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罰

領罰

她猜到了這件事與王聽裕王聽風脫不了干係,可她沒辦法有條不紊的去證明這件事。

所以她只能想到最笨的一個辦法——背鍋!

「明珠兒!休得胡言亂語,你給我過來!」王文業刷的站起身,恨不得走過來把她給拎過去。

王錦錦卻不準備退縮,她是王家的嫡孫女,老太太又寵愛她,她來背鍋,比蕭秋年背鍋不知要好多少倍。

她就不信,老太太捨得罰她那麼重。

於是王錦錦大聲道:「爹爹,你別說了。雖然女兒沒上過學堂,但也明白做錯事要勇於承擔的道理。老太太,你別罰四哥,這件事根本不管他事,都是明珠兒的錯。」

說完,她便直挺挺的跪在地上。

蕭秋年看向她,蹙眉低聲呵道:「你這是幹什麼?」

王錦錦朝他眨了眨眼:「噓,別說話。」

蕭秋年哪肯理她,朝老太太俯首,揚聲道:「老祖宗,並不是她摔碎的佛像……」

「就是我!」王錦錦也不管,「老祖宗,你要罰就罰明珠兒吧!」

蕭秋年還要爭論,林氏卻朝他瞪了一眼,示意他不許說話。

蕭秋年語氣一滯,隨即卻抬頭,鄭重其事道:「老祖宗,這件事與她無關。」

「怎麼無關啦?」

王錦錦決意背鍋到底,她噘嘴反問:「四哥,你說不是我,難道你看見了?我告訴你,就是我摔的佛像,你說不是我摔的,必須得講證據!」

此話一出,蕭秋年的確不知道怎麼回答。

他沒有看見,但他心底就是知道摔碎佛像的不是王錦錦,這沒由來的信任,卻難以服眾。

王錦錦見他不說話了,這才朝老太太與世子磕頭:「明珠兒摔了觀音像,請世子與老祖宗懲罰吧。」

她小小年紀,卻一本正經,惹得趙燁好笑。

方才那些個還互相推諉不是自己,卻沒想到鑽出來個小女娃來承認錯誤,這一幕幕,簡直精彩。

一旁看戲的趙炘也來了興趣,嚇小孩兒似的問她:「你摔了觀音像,就不怕觀音晚上來找你嗎?」

這話問的毫無意義,可卻讓王錦錦靈光一現。

她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轉,來了主意。

「回二公子話,那觀音晚上來找我,說不定是來向我道謝。」

趙燁聞言笑起來,道:「你這小女娃,倒說說,觀音為何向你道謝?」

在場眾人見世子都發話了,一時間便沒有人打斷王錦錦。

卻沒想到她反問趙燁:「敢問世子,你知道觀音菩薩的名號嗎?」

趙燁愣了一下,扭頭看向自己的弟弟。

趙炘清清嗓子,答道:「又稱觀世音菩薩,觀自在菩薩。」

「對了!」

王錦錦拍手一笑,有板有眼的解釋:「正因為觀世音菩薩有般若的智慧,洞徹世間五蘊皆空的真實相,而達到『觀自在』境界,所以能救苦救難,普度眾生。但是,將整塊琥珀鑄成一尊觀音像,所度的也只是老祖宗一人,這與觀音菩薩的本意相悖。」

她放緩語氣,又說:「佛家有云:『天意因緣生』,觀音像被打碎,說明也在天意之中。想來觀音菩薩不願只度一人,她破除桎梏,便是為了澤被天下,以達到她大慈大悲的本意。」

女孩兒清脆的聲音如泉水一般,不大不小,不疾不徐,襯托的堂內愈發安靜。

「所以,依我愚見,不如將那摔碎的碎片重塑成小小的觀音像,這樣就可以達到觀音菩薩『普度眾生』的目的,也不枉費晉王與世子的一片美意。」她笑眯眯的眨眨眼,「您說,這觀音菩薩是不是該對我道謝?」

王錦錦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她一通胡侃,愛信不信吧。

堂中安靜的落針可聞。

半晌,趙燁才撫掌哈哈大笑:「老太太,你這孫女兒當真巧舌如簧!好,就按她說的,將那琥珀蜜蠟再重塑成小觀音像。」末了,他朝王錦錦一指,「也多虧是琥珀蜜蠟,若是玉石珍寶,我看你還如何讓觀音菩薩普度眾生!」

王錦錦順著杆子往上爬,笑眯眯的說:「這也多虧了世子殿下的先見之明。」

「好個伶牙俐齒的丫頭!」

老太太知道明珠兒懂些佛家皮毛,卻沒想到這時她竟然能說的如此滴水不漏。雖不確定是不是王錦錦摔碎的,但她陰沉的面色已經好了許多。

王文武這會兒見王錦錦出來認錯,他卻不敢像剛才對蕭秋年一樣的落井下石。

他捋了捋山羊鬍,試探著道:「老祖宗,您看要不就免了明珠兒的罰吧?她一個七歲大的女娃娃,估計也不懂事……」

林氏雖然從來不維護蕭秋年,可這會兒見了王文武的樣子,也忍不住心底厭惡。

老太太「哎」了一聲,不置可否:「雖然明珠兒不懂事,可到底做錯事得承擔。」她轉過頭,看向趙燁:「還不知世子想如何懲罰老身這劣孫?」

趙燁看王錦錦那好笑還來不及,雖然摔碎了觀音像心疼,可到底不是自家王府的東西了。

他道:「就按王三老爺說的,算了吧。」

老太太心底鬆了口氣,面上卻不顯,反而愈發沉著。

她斂聲道:「明珠兒,雖然世子大度不追究,可你依然得受罰。老祖宗罰你抄寫《心經》一遍,跪半個時辰的祠堂,挨三下板子,你可有意見?」

明眼人都知道老太太這在存心偏袒呢。

蕭秋年受罰就是五十板子又跪祠堂又要抄書,擱王錦錦身上這家法就大大的縮水了。

王錦錦搖搖頭,大聲道:「孫女兒一人做事一人擔,甘願受罰。」

老太太雖然對她摔碎觀音像不滿,但見她小小年紀做事說話卻十分雙利大方,這點兒不滿立刻就被喜愛給湮滅了。

到底是她捧在手心疼的明珠兒,總與旁的不一樣。

老太太擺了擺手,道:「幾個哥兒散了罷。明珠兒,你跟嚴嬤嬤去祠堂領罰去。」

嚴嬤嬤垂首答是,拉著王錦錦的手帶她過去。

雖然罰的輕,可王文業心疼女兒,沒坐多久便跟了去。

王錦錦跪在王家的祠堂蒲團上,倒也不覺得難受。

才半個時辰,她自己默默的跪會兒,唱會兒歌就過去了。雖然幫蕭秋年解了圍,可到底是替旁人背鍋,這麼一想,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

王錦錦心裡暗道:總得想個法子揭穿摔碎觀音像的王聽裕、王聽風,想讓她一直背鍋,沒門兒!

她正暗搓搓的設想各種「陰謀詭計」,就聽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扭頭一看,卻是王文業與劉氏趕來。

王文業劈頭蓋臉就朝王錦錦一頓呵斥:「好端端地你跑榮祿苑去作甚?還打碎了世子送的賀禮,也多虧你自己能言善辯,要是木頭些,怕不知道要被罰成什麼樣子!」

劉氏本來心裡也這樣想,可見夫君說教女兒,到底心疼的多。

她抱著王錦錦肩膀,扭頭對王文業道:「女兒在受罰,你就少說兩句吧!」

劉氏捋了捋王錦錦額前的劉海,有些埋怨的說:「你大可將這事兒栽給蕭秋年,看你大伯母也不準備替他說話的,你說你,怎麼自個兒鑽出來找罪受?」

王錦錦不說話,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就看著王文業。

劉氏當下瞭然,又把話頭指向王文業:「都怪你教的好女兒!」

王文業語氣一噎,想著王錦錦雖然犯了錯,可事後認錯的態度確實很好,倒與他的性格當真有些相似。

以前他兄弟幾個犯了錯,他第一個出來認。沒想到女兒別的沒學會,這個卻學會了。

夫妻兩個擔心王錦錦害怕祠堂陰森,便陪著在祠堂待了半個時辰。他們卻不知蕭秋年的院子更陰森,王錦錦整日也怡然自得。

王錦錦從祠堂出來,雙腿都麻了,像個樹袋熊一樣掛在劉氏身上。

嚴嬤嬤帶著兩個粗使婆子早就候在旁邊,手裡拿著一塊細長的板子。又有丫鬟從祠堂里搬出來一根長凳,放在院子中央。

嚴嬤嬤便對王錦錦道:「五姑娘,請上去吧。」

王錦錦想著她們也不敢對她下狠手,於是絲毫不帶懼色的趴在凳子上。事實上也確實如此,那兩個粗使婆子根本不敢用大力,板子都是高高揚起,輕輕落下。

可王錦錦還是低估了自己細皮嫩肉的程度,就這麼幾下,還隔著衣服,她都覺得屁股有些火燒火辣。

劉氏在旁邊看著心疼,彷彿那板子是落在她自己身上。

紅著眼道:「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頑皮!」

王錦錦癟了癟嘴:「娘親,我再也不敢了。」她說完,從凳子上翻下來,劉氏立刻將她抱在懷裡。王文業也叫綠蓉去找大夫拿葯,看那架勢,不知道還以為她被打成殘廢了呢。

在院子里躺了一下午,王錦錦人都躺軟了。

到了夜裡壽宴開席,到處敲鑼打鼓,王錦錦也睡不著了,她想了想,還是得爬起來給老太太祝壽。

劉氏雖想讓她別去,可見女兒堅持,只得鬆口。

對王錦錦來說,這頓板子根本不算什麼,反正在屁股上也不怎麼疼。只是待會兒見了王家眾人,她免得又要演出盡心盡孝的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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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語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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