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第一章】

「救命……救命啊……不要過來!」暗巷內,清秀嬌弱的女人捂著被撕破的衣領跌跌撞撞的後退,一雙盈盈水潤的眸中飽含着惶然與驚恐。她面前是一群膀大腰圓的男人,完全無視她的不願與祈求着的哭訴,一個個笑得淫靡的想撕開她的衣物。

「嘖嘖嘖……」離事發地有一段距離的拐角處,一個面目秀麗的黃衫女子輕輕靠着牆,見此不免唏噓,這濟世縣還真是越來越不太平了,姐姐這才離開多久?怎麽都跟瘋籠里放出來似的,真是丟人現眼!不過要是再不阻止的話,那姑娘該是要被毀了吧,真是的,就不能讓她空閑一天嗎?

女子嘆息著,摸出系於腰際的長鞭,邊把玩邊走了過去。

越走近,女人哭哭啼啼的泣音便越大,她二話不說甩鞭直接抽飛了一個擋道的,懶洋洋道:「喲,這兒可真是熱鬧啊。」

她的聲音很脆,就好似溪澗叮咚流着的水流一般,小巧的菱唇好心情的揚著,露出了頰上那對精緻的笑靨。

突被打斷行樂,男人們自是滿心怨憤,可還未等他們怒罵出口,衣着光鮮看上去像是頭頭模樣的男人便「啊」的驚呼出聲:「五……五小姐……」

很像是見到鬼的反應。

女子一笑,那對笑靨也跟着一晃一晃的漾著笑,「我說凌日,姐姐也就離開了兩天,你這架勢……是想翻天了,嗯?」

凌日哆嗦了一下,眼睛瞅着她手中那根長鞭咽了咽口水,「五小姐這是說哪的話,這濟世縣誰人不知五小姐的名頭?就是借我十個膽……不,一百個膽也不敢啊!」

他身後的那些大漢也是見過她的,此話一出,也是連連陪着笑。

「既然沒這個膽,那還留在這做什麽?等著姐姐調教?」

「馬……馬上走……」

話音剛落,凌日便領着人灰頭土臉的快速離開了,一副晚點就會踩到鬼的狼狽姿態。

女子不屑的輕哼了聲,收回視線之時卻已不見原來蹲跪於角落抽噎哭泣的女人了,她眉目輕蹙,收著長鞭往外頭走了去。

真是的,那女人看上去瘦瘦弱弱的,沒想到跑得倒蠻快。

出了暗巷,迎面便撲來一陣帶着桃花香氣的春風,她微微眯眼,像是看到了什麽賞心悅目的東西一樣,唇邊劃開一抹玩味的笑來。

此刻正值初春,是一年來濟世縣最美的季節。

貫穿全縣的主街兩側,種滿了比屋舍還高的百年桃樹,從街頭一直到街尾,只要一抬頭,便可見到或雪白、或嫣紅的花瓣從天際飄落,漫天漫地的紛飛。

而就在這漫花飛舞之中,遠遠走來一青一白兩抹身影。

「公子,哥哥不是說來接我們的嗎?」開口說話的是名眉清目秀,梳着雙髻的白衣小僮,看上去也就七、八歲的光景,手裏緊緊抱着個白綢包袱,睜了雙烏溜溜的大眼打量著四周,滿是好奇。

他的旁側站了位青衫公子,身姿挺拔秀頎,青絲緞束起的烏髮柔順披泄於肩,露出了光潔飽滿的額頭,暈染著柔和的眉眼清雅俊朗,質地精細的輕紗罩袍迎風獵獵翻飛,卷著片片殘紅的花瓣,真可謂是君子端方,溫潤如澤。

他修長的大手正玩弄著一塊剔透晶瑩的白玉扇墜,聽着身邊小僮的話,不由莞爾,「陸和?咱還是自個兒去得了。」

青衫公子本就生得秀毓清逸,此一笑,更顯爾雅溫文,俊儒絕倫。

白衣小僮不解,可還未等他開口,一道脆如清泉的女聲已然打斷:「喲,這玉成色不錯啊。」

半空中倏地出現一根長鞭,頃刻間便把青衫公子手中的白玉扇墜給捲走了。

耳邊環佩的叮咚聲不絕於耳,青衫公子抬眼,便見眼前多了個著暖黃春紗裙的女子。

女子的眉眼生得很是靈動,顧盼間帶着絲飛揚的神采,一頭如煙雲絲,用了支線條流暢的碧玉竹簪,鬆鬆綰了個團髻,垂了幾絲於兩頰,本是很婉約秀麗的打扮,但不知為何,從她身上看去卻平白多了幾分痞氣。

她站在高青衫公子半階的石台上,仰著俏臉朝日光方向打量着手中的物事。

樹影斑駁,刷落了一身的花影。

青衫公子有片刻的恍神,溫和爾雅的點漆墨眸內,閃過一抹類似於驚艷的光彩。

「你怎麽平白搶人東西?」青衫公子邊上那粉雕玉琢的白衣小僮不滿了,小小的秀眉皺得緊緊,小嘴兒也抿著,很是不高興的樣子。

「哈……」女子聽着那小僮的抗議,不由笑了起來,整張臉彷佛被點燃了似地靈動。

她歪著頭,視線仍停留在手中舉著的那塊玉白的扇墜子上,看也未看那小僮一眼,語氣狂傲:「姐姐拿人東西向來沒有理由。」

小僮先是一噎,接着便鼓了兩頰氣得跳腳,「你這人好生無禮,怎的……」

小僮那脆生生的指責僅是說出一半,一直沉默的青衫公子便忽然攔了下來。

公子轉臉,俊逸溫文的面容沉靜如水,他彎著身做了個標準的書生禮,「小姐既是喜歡,那送給小姐便是。」

他的聲音清揚,就像是一曲婉轉動聽的蕭曲,於日光下徐徐奏響,煞是好聽。

女子很滿意公子的識時務,將扇墜子收入袖中,轉身大搖大擺的離開。

從行為到舉止,沒有一絲女兒家的矜貴端莊,要不是那臉生得秀麗,倒是會教人認成是個混跡於市井的無賴惡霸來。

小僮很不滿,在原地不停跺腳,小臉也滿是憤憤,「公子為何要將墜子給了那惡霸?那明明是公子自小便帶在身上的。」

青衫公子望着那女子漸行漸遠的纖巧身影,慢慢抬手,寬大的紗袖飛舞,露出一支精緻的玉簪來,那玉簪生得潤澤盈翠,簪頭那一叢小小的翠竹秀頎流暢,彷若是天然而成,沒有沾上一絲後天的雕琢。

小僮驚訝的睜大了烏溜溜的眼珠,看着那不若凡品的玉簪,詫道:「呀,這不是那惡霸的嗎?公子……」

青衫公子聽得小僮掛在嘴邊兒的惡霸,不禁輕笑了起來,俊顏儒雅溫和,笑容爾雅,和著漫天的花雨,倒真有幾絲如沐春風的感覺。

「歌兒,這背後議人是非之事以後可萬萬莫再犯,不過嘛……」公子勾唇,視線移至掌心那支玉簪,淡然一笑,「那女子,也確確算得上這惡霸的稱呼。」

蘇竹苓,濟世堂蘇大夫的小女兒,臭名遠播的濟世縣頭號惡霸之一。

濟世堂是當地的老字號醫鋪了,尋醫抓藥就沒人敢說一個不好,而這濟世堂的每一任當家都是贈衣施藥、慷慨救濟,真真沒辱沒濟世這一名兒。濟世堂這一代當家膝下共二女三子,其中大女兒成了貴妃,兩個兒子成了太醫管事,可謂是要有多出息就有多出息,每每談起這三個娃兒,蘇老大夫總是笑得合不攏嘴。

可若是有人問起蘇當家餘下的那雙兒女……

據濟世縣上的百姓傳,在街上遇見蘇三少和蘇五小姐,必須得裝作沒看見繞道走,因為這兩尊祖宗,一定會讓你跟後頭喊他們祖宗……總而言之,言而總之,人生之事不如意十之八九,有了出息的,自然,也會有拖後腿的。

竹苓靠着手,才剛摸進自己的院落,身後就爆出一聲中氣十足的怒吼:「小兔崽子,你給我站住。」耳朵被震得有些嗡鳴,她一聽這熟悉的聲音,頭皮瞬間麻了。

按說這天不怕、地不怕的禍害蘇五小姐怕什麽?恐只有這位名聞全縣的善醫爹爹蘇大夫了,要問為什麽?原因只有一個,蘇大夫掌管財政大權,若是惹了他,只怕這個月就沒啥好日子過了。

蘇大夫向來和氣的臉已經變得有些猙獰,平日的和眉善目基本上已消失,他瞪着眼前衣着有些凌亂的么女,找了半天都沒找到自家祖傳的那支翠竹玉簪,咬牙怒道:「翠竹玉簪呢?」

竹苓撇了撇嘴,「爹爹你真是的!」她嘟嘟囔囔著,卻還是乖乖伸手摸向自己的髮髻,「借給我戴戴又不會怎麽樣……」

蘇大夫被她這話堵得差點沒吐出血來,今兒早他剛進書房,便見着自己裝着玉簪的描金絨盒給丟到一邊,裏頭的玉簪早已不翼而飛,找了管家來問了一番,才知道是她進來過,那玉簪是祖傳下來的寶貝,這混崽子,簡直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什麽東西都敢拿!

蘇大夫瞪着眼,突見她面色不對,心裏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竹苓心裏有些發慌,因為她找了半天都沒找到那簪子,所以連聲音也有些顫:「那什麽,爹爹,要是我說,那簪子……掉了的話,您……您會……」

蘇大夫周遭的殺氣越來越重,不怒反笑的陰沉道:「你說呢?」

蘇大夫這聲反問,聽得竹苓背後開始齊刷刷的冒着冷汗,其實說實話,她也不明白那簪子為什麽會突然掉了,按說今天一天她都沒鬧什麽事啊。

唔,難不成是她當時救人的時候被那女人給順走了?這麽想想的話很有可能啊,因為那女人趁她一個沒注意便跑沒影了,肯定是心虛怕被她發現。

想到這,她驀然攥拳,磨牙磨得咯咯作響。

好啊,連她的東西都敢偷,等著吧,要是被姐姐找出人來了,看她怎麽收拾那偷簪賊!

不過,現下還是得把老頭子安撫好,腦中靈光一閃,她在蘇大夫面前迅速低頭,兩手高舉著,託了一塊白玉扇墜遞到他眼前。

那扇墜生得通透而潤澤,在陽光下流轉着白璧一般的光輝,再加上生得精緻玲瓏,很是吸引人眼光,饒是怒髮衝冠如蘇大夫,也不禁恍了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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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令大人太無賴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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