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世間是個大苦籠

「知道現在幾點了嗎？」王濤狠狠的對躺在自己床上一臉迷茫的丁小東說：「你倒舒服，可我並不舒服。」

「幾點了。」丁小東一個鯉魚打滾從床上跳起來，看着王濤奇怪的說：「難道已經放學了？」言下之意，就說自己該回家了。

「你」王濤嘴角微微一絲抽*動，有股想抽打小東的**，但他還是忍住了，誰讓他現在只能靠小東來成就自己的遊戲夢想。「現在是中午十二點，你從早上八點一直睡到現在，休息好了沒有啊？」

「哪有啊。」小東摸摸眼睛，對着一旁的電腦桌道：「你可別冤枉我啊，我可是為了你犧牲了我的睡覺時間，這不，你的寶貝遊戲幣，我已經替你弄好了。」

王濤有點匪夷所思的感覺，但他還是問道：「你小子可別騙我，要不然讓你遲不了兜著走。」一邊說着，一邊打開了電腦。同時，心裏也是有點小震撼，因為他練的遊戲可不比普通的3d遊戲，而是眼下最為流行的仙劍，遊戲公司為了控制玩家之間的交易，特別將金的掉落率調的很低。而這小子竟然在不到四小時之內集齊五十金，這種刷錢效率可是他不能相信的。

兩人暫時不語，等王濤迅的登入遊戲賬號打開人物物品欄的時候，那個黃黃的五十字樣令他一下幸福的上了天，他好想轉身抱着小東好好親幾口。而這時，小東一言不的下了床向門外走去。

「你要走」王濤頭也不抬，只顧在遊戲商城內一頁頁的尋找他所期望已久的物品。「不吃飯了？要不等一下，我帶你去外面飯廳里點兩小菜。」王濤雖然對遊戲上斤斤計較，可和他熟悉的人絕對不會說他小氣。虛幻與現實是兩碼事，他為人豪爽大方，可一旦玩遊戲，他就變的什麼都不理不睬。

「不了，王老師，我還是回家吃吧」小東這時候則顯得有點沉默，與那個和王濤閑侃的少年格格不入，而王濤則沒有注意到這點，只是對着他說：「路上小心點，還有，下午不用來了，我幫你請假，好好在家休息吧。」

「恩」小東出了教工宿舍，頓時外面強烈的陽光令他眼睛有點吃不消，只好閉上眼睛呆了一陣，那是一種微微眩暈不知道下一步將要踏向那裏的迷茫感。此時已經是放學後半個小時了，校園內冷冷清清的好像連個鬼影都沒有，眼光從小東的頭頂投射下去，將他濃縮成一團，然後無情的拋在腳下。偶爾有麻雀從天空嘰喳著飛過，小東抬起頭，盛夏的陽光照在他身上，非但沒有炙熱的感覺，相反有股冰冷的刺痛。

「哥」旁邊傳來一聲女孩子的聲音，小東眯着眼看過去：陽光里，穿着白色連衣裙的女孩撐著單車靜靜的站在哪裏，幽靜而又安詳，陽光照在她的身上，反射著斑駁6離的光彩。

「嘉玲」小東有點燦燦的對着自己的妹妹說：「我今天不想回家吃了，你自己一個人回去吧。」他伸手摸了摸口袋，還好，有幾張紙幣，應該能撐到今天下去。「哥」嘉玲急忙停住單車，過去拉住小東的手，有點關切的說：「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去看看醫生。」現在小東的臉色卻是有點嚇人，蒼白有透著點點的黃紋，就像中了魔咒一般。

「你自己回去吧。」小東有點心慌意亂的掙開了妹妹的手，蹣跚的走出了校門。嘉玲看着哥哥的背影，在明亮的陽光下卻顯得那麼的孤獨，心頭微微一酸，忙騎上車子尾隨着哥哥出了校門。

校門口的衚衕處，丁小東看着妹妹的車子出了門口轉向令一邊，逐漸消失在視線中，這才鬆了口氣，又掏出口袋中的錢，數了數：一共三張，兩張十元，一張五元。在路邊攤花二元錢買了一張蔥花餅，又花一元錢買了一瓶水，丁小東這才拿着剩下的二十二元錢走進了衚衕深處。

這所初級中學乃是全市最大的中學之一，自由他無限的商機。圍繞着學校的周圍，各種各樣適合學生消費的場所林立而起，而且還有一些藏在黑暗中的違法場所，比如黑網吧，遊戲機。而小東現在進去的就是一個網吧。

因為已經是這裏的熟客了，所以小東站在吧枱前面看也不看的就甩出一張十元鈔票。吧枱的收銀員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女子，臉上長滿了青春痘。她看了一眼小東，笑嘻嘻的說：「我說，小弟弟呀，今天不準備通宵啦，這麼早的就來了？」小東下意識的點了點頭，那女子接着說：「怎麼不回家吃飯，看你手中拿着的大餅，這種日子過的可真不咋的。」口氣中充滿著濃濃的關心。

「謝謝」小東犯不着和這些不想乾的人閑聊，等著收銀員開好了上機票，就拿着票頭也不回的走人，那女子看着小東，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這一上機，待到黃昏時候，小東才出了網吧。

夕陽如同一隻被洞穿的傷口斜掛在天邊，周圍是被血色染紅的雲霧，一瞬間，整個天地都是紅色的，而小東的心裏，也好像有一個傷口在滴滴答答的滴著血。他拿着僅有的十元錢叫住了一個出租，他並沒有叫師傅計價，而是約莫家的路程與這個錢數正好差不多，於是一把將錢遞給師傅，叫：「九龍口」，那個計程車司機估計也是見慣了這種人，微微思索了下，開口道：「上車吧」。

小東的家在九龍口居民樓住宅區，他的父母一個是普通的小職員，一個是工廠里的工人，平時生活並不富裕，但小東每天則有五十元的零花錢，而且從來堅持不斷，他也很奇怪，以父母每天不過一百五十元的收入如何能應付的起自己這種花銷的。而且即使小東不回家，父母也不會過問，這在一定程度上縱容了小東的鬆散。小東也為自己這種行為懊悔過，但當他看見父母那滿不在乎的表情時，他就有一種非常憤怒的感覺：別人家的家長都希望自己小孩子健康成長，你們倒好，從來沒有做過作為一對家長所盡的義務。好像他們天生就是自己的保姆一樣。所以他寧願繼續沉淪下去，每天把五十元錢話完，並且逛課，上網從而成為老師眼中無可救藥的孩子。

有時候自己也想問問父母為什麼會這樣對自己，但是當他看見父母寵愛着撫摸自己妹妹的頭以及不經意間會對自己流露出戒備的眼色，他就會一下子如同受到雷擊。

「嘟嘟」司機手中的號聲驚醒了他，原來是「家」到了，小東下車，從馬路畔走進了一片由平房圍成的衚衕中。這時候夕陽還沒下去，但是太陽反而照射不到這個角落，於是破敗、荒涼是小東對這地方的第一感覺。他走到一扇漆紅的門前，微微遲疑了下。

這裏是普通人的居住區，平時很少有社會上層人物來到此處，而現在他們家的門前，狹窄的行道里停了一輛小轎車，白色的車身，顯得高貴而華麗，尤其是車前那一個圓形寶馬的標誌，這明顯不是普通人才能開的起的豪華轎車，是誰呢？究竟是誰在自己家裏呢？他在一瞬間有了一股揭開門想一探究竟的衝動。

「吱呀」門卻在此時毫無徵兆的開了，小東一驚，被現了嗎？然而沒後繼續傳出父親爽朗的笑聲，只聽他說：「一切都請放心。」然後是兩個黑衣大漢簇擁著一個四十多歲的西裝男人走了出來，他張著一張威嚴的臉，魁梧的身子比身邊那兩個大漢還要結實。而那三人身後，正跟着小東一家人。

「你好啊。小東，我叫夏關，」那個男人突然在小東面前停下，伸出手來，想摸摸小東的頭。雖然小東的個頭很矮，可是很容易的便躲過了那人的手。

西裝男人出嘖嘖的稱讚聲：「不錯，不錯，對陌生人有天生的戒備心理，但是，你要記住。」男人眼中射出的寒意使小東微微一呆：「世間是個大苦籠，若想經的住考驗，就必須學會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