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回門禮,祭亡靈(下)
庄琻跟新姑爺回門,任他們如何料想也想不到東府大爺離世了。
從佟府回來時,庄琻盤算著,等回到庄府,便不再出門了,要學大姐姐庄瑚一樣,留在府里過活,就算在家府里當牛做馬也不回佟府給人作媳婦兒。
就昨晚洞房花燭夜,庄琻跟佟慕說:「我並不願意嫁與你,今兒過大堂拜大禮,只給你我兩府充個門面罷了。如今,你且外頭睡去,跟我睡一張床,萬萬不能的。」
佟慕是個讀書之人,平日性格木訥,也不太會說話,當庄琻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帶著兇相說話,他越發不敢吭聲。那庄琻捲鋪蓋枕頭給他,他不敢接,只會彬彬有禮朝庄琻作揖,說:「夫人不願意,那我出去睡。我回書房去。若夜裡夫人想家又睡不著,且叫我來,我陪夫人坐著也使得。不同床也無妨。」
庄琻「呸」的啐他,叫陪嫁的萬金把佟慕趕出去。可憐佟慕出去后,外頭賓客仍在鬧,他不敢張揚了走,只悄悄的躲開眼目,真鑽進書房。
誰知,下大半夜,有人走漏風聲,佟府太太知道,便尋來書房,指著佟慕罵:「新婚大夜怎麼跑書房來了,就這等出息如何得了?」
佟太太要把兒子趕回去。
可佟慕卻說:「我的書沒念完,心裡放不下,想看完一卷書再回去睡。」
佟太太歷來知道他兒子的脾氣,懦弱少言,只怕是被庄府二小姐欺負了。因此,佟太太一把佟慕拉走,母子二人回到新房。
那會兒,庄琻跟萬金哭訴,說想回庄府,不想留在佟府,又跟萬金打算著明日回門,再也不來了,還讓萬金收拾行李呢。
誰想,主僕兩人收拾行李之際,佟太太拉住佟慕闖進來。
那佟夫人一改生氣模樣,笑嘻嘻對庄琻道:「兒媳婦兒啊,喜蓋頭都揭開了,怎就讓佟慕往書房去呢?他也真沒出息,一點兒都不憐惜你,你可別怪他呀,他這人好欺負,怕生,害羞。」
庄琻又是緊張又是害羞,一時間不知如何回復。
佟慕見庄琻那等囧勁兒,心裡喜歡又愛的,維護道:「娘,都是我的錯。你還是走吧!睡不睡是我的事,你還管我什麼時候睡呢,平日,我也要看幾卷書才睡得著。」
佟太太道:「平日是平日,今日是你大喜日子,可別跟我說平日。我可跟你說啊,明日你跟媳婦兒回門,有你好說的。到時媳婦兒跟她家說你欺負人,看我們佟府還有沒有臉。」
佟慕垂頭,一臉苦喪。
庄琻半點好意也沒領,冷冷笑道:「太太,我不習慣跟別人睡。是我讓你家少爺出去睡的。」
佟太太聽得,眼睛都瞪大了。果不其然,是庄府二姑娘欺負人啊。
正要發火之際,佟慕連推帶扯的,終於把她攆出去。
到門口,佟慕對他母親說:「娘,你再這樣,明日我就不去庄府回門了。」
佟太太怒道:「你敢!成了親,翅膀硬了?誰教你這般沒規矩的?」
母子二人嘰嘰咕咕鬧了一會子,最後,佟太太把佟慕推進屋,又叫丫頭把門鎖上。
即便這樣,庄琻也不肯依饒,指著佟慕道:「你們佟府想霸王硬上弓?跟我唱這齣戲,我也不怕。我可告訴你,你要是知錯,如今就給我跪下,一動都不許動,若是你敢動一動,或欺負我,趕明兒我回家去,跟我哥哥們說,跟我們家老爺們說,你是知道我們家的厲害的。」
佟慕乖乖的跪下,道:「我聽夫人的話。夫人也不必生氣。夫人勞累一日,歇著吧!」
庄琻怒道:「什麼夫人夫人的!我是庄府二姑娘,不是你家夫人!」
佟慕點頭:「是是是,二姑娘!聽二姑娘的。姑娘你累一日了,歇吧!我就跪這兒。」
這讓庄琻想不到,佟慕如此聽話。眼下見他乖乖跪著,還真一動不動呢!如此,庄琻上床合衣躺下,倒也不敢真睡,期間,好幾次悄悄起身,偷看佟慕是否還跪在遠處。
她想呢,佟慕膽膽敢不聽話,她便藉機嚷嚷,喊他非禮自己。
可惜,如意算盤打錯了,佟慕一直那樣跪,紋絲不動呢!
之後,庄琻又躺下,湖天海地的想過去做姑娘時候的生活,想出嫁前的哭鬧,想家裡父母的狠心,想家府那班姐妹兄弟……不禁的淚流滿枕,也迷迷糊糊的睡過去了。
次日被門外丫頭開門的聲音驚醒,庄琻一睜開眼睛,還看見佟慕跪在地上。
這一下,庄琻心裡有些過意不去。
幸好,這一夜新婚,也就這麼過了。佟慕說:「二姑娘,咱們晚上鬧的這些,且別說出去。」
庄琻巴不得呢,所以,佟府的人都不知道。
後來,早飯都不吃,小夫妻兩人帶著仆奴,搬了一車子的回禮,趕往庄府。
這到庄府外大門,早有庄府奴僕在那裡候等著了。
庄琻原本想,下轎之後,讓自家奴僕們把佟慕趕回去,可還沒等她吩咐呢,那兩個候著的人腳底抹油似的跑進去報了。
於是,庄琻又想:那就回去見見吧!跟家裡老爺太太稟明,今兒回來,再也不去佟府了。
誰想到,當庄琻和佟慕往府里走,在中府岔路口處,正好見東府那邊走來人,定眼一看,是大姐姐庄瑚、四妹妹庄瑜,他們各自帶丫頭奴僕,個個傷心悲泣。
庄琻尋不到親人說話,這會子見自家姐妹,也不管佟慕了,跑了過去。
此際,東府因死喪人,庄瑚和庄瑜自知忌諱,不太肯讓庄琻親近。
庄琻以為姐妹不待見自己,哭鬧道:「大姐姐、四妹妹也跟佟府一樣,都容不下我了。今兒我回來有什麼意思呢!」
庄瑚實在委屈,心裡苦得很,溫柔地對庄琻道:「二妹妹大喜,怎能說這樣的話。」
說這,庄瑚喉嚨犯疼,心裡為自己兄弟的死傷心難過,哽咽呢。
庄瑚一哭,庄瑜以及身後那些丫頭僕人也跟著掉淚。
庄琻怪道:「既是大喜,見我又要哭,不是不待見我是什麼?你們這樣,我還不如不回來!讓我跳井死了算了。」
說罷,庄琻捂住臉,真要跑開去尋死。
好在庄瑚身手快,拉住了她。
實在勸不住,庄瑚才把庄頊過世的事告訴她,說:「二妹妹,我們大哥哥昨夜過世了。今兒,我們一身喪氣,不敢親近你。你好歹為了我們家的體面想一想,我們都該高高興興一場。你別多想才是。」
庄琻聽后,震住了,往後踉蹌幾步,搖頭道:「姐姐,你說什麼?大哥哥……」
庄琻一面說一面搖頭,又邁開大步,掉頭轉去東府。
這光景把庄瑚、庄瑜嚇壞了,隨後,一尾巴的人跟庄琻,要把庄琻拉回北府。
然而,庄琻死心的要去東府看她大哥哥,任誰拉扯請求也不依。
末了,庄琻哭道:「世上哪有我們這樣的人家?世上哪有我這等回門大喜的?我大哥哥今日不在了,你們還隱瞞我,還這般欺負我。姐姐也不必充好心的勸我,眼下,我要去東府給哥哥磕頭,見一見哥哥!姐姐若是不放,別怪我不認人了!」
庄琻放了狠話,庄瑚也不敢拉了,隨她去。
當然,庄瑚也吩咐丫頭去北府通報。
稍後。
庄琻跌跌撞撞的跑到東府,一頭鑽進滾園,就在滾園門口,她脫下鞋子,拔下金釵玉掛妝飾,哭跪在門下,高喊:「哥哥啊,妹妹來遲了!哥哥啊,妹妹來見你了!哥哥你怎麼就去了呢……哥哥怎麼不等等妹妹回來啊!」
哭得甚是傷心。
她一面哭,一面跪著爬進門,要這般跪到裡頭停靈的地方。
守在裡頭的人聽聞庄琻的聲音,都出來了。
庄琻見裡頭的人,越發的表現,還嚷著:「快給我香燭,我要祭拜我哥哥!快給我香燭!」
與此同時,北府等候回門的二老爺二太太、老太太等人聽聞庄琻拐腳去東府奔喪,都嚇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