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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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當家主母的威嚴】

下半晚容錦回來得早,進了若水堂便問夫人在哪裏。

青梅正好打內屋出來,碰上了容錦,端正的行了禮,而後才說夫人在裏頭歇息呢。

送走了容秀蘭和容秀欣沒多久,端和便覺得小腹隱隱作痛,竟是小日子來了,掐指算了算,今兒個是二十二,平時她小日子的時間尚且算準,不料這個月竟早來了幾天。

提前便提前吧,關鍵是酸疼得厲害,她嚷着難受,小臉都白了幾分。

花嬤嬤心疼她,連忙叫廚下熬了熱熱的紅糖薑湯給她喝,又準備了暖爐給她抱着,生怕她受了一丁點涼氣。

容錦回來的時候,端和還在床上躺着,他也沒着急洗漱換衣服,而是徑直撩開了拔步床上的床幔子,柔聲的喊她,「阿端?」

端和肚子難受得緊,怎麽也睡不着,就這麽躺着,聽見容錦的聲音,睜開迷濛的眼睛,看見容錦就坐在旁邊,她委屈地癟了癟嘴,「容錦。」

「怎麽躺下了,可是哪裏不舒服?」容錦這會兒還沒有抓到頭緒,只是看着端和蒼白的小臉,瞬間就覺得心疼無比。

「沒事,就是肚子疼。」端和細聲細氣地答道。

「肚子疼?」容錦一愣,「是哪種疼,要不要看大夫?」

端和臉上飛起了一層紅雲,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不用請大夫,我躺躺就好。」

躺躺就好?容錦原本還想說什麽,目光觸及端和臉上的羞澀,後知後覺的明白了什麽,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輕咳了一聲,「那我去換了衣裳,再過來陪你躺一會兒。」

很快,容錦回來了,爬上了榻,他是爺們,身上火氣旺,端和這會兒正手腳發涼,往他懷裏一趴就捨不得鬆手。

容錦也由着她,有一下沒一下的撫着她細嫩白凈的臉龐,「上回我記得你沒叫疼,這回怎麽疼了?」

他還記得年前那次她換洗,羞答答的把他往書房裏趕,他還納悶着,好端端的為什麽把他往外趕,後來把她氣得臉通紅,憤憤地說她小日子來了,當時她精神奕奕,可沒半點難受的樣子。

「可能是提前的緣故吧,就有些疼,我平日裏是不疼的。」端和懶懶地道。

「若是不好就請大夫來看一下吧,省得你身上不得勁。」

「嗯,等過了這幾日再說吧。」容錦是男人,很多內里的門道不是很清楚。女人的小日子和生育有着密切的聯繫,她還打算給容錦生個兒子呢,這身體上的事情自然要上心。

「對了,和你說件有意思的事。」容錦眼睛裏閃過一絲笑意,又有些調皮。

「怎麽了?」

「方才回府,我遇到了御史台的郭大人。」容錦想到那個一臉嚴肅的僉都御史,唇角勾起一層淺淺的笑意,「他對我說,疼愛族妹是好事,但不能一味的只給華服美飾,女子更應以德行服人,讓我有時間可送些《女誡》、《女則》給兩位妹妹,提升其禮儀氣度,更顯我的兄長之意。」

端和嘴角不自覺地一抖,對於這位僉都御史郭守正她也是有所耳聞,人如其名,剛直肅正、嫉惡如仇,最是不留情面,只是送《女則》、《女誡》這種東西給妹妹,怕也只有這位郭大人能想得出來。

「那你是怎麽說的?」端和起了興緻。

容錦輕笑道:「我先謝了郭大人肯定我行為的榮幸,而後表示我一定聽取郭大人的意見,且聽聞郭大人教養子女頗有心得,若有時間定會上門討教一番。」

端和無語,頭疼地道:「世子爺,請允許我提醒你,你尚未有兒女,是要去討教什麽?」

「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後沒有。」容錦用一種我很看好你的眼神鼓勵著端和,「你說是吧,夫人?」

端和嘖嘖兩聲,睨了他一眼,「容錦,難道你忘了外頭的流言了?」她可是個子嗣上有礙的人呢。

「呸,那些都是胡言亂語,阿端,我們不聽。」容錦很是自得,成婚後,他媳婦親口跟他說她身體很好,沒有問題。他湊近了端和的耳朵,小聲道:「許是我還不夠努力,不過沒關係,咱們來日方長。」

端和磨牙,把這人踹下床可好?

身上不好這幾天,容錦倒也老實,每天晚上都很守規矩的摟着端和睡,當然美人在懷卻只能坐懷不亂,這有多痛苦,大概只有容錦自己知道。

因着身上不好,外頭的事端和也都是懶懶的,更沒有心思去巡視宅邸的下人們是否各司其職。

又過了幾天,端和身上大好了,坐在南窗下的大炕上看帳簿,青梅因着在算數上有幾分天賦,便做了端和的助手。

端和對完帳,沒發現什麽紕漏,合上帳簿,喝了口茶,問道:「從我接手管家到今日,有幾日了?」

青梅答道:「自上元節至今,足足半個月了。」

半個月,時間不算短了,「這些天我裝聾作啞不管事,外頭怎麽樣了?」

「初時幾天各個都兢兢業業,但見夫人一直沒有發作,有些人已經憋不住了。」

這也是人之常情。端和頷首,看著書桌上擺着的竹雕白菜圖筆筒,淡聲笑道:「再等兩日,到時候我帶着你們一起好好的檢查各處。」

她方從胡氏手裏接過管家一職的時候,容錦曾經問她準備怎麽做,她當時只回了容錦四個字——無為而治。當然,這個無為而治並不代表什麽都不做,只是一種手段而已。

榮國公府的下人,她自然是要清理一番的,但胡氏掌榮國公府這麽多年,苦心經營,勢力早已盤根錯節,她若是初掌家便急吼吼的喊打喊殺,叫外人看了,誰都會說她一句着急立威、吃相難看。所以她便什麽都不做,萬事都如從前,甚至做出一副萬事都不管的樣子來,叫那些下人們放鬆了警惕,到時候她便可一擊而中。

主母軟善就容易被下人們騎到頭上,這是人之劣根性,端和很早以前就明白的。

正月的最後一天,容錦不在府中,他掌京衛,戍衛皇城,與底下的指揮同知輪番留守宮禁之中,這一日正好輪到他值守。

依著往日的規矩,容錦不回府,端和便會早早休息,但今日的端和並沒有如往常一樣。

「什麽時候了?」她沉靜的開口。

「再過一刻鐘就到戌時了。」碧濤回答。

已經戌時了啊,時間差不多了。端和站起來,眼睛一片深幽,「既是這樣,那就出發吧。」

「是!」

這一夜寒風凌冽,端和倒也不知疲累,坐在小轎里,往府上各處巡視,一圈下來,收穫頗豐。二門值守的婆子醉倒了、傭人房裏聚了在一起喝酒賭博的下人、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的門房、大廚房裏燃著灶火卻不見值守的小丫頭……滿滿的一大串,只叫朔月帶人全部捆起來,一個不留。

求饒聲哭天喊地,端和只肅著一張臉當聽不見,有叫喚得厲害了,直接拖出去打,如此一來,頓時無一人再敢出聲。

等到端和回若水堂的時候已經亥時初刻了,洗漱過後,她半躺在床上對青楓說:「明日卯時之前必須把我叫起來。」

平日容錦在的時候,寢房裏只有他們夫妻二人,不用丫頭們值守,但因為容錦要值守宮禁,隔三差五的不在府上,每當這個時候就會安排青楓幾個過來給她守夜,防著夜裏她有什麽需要。

今夜鬧了這麽大的事,明日一早自是要現身說法,青楓也知道輕重,因此道:「夫人放心吧,必然不會誤了時辰。」

卯時初刻,青楓起身叫端和,她原本就睡的不沉,青楓一叫便起來了。

若水堂里燈火通明,丫頭們端了洗漱物品魚貫而入,端和洗了臉,由著青楓給她塗了香膏,那是胭脂堡出來的精品,淡淡的梔子花味道,清雅極了。端和閉着眼睛由著青楓在她臉上塗抹,也不忘叫青楓把那盒大紅色的口脂翻出來給她塗上。

俗話說的好,人靠衣裝馬靠鞍,既然是要立威,那衣裳自然也是越華貴越好。選了一身領口綉著繁複藤蔓紋的緋紅色緙絲牡丹紋蜀錦交領長襖,和一條散花如意馬面裙,外頭搭一件深紫色毛領斗篷,頭髮也梳了高髻,赤金打造的蝶戀花花冠於燭火之下熠熠生輝,與耳朵上的滿池嬌金耳環交相輝映。

收拾妥當,端和對着銅鏡最後打量自己一番,很好,眼底藏雪,眉角蘊霜,一片肅殺之氣,光看這個架勢就足夠了。

天色既明,東方半片天空染就一層橙黃,映得檐角的琉璃瓦多了幾分柔和,撲面而來是深重的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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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良人 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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