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唯一的親人
身上破皮，起泡，布滿了如同火燒一樣的痕迹，佝僂成一團的老人就是李虎。
強烈的輻射在他的身體上留下了太多太多的印記，連內臟深處都已經被灼燒的一塌糊塗。
此時唯有靠著齊飛注射到他體內的麻醉劑，才暫時忘記痛苦的存在。
李虎獃獃的看著天空，看著掛在空中的驕陽，雙眼朦朧，不知道到底在思考著什麼東西。
一男一女從遠處慢慢的走來，一對男女帶著河蟹和一壺老酒出現，李虎枯黃的眼睛中終於散發出了一點神采。
過了許久，李虎早就被輻射燒乾的的喉嚨發出了刺耳的聲響。齊飛趕忙靠近，手輕輕的觸碰在了李虎的肩膀之上。
大量的安慰劑注入到李虎的身體之中，原本燥動的李虎也慢慢的平息下來。
「老爺子，今天帶了一點好東西。」齊飛晃動了一下自己手中的河蟹，李虎扭曲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點笑意。
「吃了這頓，我送你離開吧。」齊飛靠在李虎的身邊，循著他的目光朝著遠處看去。
李星晴兩隻眼眶頓時變得通紅，豆大的眼淚不斷的低落下來，雙手捂著嘴巴，不敢多語。
是的，今天李虎已經準備好安樂死了，生命在痛苦面前沒有什麼尊嚴。與其這樣續命，還不如迎接死亡。
李星晴想要挽回什麼東西，卻遲遲說不出口，因為她知道這是她爺爺最後一次倔強。
「星晴，煮酒，蒸河蟹。」齊飛揮了揮手，坐在一邊，點上了一支煙。
「齊飛，你覺得，老夫算是善終嗎？」李虎轉過頭，面貌有些可怕，眼神卻罕見的無暇。
「我這一生，算就經歷了不少的風雨。到現在為止，也算看過了千山萬水。可惜老夫這輩子，卻沒有享受過天倫之樂。不得不說，也算是一個遺憾吧。」
李虎的思緒越來越深，越來越廣，開始慢慢的回憶自己的一生。
「李虎，呵呵，老夫真的算不上什麼好東西，一路走來，也害了好多對手。老夫這一生，絕對算不上光明正大，可是呢，到現在也算是問心無愧吧。只不過我這一死，星晴怎麼辦呢。」
一陣陣噓吁，一陣陣哀嘆，李虎在臨近死亡之前，多了幾分遺憾。
「唉。」齊飛嘆了一口氣，要是能救，自己就救下來了。可是李虎的傷比他想的重很多，非但多臟器開始衰減，連幾條主動脈上都出現了不少的瘺口。現在暫時由齊飛進行填補，卻也撐不了多久。再加上大量的放射性塵埃進入肺部和循環系統，除了再造一個身體之外，別無他法。
最可怕的是連大腦之中都有放射性的塵埃，就算做大腦意志，也是徒勞無功。
從頭到尾，李虎已經沒有一點生還的可能。
酒香開始肆意，螃蟹的香味飄灑在空中。遠處幾片枯數上幾片黃色的葉子落下，似乎等到最後一片葉子落下，李虎也會失去自己的生命。
「爺爺。」李星晴鼻子眼睛紅腫成了一團，她強忍著心中的鬱結。
可是她知道，要給自己爺爺最後一點尊嚴，至少要讓他有尊嚴的離去。
「酒來。」李虎乾笑一聲，似洒脫。端起一壺熱酒，一飲而盡。
「舒服！」李虎換了換腦袋，任由酒水穿過他的食道，堆積到腹腔之中。
李虎眯著眼睛，齊飛端坐在原地，李星晴站在後面，任由秋風掃過。
「開始吧。」李虎是這樣說道。
齊飛的手輕輕的落在了李虎的肩膀上。
李星晴一把抱住了李虎，十幾年的養育之人，這幾乎是她的一切。她綴泣著：「不要，爺爺你不要走，你會治好你，我會…」
哭訴中，星晴越抱越緊，而懷抱之中的李虎，眯著眼睛，好像看到了自己一生中所有的美好。
「記住，從今天開始，你沒有任何親人了。一旦有一點鬆懈，這世界上的豺狼會把你吞噬的連骨頭都不剩。」李虎突然撕開所有的幸福，用盡所有力氣提醒道。
夢想化作星星點點，出現在眼前，如同氣泡一樣。到了最後，身體的力量開始消失，李星晴的哭聲從最開始的綴泣，到最後撕心裂肺。
齊飛就好像是一個旁觀者，輸送著傳達死亡的信號，就這樣靜靜的看著。等到李虎體內所有的神經信號都消失的乾乾淨淨，齊飛才輕輕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站起身子，又看了一眼，彎腰、鞠躬，最後捂著眼睛轉身離開。
心裡的情緒需要釋放，內在的感情需要點燃，李星晴經歷的哭泣，瘋狂的發泄。而齊飛則把一切情緒存在肚子裡面，醞釀著新一輪的仇恨。
過了許久，太陽早就消失，明亮的星辰籠罩天空，一道彗星劃過，在空中留下一道明亮的弧線。
李星晴和齊飛站在一起，而一個李虎躺在一個木頭打造的棺材之中。沒有葬禮，沒有客人，沒有哭泣，只有兩朵百花放在他的胸口。
一道商業梟雄，在人前打下赫赫江山，現在…
「走好。」齊飛輕輕的推上棺材的蓋子，李星晴捧起一捧土，均勻的放在棺材之上。
「這世界上，我再也沒有親人了。」李星晴低下頭，這種絕望令人窒息。
「李虎，到死了那一刻，依舊是一頭猛虎啊。」齊飛淡淡的嘆息了一聲，把這樣一個絕望的事實交給一個懵懂的少女真的好嗎？
李星晴身上背負了太多的宿命，這個還未成年的女孩真的能受得了嗎？
答案齊飛不得而知，不過一種特殊的保護欲充斥在他內心每一個角落。
「不，你還有一個親人。」齊飛彎下腰，輕輕的拍打著李星晴的後背。
這下子，李星晴躁動的情緒再也不可遏止，豆大的眼淚不斷的拋灑到江白的胸口。
「從今天開始，我不會讓你再受到別人的欺負。我會把你失去的，用另一種方式一點一點的拿回來。這是我們之間的約定，是擁有不會改變的約定。」齊飛拭去少女臉上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