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找尋

一路衝下山，雖然天色已暗，但是良好的平衡能力還是讓我在山道上如履平地，只是，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感覺到空氣中越來越重的濕氣。這樣我的心也微微下沉。

若見區並不大，接到我電話的伊藤遠，離淺山也並不遙遠。

等我跑到山下小鎮路口時，一眼就看見已經等在山下的伊藤遠，以及他身旁的，一眾身披披風，上面綉滿鬼怪圖樣的，暴走族們。他們看見了我。

「星儀命！」整齊的呼喊。

聽到這個稱呼，我壓抑的心情都有所改變，實在是太羞恥，太尷尬了。

國中的時候，年少輕狂，仗着一身武力，若葉區的小混混基本上都被我收拾過，自然也包括這些暴走族。至於那些年紀更成熟一點的文暴走，以及黑社會，並不是我初中能接觸到的層次，反而沒有衝突。

而我眼前的這些武暴走大多都是一些輟學的學生，年齡和我都相差不多。這樣的年紀，正是崇拜強者的年紀。

以至於將他們修理一頓之後，他們反而都服從於我，而我那時又中二度爆表，一時興奮，便給自己取了這樣的稱呼，現在想來，真是黑歷史。

看着這些少年崇敬而又熾熱的眼光，他們雖然猖狂，雖然在社會上的評價很低。但是我和他們接觸過，都只是一些崇拜武力，熱血的少年罷了，報紙上屢次出現他們的傷人事件，也大多是發生在暴走族之間的內鬥。其實他們的本性十分善良。

我走向伊藤遠，對他說道。

「我的車準備好了嗎？」

伊藤遠沖我咧嘴一笑，手向下指。我看了過去，一眼便看見那造型誇張的機車。

「這是給我準備的？」我突然感覺有些熱血上涌，也許這些東西就是屬於男孩子的浪漫。

「沒錯，動力強勁，改裝貨。春假的時候剛調試好，這幾天正在磨合。」伊藤遠解釋著。

我心中有着幾分感動，當初認識他們的時候，我的姿態遠比他們高，但是相處下來，他們本性不壞，甚至還有幾分善良，我那高高在上的態度，實在是不應該。

我走了過去，伊藤遠下了機車。我並沒有太多的時間和他客套，我只是看着他的眼睛，然後掃視着周圍的暴走族，誠心誠意的說了一聲。

「謝謝！」

然而，周圍卻響起了嘈雜聲。

「太客氣了，星儀命。」

「老大，你在說什麼笑話？」

這時，我覺得心裏有幾分堵，我沒有再說什麼，我只是騎上了機車，戴上頭盔。向他們點頭示意，然後加大馬力離開了這裏。

疾行，風聲呼嘯，四周的景色在我的眼中變得模糊，強力的風吹拂在我的臉上，甚至有些生疼。我伸手拉下面罩，遮住了風的侵襲，也遮住了我濕潤的眼眶。

現在，猶豫，彷徨，軟弱，都隨着疾風而去，留下的只有堅定。

等着我，趙重君，我很快就到。

我將機車的馬力開到最大，說實話，我有幾年沒有碰過這個東西了，只有國中那兩年，橫掃了周圍的不良，成為了周圍地區不良少年類似首領的存在，學習成績的下滑，也和這個有一定的關係吧！

只是後來，應該是放學之後回家晚的緣故，又或者哪天在街道上飆車，被妹妹看見了。總之，我被妹妹狠狠修理了一頓，過程極其慘烈。也就是那一次，我養成了，面對妹妹，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優良性格。

之後，就與這些不良少年們保持距離。平時也不怎麼聯繫了，誰知道，後來，高中居然又和伊藤遠分到了一個班級。這也算是孽緣。

此時，我已經到達了若葉山，一片黑暗，透過黑暗向上望去，樹蔭密密重重，甚至更添幾分寒意。這與威脅無關，這是人類天生對黑暗的畏懼感。

我深吸了一口氣，穿好雨衣，打開強光手電筒，開始沿着登山的路徑行走。

若葉山遠比淺山要大，登山的路徑也很少有人來，雜草與枯枝遍地都是，走在上面，若是不小心，很有可能踏空滾下去。登山的困難倒是其次，主要就是山太大，山林太密，難以辨識位置，在這種信號不通的地方，實在難以找到人。

所以我只能沿着登山的路徑，辨識是否有人類行走的新鮮痕迹，最主要的，是注意黑暗中的光亮。有光亮，就證明絕對有人類。但，若見山登山的路徑，遠不止一條。

我很煩躁，在這種危急的時刻，我只能使用這種效率低下的方法。一旦危險發生，那我豈不是一點作用都沒有起到？！

但煩躁又有什麼辦法？在煩躁，我也沒有飛上天空的能力，我只能在山裏，一片一片的搜尋，一片一片的檢查，只是心中越來越強烈的焦急感影響着我，我的腳步越寬越大，我的動作越來越急，手上的強光手電筒，我也焦急地按來按去。甚至都有些拿不穩。

濕氣越來越重，冷風陣陣，下雨的前奏。今天的預報是暴雨，暴雨就是說下就下的那種，完全沒有預兆，也許下一秒，若見山就會下起傾盆大雨，也許，還能再等上一會，但是，留給我的時間絕對不多了。

這時的我走到了溪水旁，手電筒的光線隨着我的手胡亂地搖擺，然而，我隱隱間好像看見了什麼，我將手電筒的光對着溪水，仔細的向剛才掃過的影子看去。

等等，那是，那是，那是背包！背包是從上游流下來的，我飛快地奔跑過去，涉足到溪水裏，撿起背包。包子裏並沒有多少東西，零碎的吃食，野外生存的用具，能顯示身份的，是一張職工證，山崎網絡公司，稻禾琦，還有一張合照，是職工證上的男子，與一個長相清純可愛的女子的合照。

背包是從上游流下來的，這麼說上游有人宿營？我的心中立即得出了結論，拿上背包，我轉身向上遊走去，最好的情況是趙重君在哪裏？最差的情況，也能多挽救幾條生命。

我飛奔而上，長時間無果的搜尋累積下來的煩躁，失望，在這一刻化為源源不絕的動力，甚至讓我有些超水平的發揮，我以一個極快的速度，在溪水，石塊之間飛奔。

然後，也就十多分鐘，我看到了前方的亮光，以及亮光周圍，整齊的幾個帳篷，還有幾個黑影。是人類。

我迅速的接近，隨着距離的拉近清楚的可以看見他們轉過臉來，看下我這個方向，應該是我手上的強光，手電筒發出的光亮吸引住他們了吧。

隨着距離的拉近，我能清楚看見他們的表情。有些驚訝。對，荒郊野嶺的時候，看見一個人全身穿着雨衣，幾乎看不清面容，還能以極快的速度在水與石塊與山林之間飛奔。就算是我，也會有些驚訝的。

七個人，我看到了對方的人數。四男三女。其中一男一女是合影上的人。男的長得頗為英俊，帥氣，顯得很是年輕。女子也白白凈凈，很是漂亮。

剩下的幾人，一個是戴着黑框眼鏡的男子，略顯成熟，看起來三十多歲，看着氣質應該是領導。一個是身材比較圓潤，也不高大，看着面相也不過二十五六。還有男子一個身材比較壯碩，年紀也不算太大。

至於剩下的兩位女子，一個是職場OL打扮，一個，穿着連衣裙，走的是清純可愛風格。

「您好，您是？」戴着眼鏡的成熟男子，先向我發問著。很顯然，這樣的人工作時間長，待人接物很有經驗。

我掃視着這幾個人，應該是一個公司的。

「我是星儀靈均，來自淺山神社。請問你們有見到一位，留着白色長發的男生嗎？」我先自報家門，以免話題進入鬼神模式后，迎來對面關愛智障的眼神。

對面的幾個人臉上都寫着疑惑，很顯然並不知情。

「並沒有見過。」

我有些沮喪，但心裏提前設想過這種可能性，並沒有受到太大打擊。

我將背包遞給了職工證的那個人。

「你好，你是稻禾琦吧？我在下游撿到了你的背包。」

稻禾琦一臉驚訝的看着我，接過背包，對我連聲道謝。

在道謝聲中，我本着盡人事聽天命的想法，對着幾人說道。

「幾天前，這座山裏有十幾人喪命，你們還打算在這裏宿營嗎？」

我知道這話說的很不禮貌，甚至還帶有幾分冒犯。

只不過，還沒等到對方領頭的人，有所反應。稻禾琦倒是先說道。

「這件事我們也知道，但那是約好的集體自殺。請放心，我們對生活充滿著熱愛呢！」

這番話說的我眉角上挑，哭笑不得。只好換了一種方式。

「你們查看預報了嗎？今晚是十年來最大暴雨，山裏會發生泥石流。你們在這裏十分危險。」

我誇張了暴雨的大小，擴大危險。想讓他們知難而退。

「什麼？」

「不可能吧，出門前查過天氣預報。」

「真的假的，哎，我手機怎麼會沒有信號？」

一時間，對面幾人一陣慌亂，終於有人的手機成功的查看到信息。

「真的有暴雨啊，只是沒有說多大。」

「算了，別管多大了，還是先下山，保證安全。」

對面嗡嗡的議論，幾個女孩子則已經開始收拾了。女孩對危險一向是敬而遠之。

看着這七人，我想着，好人就做到這裏。對着七人揮了揮手。口中喊道。

「早點下山去吧，山裏危險。」

然後，我轉身繼續尋找。希望，在雨來臨之前找到趙重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