己深明兵法玄機。」

又收住笑容說道:「我既然輸了給你,今日便送你一卦。用水在案上寫一字來!」

趙政大喜,沉思片刻,鄭重寫下一個篆書房字來。寫完緊張地望著姜繚。

姜繚繞到趙政身前,仔細觀看這個房字,良久,奇怪地看著趙政,不自信地說道:「你開玩笑呢吧?小小年紀就想女人了?」

趙政險些驚掉下巴,心道:「這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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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國風雲之秦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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