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肉眼分辨癌細胞
當何謝匆匆忙忙地換好衣服小跑進手術室的時候，麻醉師剛好將麻藥通過病人的腰椎間隙注入到她的脊髓內部。
見實習生到了，性急的蔡主任馬上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往手術室外走去，一面焦急道：「快！跟我洗手，這個病人很重要，我們要速戰速決！」
「哦！」何謝拖著疲憊的身子，馬上跟在了蔡主任的身後，為了萬惡的畢業證書，現在除了裝孫子外，再狠一點就只能裝曾孫了。
剛從停屍房出來的何謝，精神狀態顯然不如他自己想得那麼好，在連續做了三次術前消毒，被蔡大娘罵了12回后，這貨才終於穿上了手術服。
「拿著！」蔡主任語氣不善地將吸煙器遞到何謝的手中，嘴裡不住地教訓著，「你們外科上課的時候是不是都在睡覺啊！你難道不知道消毒完了手就不能碰別的東西了！？一點無菌觀念都沒有。」
正說著，蔡主任的嗓門又猛地提了一個調子。
「你！你的手放在哪裡？不要放到腰以下！舉起來！」
何謝聞言，嚇得趕緊將手舉過了頭頂，活像漢奸向小鬼子投降一般。
可是這麼徹底的上舉不僅沒有換來蔡主任的讚揚，反而引起了手術室內一整片的不滿。
「這個學生怎麼回事啊！怎麼一點都不會的？蔡主任，你倒是換一個來啊，這個病人的家屬我們可得罪不起，為了這個學生現在已經浪費了整整15分鐘了！」
「同學，你讀書的時候到底在聽些什麼？連最基礎的手術時雙手向下不能過腰、向上不能過肩都不知道了？」
「小夥子！專心一點，消毒搞不好的話是會出人命的！你知不知有多少人是死在術后感染的？」
倒是蔡主任最為直接，她氣呼呼地奪過何謝的吸煙器交到一旁的小護士手上，然後大吼道：「再出去重新消毒，你的活先讓這個護士干！」
仙人你個板板！香蕉你個芭拉！
何謝照著蔡主任的話，趕緊脫下了手術服灰溜溜地重新洗了一回手，邊洗邊抱怨著：「奶奶的，再洗下去連皮都要脫掉一層了。」
想起脫皮，何謝不知道為什麼就聯想到了被扒掉皮膚的死屍，進而都想到了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何謝猛地抖了抖身子，嘀咕著「一切都是幻覺」走回了手術室。等何謝從滿眼不好意思的小護士手上拿回自己的傢伙時，蔡主任已經將病人的病灶暴露了出來。
病人的左側卵巢被蔡主任通過切口拉到了體外，何謝能非常清楚地看見，那上面分佈著許許多多充滿暗紅色液體的囊腫。
「巧克力囊腫就是*內膜的卵巢異位症，這些內膜附著在卵巢上後會產生許多囊泡，因為內膜會有周期性的出血，而這些血液又無法從囊泡中出來，所以囊泡內的血液就越積越多，而且越來越陳，顏色就由鮮紅慢慢變成暗紅，並且具有一定的粘稠度，被抽出的血液看起來就跟巧克力一樣……」
在何謝洗手的時間裡，蔡主任已經平靜了下來。所以何謝剛一回來，蔡主任就重新回到了老師的角色上，她利索地在最大的囊泡上切出一個口子，拿過何謝手上的吸煙器套上一根細的吸管一下就扎進了囊泡當中，隨著巧克力樣子的陳舊血液被吸出，蔡主任的講解也就開始了。
「這其實是一個不怎麼大的手術，最難的一點在於切除掉卵巢上的異位內膜后的修補，這個手藝就得靠多年的練習了……」
說著，蔡主任熟練地切下了被吸乾淨液體的囊泡，然後頭也不抬地伸出手道：「一號線！」
小護士趕忙遞過穿好線的三角針，手術室的目光又一次齊聚到了蔡主任的身上。只見蔡主任上下翻飛著雙手將針穿入卵巢的破口中，就跟平時做針線活一樣將人體的內部組織重新整合了起來，穿針、退針、縫合、剪線，動作一氣呵成，不到3分鐘就將那個最大的創口變回了原樣。
「漂亮！」何謝崇拜不已地看了看身邊的阿婆，一種莫名的敬意油然而生。
媽媽的……要是哥又朝一日有這水平……
何謝心中暗暗地意淫著學成絕世技術后的美好生活，他卻忽然感到了左眼一跳。
何謝只覺得眼前的卵巢被無限地放大再放大，一直到它被擴大到了細胞層面，焦距才終於停了下來。然後，何謝覺得自己感到了某些不一樣的東西。
在那些排列整齊的正常細胞周圍，赫然散落著幾個形狀怪異的東西。
細胞核巨大，細胞質比例極小，分化程度極低……
這他娘難道是……
「癌細胞！」
正在專心講著課並且同時做著精密手術的蔡主任被何謝的大嗓門一嚇，竟然一下就將針扎進了病人的卵巢中！
「你亂叫什麼！快止血！止血鉗！1號針線！不不！先壓迫止血好了，給我乾的紗布！」蔡主任一臉鬱悶地做著補救工作，一邊做一邊無比憤怒地問道，「你亂叫什麼？！什麼癌細胞！？」
「但是……但是我看到了啊……」
何謝小聲地爭辯著，卻立馬遭到了蔡主任的大罵：「你個白痴！癌細胞是你用肉眼就能分辨出來的！要是眼睛能看得出來，我們還用發明電子顯微鏡幹什麼？！」
何謝吶吶地閉上了嘴巴，何時沉默並不代表就能被原諒。在蔡主任縫完被意外切開的創口后，何謝就被蔡主任永久趕出了手術室。
「以後只要是我的手術，這個學生絕對不能踏進手術室一步！」
聽著蔡主任瘋狂的咆哮，何謝趕緊地就腳底抹油跑路了。
「媽媽的，還好老子我帶著口罩，老太婆應該認不出是我吧……咕嚕嚕……」何謝在換衣間里提心弔膽著，肚子也終於咕嚕咕嚕地叫了起來。
「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她難道還真故意不讓我通過出科考試不成？」
何謝一拍肚子，壯碩的身子飛跑著就奔向了食堂。
而在手術室內，蔡主任的話卻完全沒有因為何謝的離開而停止過。
「那個孩子是叫何謝吧？人高馬大的，一下就記住了。」
「對！」一旁的何謝帶教老師見主任問，趕緊回答道。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再次冷靜下來的蔡主任卻反常地沒有接著謾罵，反而是停下手上的活計，思索半天道：「也許他說的是沒有錯，我切一塊**下來，你們馬上送去病理科檢查，這個囊腫合併癌變，並不是不可能啊……只是，光用肉眼說自己判斷出來了，那也太兒戲了！」
護士聞言，趕緊將蔡主任切下來的卵巢**裝進袋子交到一旁無所事事的麻醉師手上，麻醉師拿起東西出門后，手術的過程就不得不被迫中途停下來了。
在確認是否有合併癌變之前，創口還不能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