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會回來找我的
「呼呼……」張老頭從兜里摸出一個創口貼，喘著氣給自己的指頭做了止血，嘴裡一邊咒罵著醫學院的老師都是白痴什麼門路的屍體都收，聽語氣彷彿是打一開始就不把那團黑氣放在眼裡一般，「那群白痴真是枉稱專家，連他娘的人和妖都分不清楚！害得道爺我一把年紀還得重新出山，他們不知道老子換一次工作服有多麻煩嘛！」
張老頭扯了扯自己的道袍，終於將視線對準了暈倒在地的何謝。
可是不看還好，這一看倒叫老頭子的心一下子就掉到了嗓子眼。
在一片漆黑之中，何謝的那隻左眼不停地閃耀出奇特的五色光芒，先是黃色、再是紅色、白色、青色，最後是一抹融入環境的黑色。只是其中黃色和紅色的光芒顯得特別的鮮明。
「五輪眼！」老頭子一聲驚叫，嚇得差點沒一屁股坐在地上，「怎……怎麼可能！難道這隻妖怪將畢生的時間都用來修鍊一隻眼睛了？」
五輪眼對於中醫來說，不過是一套治病用的辯證方法。可是對於修道的人而言，那絕對是全世界最危險的眼睛。如果一隻妖怪能在一瞬間看穿你全身的破綻，那麼哪怕它只有你百分之一的功力，也可能用你完全意想不到的方法將你吞進肚子。而如果這種妖怪的身邊再有一隻道行極高但是腦子簡單的幫手，就是傾盡龍虎山的全力也不見得能幹得掉它！
「想不到……想不到啊……」張老頭搖著頭喃喃著，「爺還以為是只普通的妖怪要玩奪舍，想不到竟然這麼湊巧幹掉一隻那樣的妖孽……」
忽然，正在自言自語的張老頭眼睛一亮，一下撲向了何謝，看著同何謝的身體連為一體的鬼眼，老頭子不由嘴角狂抽，一臉悲憤起來：「你小子走的是哪門子的狗運啊！這隻妖怪的五輪眼都練成2種了，這傢伙說白拿就白拿了？不行，這眼睛長在你小子身體里簡直暴殄天物！」
說著，張三德竟然將手伸向了何謝的眼睛：「挖出來吃掉！挖出來吃掉大補！」
「轟隆！」
張老頭哆嗦著正要動手，窗外卻忽然閃出了一道驚雷。
「靠！連道爺我也中招了！」
張三德憑著一聲炸雷終於收回了心神，他猛地一瞪何謝的左眼，那隻左眼彷彿是有靈性一般地停止了閃爍，如同被澆滅的火堆一樣，同周圍的色調連成了一片，再也看不出任何的變化。
「本體雖死，妖性猶在，小夥子啊，看來你我今生有緣啊……能幫你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
張三德站起身子，掐出一道靈符印在了何謝的腦門正中央。
……
「我干你妹！」
當何謝從暈迷中悠悠醒來的時候，天上的烏雲早就已經散開了，雨後的陽光透過小小的地窗灑進停屍房的內室，照得這裡一片安靜祥和，就好像之前根本不曾發生過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一般。
但即使如此，何謝還是被嚇得叫了出來。
看著一臉猥瑣地盯著自己的張大爺，何謝一拳就將他可愛的救命恩人打崩了一顆門牙。
「你個孽障！」張大爺捂著自己流血的嘴巴直哆嗦著，「你小子，要不是剛才我救了你，你早就被妖怪奪舍了！」
「奪舍？什麼東西？」何謝摸了摸自己的全身，在確認菊花沒有疼痛感、身上沒有缺零件之後，這個榆木腦袋終於回憶起了剛才的場景，他猛地從地上跳了起來順便將邊上的屍體踢到了一旁，大聲尖叫著問道，「你說你救了我？張大爺，你剛才看到什麼東西了？」
張三德沒好氣地吐出一顆牙齒，簡單明了道：「鬼！」
雖然已經有心理準備了，但是何謝一聽還是不由自主地雙腳發軟：「鬼……真的是鬼？」
張三德對於平白無故被何謝崩掉一顆牙齒懷恨在心，聽他這麼個問法，不由頓時心生惡念。老頭子將臉一沉，然後怪笑起來，再配合上他滿嘴流血說話漏風的強調，何謝感覺自己幾乎連呼吸都困難了：「傑傑傑……不但是鬼，還是很不一般的鬼……」
「啊……！」
何謝一聲尖叫，抱起地上的屍體頭也不回地就跑出了停屍房，但是張老頭卻依然不依不饒地在他身後叫喚著：「小夥子！你三天之內肯定會回來找我的！」
「我找你媽！要是再來找你，我就是你孫子！」何謝聞著身上背著的屍體散發出來的人肉味道，胃裡不停地抽搐著想道。那屍體從冰櫃里拿出來暴露在空氣中半個小時，已然發臭了。
走出停屍間，何謝終於鬆了一口氣，想起剛才的那一切，何謝毅然決然地在肚子里做了個決定：只要一拿到畢業證書，老子馬上就轉行！這輩子能不進醫院就不進醫院！
不過不當醫生的話我以後幹嘛呢？難道像阿德說的那樣去做鴨？
「帥哥，快接電話！帥哥，快接電話！」
何謝正在心裡盤算著日後的出路，卻被忽然而至的手機鈴聲拉回到了現實之中。一看是老師打來了，何謝趕忙按下了接聽鍵。
「是！哦！拿到了！……為什麼會這麼久？」
面對老師的質問，何謝強忍住在大庭廣眾之下大叫「老子剛才見鬼了」的衝動，輕聲回答道，「蘇老師，我沒有偷懶，你趕快叫人來幫我把東西接收走好吧？提著這東西我心裡頭髮虛，有些東西我回去再跟你解釋！」
何謝掛斷電話等了幾分鐘，終於見到不遠處跑來個滿臉稚嫩的學弟。
「學長！真是麻煩你了！」學弟一臉興奮地從何謝的手中接過袋子道。
是啊！差點連命都賠進去了……
何謝心中暗道命大，臉上卻巍然不動道：「小事嘛！舉手之勞而已！不過我很忙的，下次可別叫我了！」
「好的！好的！」
大一的新兵蛋子滿臉堆笑地回答著，轉身便抬起東西跑向了再大門口等著他的同學們，臉上充滿了驕傲的神情，這一刻，這得瑟的傢伙恨不能讓所有人知道他是一個勇於背屍體的傻大膽。
「媽的，背著這麼邪門兒的東西還能樂呵出來，等著什麼時候哭吧！」何謝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卻又感到了口袋裡一陣震動。
何謝打開簡訊一看，上面只有一行短短的文字：「6號手術室巧克力囊腫手術，速去幫忙！」
「我擦！讓我歇一會兒會死嗎？！」
何謝暗罵一句，卻不得不撒腿跑向了手術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