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第七十二章

陸微咬緊了嘴唇。原來打的是這個算盤!讓陸老太太漸漸嗜睡暴躁不能理事,她便能一手遮天,除了劉氏,還有誰會如此!

她竟如此心思歹毒,前世的老太太的病多半與她脫不開關係!

大夫還沒走時,張媽媽親自來回稟說紹王府典儀官請見,陸微愣了一時,不由得說道:「二叔並不在家,二嬸又病著,他要見誰?」

張媽媽道:「說是要見大姑娘您。」

陸微心中一驚,紹王府來人,要見她?只得吩咐請進來。

典儀官倒是滿臉和氣,說道:「傳王爺的話,請陸大小姐今日隨撫遠候府一起春獵。」說完微微一笑,道,「恭喜大小姐,能得王爺邀約的,你是第一個。請大小姐速速收拾了,撫遠候府那邊的車馬應該馬上就到了,這是進場的腰牌,記得收好了,到時候要查驗的。」

皇家每年會在距京城幾十裏外的秋蘭圍場進行春獵秋狩,京中混得不錯的勛貴和四品以上官員往往也能陪同前往,陸家在陸老太太那一輩是有資格參加的,但是陸鳴過世之後,便失去了這個資格。眼下紹王獨獨請了她,居心如何,就十分值得玩味了。

陸微大吃一驚,斟酌著問道:「大人,家祖母如今身染疾病,可否請求大人向王爺轉達一下,小女想在家侍疾。」

典儀官笑了笑,道:「王爺已經隨御駕出發了,這個我無能為力,請大小姐速速啟程吧。本官告辭。」

陸微剛送完典儀官,楊季安已經匆匆忙忙趕了進來,老遠便道:「阿微,這是怎麼回事?子騫他知不知道?他去嗎?」他也知道紹王之事,對於紹王點名讓陸微跟着侯府參加春獵也十分警惕,只盼著與趙騫商議一下。

陸微搖頭道:「我不知道,現在最為難的是祖母病了,需要人照顧……」因為不確定真相是什麼,所以她沒有說出自己的疑心。

楊季安忙道:「春獵期間按例各部只需要安排輪值,你二叔應該有時間在家,別擔心了。父親他們趕時間已經先走了,你快些收拾一下,我帶你去跟子騫說一聲,今年肅寧侯府沒有資格扈從,只怕他還不知道這事。」

陸啟此時不在,劉氏又疑點重重,陸微只得囑咐陸雅好好照顧陸老太太,又叮囑張媽媽所有飲食用具都不能讓別人經手,最後又把銀杏留下幫着張媽媽,這才跟着楊季安徑奔竹園而去。

趕到時才知趙騫一大早已經出城,所幸林績還在,陸微遂匆匆留了張字條便隨着楊季安出發,一路快馬加鞭,在城門口才趕上撫遠候府的大隊人馬,遙望前面幾十里官道上車馬逶迤不絕,卻是京中排的上名號的人物都已聚集在此,共襄國喪后第一件盛事。

到達秋蘭圍場時已將近日落時分,皇室專用的帳篷金碧輝煌佔了大半個場地,密密麻麻的衛隊穿着各色制服,配着同色旗幟,肅立在場地周遭,給春日和煦的風光平白增加了許多肅殺之氣。

少頃皇帝出帳,陸微跟着撫遠候府眾人下拜,遙遙看見一片寸草不留的空場之中有一個明黃身影,單隻站着便有一種淵渟岳峙的氣勢,只是身形瘦削,衣袍下擺被風吹的烈烈而動,不怒自威。

這便是皇帝了嗎?陸微看了一眼便低下頭去,不多時覺得似乎有一道視線始終追隨着自己,抬頭看時,曾經的二皇子,如今的紹王已出現在皇帝身邊,目光有意無意總向著她這邊游移。

陸微心下一沉,他究竟有什麼目的?楊季安上前一步,不動聲色地把她擋在身後,只聽周圍山呼萬歲,場中人喜怒不顯,

撫遠候府此次來的只有楊毅和楊季安兄弟三個。張氏一向不贊成女兒家太過活躍,所以這次便帶着楊妙清和兩個兒媳看家。楊毅聽說陸老太太生病,連夜派人回去告知張氏,請她這幾日去陸府幫着張羅,陸微自是感激不盡。

入夜時,陸微帶着紅櫻共住一頂帳篷。她滿腦子想的都是陸老太太的病,再加上四圍不斷有巡邏的兵丁走來走去,一直到深夜仍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最後她索性起身到賬外站了一會兒,遠處的篝火偶爾發出噼啪之聲,蟲聲堙沒在郊野格外清冽的空氣里,反襯得夜色更加沉寂。她深吸一口氣,目光下意識地停留在暗黑夜幕上明滅絢爛的星辰上,都說天上一顆星便是地上一個人,她的那顆星在哪裏?前世她葬身烈火,那顆星是否也隨之墜落?今世她重來一回,一切是否都能及時挽回?

第二天一早,狩獵正式開始。皇帝一馬當先,金羽箭當先射中一隻牡鹿,其他皇室中人緊隨其後,眾星拱月一般簇擁着他往深林前行。

楊季安拍馬過來,高叫道:「阿微,我與你一起!」

兩馬相併之際,他低聲說:「你放心,有我護着你。」

陸微向著他莞爾一笑,道:「好,咱們一起!」

此後幾天,出於對紹王的防備心理,楊季安幾乎與她形影不離,令人意外的是,紹王一直拱衛在皇帝身邊,非但沒有製造機會接近陸微,就連頭一天那樣盯着她看的情形也沒再出現,讓陸微一度以為頭天的感覺可能是錯覺。

兩天後,皇帝起駕回宮,親近些的皇室中人都跟隨扈從。楊毅協理返程護衛事項,一早便出發在沿途安排戒嚴等事,陸微的身份既沒法與皇室親眷一起走,又不能像將官一樣騎馬跟隨楊毅,楊毅便留下楊季安和一些護衛,待稍晚時護送她返回京中。

陸微收拾完隨身物品,步出帳蓬正待去尋楊季安,忽然聽見有人叫她的名字,轉頭看時,竟是她以為已經回京了的紹王。

紹王見她回首,笑道:「好久不見。」他穿着一件赭石色的圓領袍,越發顯得身形挺拔,玉樹臨風,再加上語氣溫和,神色可親,以及皇家培養出來的良好風度,整個人都散發着一種溫雅高貴的吸引力,若不是陸微一直對他懷有防範之意,怕是很容易被他刻意釋放的好感所迷惑。

她站在原地未動,只是行了個深深的福禮,低聲道:「見過王爺。」

「陸微,」紹王見她並不靠近,於是笑着又走近些說道,「這些天我太忙,沒機會照顧你,一切都還順利吧?」

他很失望地發現陸微後退了幾步,又將與他的距離保持在了先前較為疏遠的狀態,看起來還像在月西園時一樣,冷淡,警惕。

紹王的失望並沒有流露出來,反而笑的更加平易近人:「聽說你跟趙大郎定親了?」

陸微心中警鈴大作,詢問一個非親非故的少女這種問題並不合禮儀,偏偏紹王問的那麼自然,就像是老朋友之間閑話家常一般,到讓她不好繼續沉默。她想了想,謹慎地回答道:「兩家已商定了婚期。」

紹王輕笑一聲,道:「趙大郎很有膽量。三弟他,很有識人慧眼。」

陸微怔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他說的三弟是指三皇子。識人慧眼,難道說趙騫是三皇子的人?這倒與她私下的猜測一致。

她心念急轉,面色上卻不露分毫。趙騫的事她從來沒有追問過,在她看來,若是有必要說,趙騫肯定早已經告訴她了,趙騫一直沒說,就證明這事不能公開,再聯想到趙騫的身份和三皇子一慣低調的作風,陸微越發拿定主意不去回應紹王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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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妻是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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