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物免

此時已經是離開那片宿營地之後的十分鐘了，我在茫茫樹海中前行，依然一無所獲。黑夜中，手電筒的光芒閃過，映照出的也只有，向四方扭曲的樹枝，和密密麻麻的樹葉罷了。

一無所獲。焦躁的心情，凝結至了極點，煩躁，惶恐，驚慌，種種情緒如同色彩一樣，在名為心靈的白布上渲染著，掀起陣陣波瀾。

我停了下來，心已亂，看着周圍寂靜的樹林，感受着越來越重的濕氣，我深吸了一口氣。在原地，打起了八極拳。我要放空心思，心靈澄明，抓住一絲直感。

———我是視角轉移的分割線———

重重疊疊的密林中，趙重的身影不停的閃過，在沒有月色的夜晚，銀白色的長發似乎自帶着光源，依然能夠看見。

此時，趙重一身道士打扮，銀白色的長發束起。但輾轉挪移之間不似在趕路，反似在奔逃，似乎有的人在身後追趕一般。

是的，他確實是在被追趕，而至於他的，正是霧天狗，霧天狗出現的時間顯然不是，星儀靈均認為的暴雨之中，而是空氣中的水分達到一定程度時就可以出現。事實上，霧天狗剛一現形，趙重便有所察覺。

然而，趙重也拿霧天狗沒有辦法，霧天狗並無形體，凝結水汽所顯現的身形也只是假象而已，真正的霧天狗與物質世界是隔離的，確切的說，就是靈魂。在缺乏專用工具的情況下，單憑個人，趙重也拿這種大妖怪的靈魂沒有辦法。

黑色的霧氣在空中激蕩，趙重的聲音在樹林里閃過，騰躍，然而，在路過小溪時，溪水突然泛起，一身材高大，全身泛青，背長著雙翼，臉如圓盤赤紅著，長著大長鼻子的怪物從水中升起。

霧天狗，他藉著溪水，凝聚了完整的身形，成功的攔在了趙重的面前。

趙重頓下了腳步，後方是激蕩而來的黑氣，前方霧天狗揮手，掀起極嘯的水流，面對前後夾擊，趙重手掌向上豎起，口中吐出一個音節。

「乾」

瞬間，白色的氣流在趙重身邊浮現，形成螺旋，擊散了黑氣與水流。

螺旋不停的旋轉，發出呼嘯聲，黑氣繞過了趙重，與霧天狗合二為一，也使得霧天狗的體型再次漲大，從視覺上變得更加可怖。

對此，趙重眉神色不變，一雙星目之中，閃爍著冷靜，鎮定，甚至可以說是淡漠。他的左右手上，火光與雷電不停閃爍。一時之間，盡與霧天狗對峙起來。

「我從未想過，末法之世，世間還有你這樣的山精野怪。」趙重清冷的聲音響起。他說着話，試探著霧天狗的虛實。

「吼～」

然而回應他的只是毫無意義的嘶吼聲。

「戰鬥素養如此之高，卻完全沒有智慧，是你隱藏的太好，還是你是什麼了不得存在的殘魂？」

在短短的接觸中，趙重藉著一絲絲的線索，幾乎將霧天狗分析的八九不離十。

趙重的眼中泛起了一絲絲興趣，如果能捕獲這個殘魂，帶回蜀山去，想來門派中的長老應該能解析出許多有用的東西，最重要的，是這霧天狗明顯的，對普通攻擊免疫的法術，或者說是能力。在這末法時代，能夠維持的原理。

如果能夠從殘魂中分解出，不說結束末法，卻也能使修行者，從極其尷尬的環境中擺脫，不至於幾十年修行敵不過一顆子彈。

想到這裏，趙重有些淡淡的可惜。此次前來日本，主要是上學，其次目的，是探尋日本陰陽術，以及末法時代陰陽術運行狀況，與那些前往歐洲，美國等地的，師門同輩的目的是一樣。

因此，並沒有攜帶那些，被門派着重保管的法寶。無法有效捕捉殘魂，而現場製作的話，又沒有攜帶相關用具，所以，趙重一時間有些為難。

而且，趙重能夠感應到，四周的水靈氣正在越來越充足，而對面殘魂，顯然現在是水屬，環境對對方越來越有利。趙重輕嘆一口氣，只有儘力而為了。

「臨兵斗者，皆數組前行」

趙重口誦九字真言，身邊的氣旋停下，周身卻發出光芒，帶起氣流，吹得趙重的銀白長發隨風飄搖，光芒也映襯著趙重額頭上浮現的，青色的蓮花印記，聖潔的白光，如雪的銀髮，幽靜的青蓮，與趙重在空氣中激蕩的道袍，謫仙人般的長相相映襯，一時間，如詩如畫，優美，沉醉。

然而，光芒卻刺激到了霧天狗，又或者是本能的感覺到了危險，他幾乎瞬間，掀起了巨大的水流，水流向中間凝結，幾乎由液態轉變成半固態，帶着強大的動能，如同炮彈一般，帶着巨大的呼嘯聲，砸向趙重！

「嘩！」

卻是水流分散落地的聲音。只見趙沖，右手食指中指相併攏。兩指間衍出近二尺長的熾白色光芒，形如劍狀，單是目視，就有刺痛眼瞳的銳利之感。

蜀山，向來以劍派著稱，雖說隨着末法降臨，真正的術法道兼修者已經不存，但以門派多年以來的積累，集全派上下之力，依然能供養出一部分掌握法術的門人，其中最優秀的幾人，任能得修劍法。

雖然，他們的劍發只能靠觀想前人，終生無法突破，但相比修行幾十年，修心不修法，也無從修法的天下大部分道門，已經是好上很多了。

而趙重，就是門派中的精英，掌門親傳，修的，是歷代掌門所學道法，觀想的，亦是開派祖師的東海斬龍圖。

換而言之，趙重之劍法，於末法時代的今天，堪稱世界頂尖！

青色蓮花閃著幽光，趙重的眼睛盯住了霧天狗，與被水流包裹全身的，面容猙獰的霧天狗相對視，隨後，身形一閃，動如脫兔，幾乎拖着殘影，劍斬霧天狗。

「嘩，嘩，嘩！」

毫無阻礙，如同熱刀切著乳酪，瞬間，就將霧天狗斬成三段，然而毫無效果。三段身體，由有形之體化為無形之水流，流入溪水之中。然而這邊，水流還沒有全部進入溪水。

而溪水中，卻又站起了一隻霧天狗。而與他一同出現的，是瀰漫在溪水邊的黑氣。

趙重的眼中帶着凝重，在末法時代，依然有着如此威勢。甚至於，不單單免疫物理攻擊，連同斬龍劍法，都無法透過身體，斬到虛無之中的魂魄。

有些棘手了。

霧天狗的能力，有些超出趙重的預料，他散去了手上的劍芒，化熾白劍芒為銀白光帶，如絲線一般在空中揮舞。

「束。」清冷的聲音響起。光帶瞬間崩直，繞過水流，層層疊疊的纏繞在霧天狗的身上，瞬間收緊。

然而，光帶瞬間縮成一團，水流從層層疊疊的光帶的縫隙中流出，而霧天狗，又一次在溪水的其他位置浮現。

光帶在空中消散，趙重撤去了法術。

「只能嘗試下封印術法嗎？」

十分罕見，趙重皺起了眉頭。他此時有了幾分將霧天狗帶離溪水區域的想法。但是感覺到天空中，壓迫而來的水靈力，明白了事態的嚴重性。

「這下麻煩了，暴雨將至。」

沒有充足的時間，讓趙重來施展成功率不高的封印術法了，他只好嘗試着，消耗極高的雷法。

澄明心境，化水為雷。

「水界幽冥，五嶽龍君。三台華蓋，大賜威靈。飛步使者，鐵甲威神。中五丁大啖，天地肅清。直符到處，欻馘妖精。敢有拒逆，化作微塵。急急如律令。」趙重高聲念出咒語，借用神力，將空氣中的水靈力攝起。

接着又念道。

「五方雷神，我知其名。呼之即至，迅電鞭霆。鐵面使者，赫奕威靈。救民疾苦，剪截魔精。隨聲應感，萬神咸聽。部領雷部，火車火鈴。六丁六甲，雷將雷兵。威神萬變，安心莫驚。誓願救民，代天奉行。大彰顯化，元亨利貞。急急如律令」

此為雷咒。

咒語一出，天空中迅速有着變化，水汽之間，電火花不斷，光芒閃爍，似乎在醞釀着什麼。

身為華夏道門之一，蜀山雖為劍派，卻也掌握著道門咒語。此為言靈之咒，算是華夏道門，曠世工程之一。

道門先是利用道法封神，再利用香火，呼名借命之法等，層層鎖鏈，控制住眾神，再用言靈藉助神靈之力。

此舉，一為避因果，二為人力有時盡，道門興盛之時，重立天庭，衍三百六十五位正神，更有地府中不入流的鬼差不計其數。

現今步入末法，道門仍能利用律令，借用神靈之力。換而言之，華夏道門眾多神靈，除卻先天大神之外。大多數神靈，皆是如同道門後備電池一般，隨取隨用。但也有供奉神靈，是為門派先輩，輩分極高者，此等神靈律令皆為門派秘傳，是一個門派的底蘊。

而此時趙重使用的雷咒，可謂是大眾版，借用的雷神，也是眾多道門一同供奉，雖然威勢十足，但實則多重分潤之下力量虛弱。畢竟蜀山吃了劍派的虧，專精劍法，而且其他術法不精，只能使用這些大眾版咒語，畢竟門派，沒有供奉的神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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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密林中。

我正全心全意的打着八極拳，小時候，每當我練拳全神貫注，心思澄明的時候，就很容易的，能抓住腦中的一絲直感，對事情作出準確預測。

現在，我就打算抓住直感，讓它指引我找到趙重君。

「砰！」突然，眼前白光一閃。隨後是劇烈的響聲傳來。

視網膜中殘留着閃電光束，是雷電！強烈的直感，光芒的指引。

「找到你了，趙重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