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良(下)
老四周一片漆黑,他在這片黑暗中不斷下墜,彷彿過了千年.
「小子,要老夫幫忙么?」
一個蒼老聲音在黑暗中低語,龍良不知道是誰,但周圍的黑暗令他心生恐懼,所以只好叫道:「快救我!」
唰!
四周的黑暗頓時消散一空,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龍良俯瞰著面前那座熟悉的城池,這才驚覺自己漂浮在半空之中.
「我這是…死了么?」他喃喃自語.
「死?簡單.活着,難.」那個聲音再次傳來.
「小子,你想活么?」
龍良沒有回話,所有的心思此刻都被眼前的場景吸引了過去.
他認得,那是邯鄲.
可又有些不同,天空中的雲彩是血紅的,整座邯鄲城披着一層血色,城內行人如織,車水馬龍.
然而,當他仔細觀察才發現,那些叫賣的小販,路上的行人,都沒有腦袋.
龍良害怕極了,他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這是夢,這只是一場夢.」他閉上眼睛,想要醒來.
那聲音在這時候再次響起,語氣嚴肅無比:「這不是夢,小子.」
「不是夢?」龍良睜開眼,望向城中,他看見王宮裏飄出不少黑氣,瀰漫在空中,為猩紅的天空點綴上一絲黑色,幾隻烏鴉從樹林里飛出,掠過天際,本就駭人的情形變得更加可怖.
「不!你騙人!」龍良驚聲尖叫,他好想哭,卻又哭不出來.
「這一定是夢,一定是!」他內心充滿恐懼,再次閉上眼,自己只是睡著了,會有人叫醒自己的,會有人叫醒自己的.他這樣想着.
「那要是你醒不來呢?」那個聲音更近了些,彷彿就在附近.
龍良睜開眼,一個白鬍子老頭一手捋著自己的鬍鬚,一手拿着拂塵,正一臉慈愛的看着他.
「你是誰?」龍良心中的懼意消散不少.看着那老頭,問道.
「你不認識我?」白鬍子老頭問道:「你們趙家人去玄天觀齋戒的時候,沒少見過老頭子我吧?」
龍良先是一陣疑惑,片刻才想起來,面前這人,好像是玄天觀里畫像上的太上老君?
「你是老君?」龍良看着老頭不確定的問,隨即立馬搖頭:「不對!玄天觀里的老君像比你有仙氣多了.」
老頭一愣,抬起手就朝着龍良的腦袋上敲了下去.
「小子,好好說話,老夫可是如假包換的太上老君啊!」
「真的?」龍良問,隨後低頭思索,道:「你既然是太上老君,能不能讓死人復活?」
「生死人,肉白骨這樣的雕蟲小技,老君我當然會.」
龍良高興不已,問:「那你能讓我的父親,奶奶,還有我的哥哥們活過來么?」
老君一愣,神情複雜的看着龍良.
「怎麼了?」龍良問道.
「小子你可知道,你那父親,還有你那些至親之人,都已經魂飛魄散了?」
「不可能!」龍良顯然不信,斬釘截鐵的說道:「他們都是好人,怎麼回魂飛魄散?」
「因為有妖魔作惡啊.」
「這.」龍良被震住了,方才邯鄲城中的情形歷歷在目.
「良兒?你回來了?」就在這時候,邯鄲城中突然傳來了熟悉的聲音.龍良怔了怔,轉頭望向邯鄲城中,龍文穿着一身潔白的長袍,傲然挺立於半空,看着他,眸子裏充滿慈愛.
「父親!」龍良驚喜不已,就要衝過去,卻被老君一把拉住.
「小子,你不要命了?」
「你幹什麼!」龍良有些生氣,拚命甩開老君的手:「那可是我父親啊!」
說完,便朝着龍文奔去.
父親彷彿就近在咫尺.
越來越近了,龍良興奮不已,父親上前來將他抱在懷裏,目光慈愛的看着他.
「良兒.」他喚道.
「父親.」龍良將腦袋邁進父親的胸膛,如果這是一場夢,就讓自己永遠不要醒來吧.
「什麼味道?」他有些疑惑,不知怎地,父親的胸膛里散發出一股難聞的血腥氣:「父親,你受傷了么?」
父親抬起他的腦袋,摸了摸他的腦門,笑道:「傻小子,父親怎麼會受傷呢?」
「小子!別讓他碰到你!」老君焦急的喊道,隨後抬起拂塵唰得一下朝着龍文襲去.
龍良只覺得自己好睏啊,想要睡覺,父親卻對他說道:「良兒,想去見太后和你大哥么?」
龍良一下子來了精神:「想!」
「可那邊那個老頭子不讓你去怎麼辦?」
龍良一愣,隨後轉過頭用那雙血紅的眼睛盯着老君,道:「殺!」
說着它便躍至空中,咆哮著朝老君沖了過去.
「龍文!他還只是個孩子,你怎麼下得去手!」老君一邊擋着龍良的進攻,一邊怒罵道,不過看他那樣子,竟然有些招架不住.
「呵呵.」龍文笑了笑:「是他不過是這具身體前世的孩子罷了,死不死跟我有什麼關係?」
「啊!」龍良咆哮著,不斷攻擊著老君.
「孩子!快住手!你的身體經不住這樣大的消耗!」
龍良像是沒有聽見老君的勸阻,仍然自顧自的攻擊著,老君疲於應對,只得一揮扔出袖中的金剛圈,朝着龍良砸了過去.
龍良被金剛圈擊中,應聲倒地不起,老君這才連忙趕到他身邊,將他扶了起來.
「呵.」龍文見狀,笑了笑:「原本以為五天前那一戰,只有我受了重傷,沒想到老君你也是如此,而且看起來似乎比我更加嚴重些呢.」
「想必觀音也受了重創吧?」
說完,他看了看四周.
「怪不得今日沒來.」他笑道.
「這幾日我可是恢復的差不多了,既然如此,老君,你今日便也把性命留下來吧!」
說着,便朝着老君殺去.
「休得猖狂!」然而,龍文卻撲了空.
一卷紫色的風暴將他與老君龍良二人隔開.
「有本座在,龍文,你休想傷老君和那孩子一根毫毛.」
龍文先是一愣,等看清風暴中走出的那人,這才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女媧娘娘,惹不起,惹不起,我還是回邯鄲城裏獃著吧.哈哈.」
說完便果斷退回了邯鄲城中.
女媧看着散發出無邊煞氣的邯鄲,眉頭緊蹙.
「今日多虧了女媧娘娘,不然老頭子我就交待在這兒了.」老君抹了把額頭的冷汗,長出口氣道.
女媧沒有答話,眼睛死死的盯着老君懷中昏迷不醒的龍良.
「就是這孩子?」他問.
「嗯.」老君點了點頭.
「因為與龍文血脈相連,將來若要徹底剷除那個妖物,這孩子是個關鍵.」
「但願如此.」女媧對老君的話不置可否,只是搖了搖頭.
「女媧娘娘此話何意?」老君見狀,不解問道.
後者沒有答話,望着邯鄲,嘆了口氣道:「天意如此啊!」
「也罷.」說着,她從懷中掏出一枚碧藍色的仙丹,交給老君.
「這九轉還靈丹,你給他服下,別光顧著去除他體內的煞氣,先讓他在人間活過來再說.」
老君不由感激,這九轉還靈丹並不稀奇,可如今他身受重傷,煉不了丹藥,女媧給的這枚的確是解了燃眉之急.
去除了龍良體內的煞氣后,他便火速將丹藥給龍良服下.
龍良虛弱的真開雙眼,老君正慈愛的看着他.四周一切還是像剛才那樣,不過多了一個美麗的大姐姐.突然他覺得頭暈腦脹,耳邊充斥着恐怖刺耳的吶喊,隨後天空中原本籠罩着的紅色雲霧突然開始扭曲旋轉,如同布幔被人一把掀開.
他這才發現那個大姐姐是個滿頭首飾的奇怪女人,而她身旁的長椅上正坐着一個有些微胖的男人,他好像在哪兒見過他.
對,的確是見過,那不是花憐么?
接着他明白過來,自己應該是在某個吐蕃城堡之中,而方才那個女人應該是侍女吧?
只見那女子失手把一盆水掉在地上.她顧不得摔破的盆子,徑直奔下樓梯,一邊高喊:「Vah-utha!Vah-utha.藏文音譯,意為:他醒了.)」
龍良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不知怎的他感覺到一股火辣辣的痛,渾身上下也幾近虛脫.他試着想下床,可雙腿傳來的劇痛讓他不由齜牙咧嘴.
就在這時,花憐醒了過來,他激動的快步走到床邊,原本佈滿擔憂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公子你終於醒了!可嚇死奴婢了!」
這時候門外走進來一個面頰長滿鬍鬚的中年男子,神情也同樣是如釋重負:「終於醒了!公子若是有個意外,將來朗日我如何面對恩公啊.」
「公子你放心,松贊那小子已經被老夫關了緊閉,居然如此冒失,不教訓一下不行.」
龍良一愣,看向花憐.
「我們…我們這是在哪?」
「哈哈,公子昏迷了一個多月了,這裏是吐蕃王城,瓊結.」那中年男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