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要賬

當丁主任幾次約見谷秋不得，心裏有些不踏實了。原捲煙廠的設備已經運走安裝生產了，按說，根據雙方協議，谷秋應該把錢給市裏。事實是，谷秋沒有任何動靜，似乎有意躲起來，這讓丁主任非常擔心，他找上葉飛商量。

「他不是在軍區嗎？」葉飛疑惑。

丁主任苦笑道：「是啊，人是在軍區，問題是偌大的軍區哪裏找他。葉飛，這件事還得你幫幫忙，不然這錢很難要回來。」一頓又道，「你這位弟弟我算是心服口服，好好的幾個廠子，愣是讓他折騰得七零八落潰不成軍，接着市裏犧牲了捲煙廠，而化肥廠和造紙廠不得不搬遷。現在呢，搬遷的差不多了，卻等不到他給錢。」

「走，我馬上陪你去軍區。他這次敢玩什麼心計，看我怎麼收拾他。」

「謝謝，但悠着點，不能跟他起衝突，要錢第一。本來嘛，臭地治理之後。幾個廠子再與他毫無關係，誰知道發展到與他非打交道不可，不管你說他什麼他做到了，也牽着我們的鼻子在走。這是事實，誰否認也沒用。」

葉飛略微收拾跟丁主任到軍區，他想到當初谷秋建議一換一犧牲一個廠，再把設備買個他，並拒絕他來談，隱隱約約猜測到谷秋又策劃了一場勾心鬥角的遊戲。

「蔣軍長，希望你能理解，今天我們必須跟谷秋談談，這很重要，」葉飛慎重其事，「現在兩個廠子搬遷接近尾聲，正等著谷秋的這筆錢來完成最後變遷工作。如果拿不到谷秋的這筆錢，問題就大了，成了真正的爛攤子。」

「有這麼嚴重？」蔣林峰皺起眉頭，「小秦，你帶他們去找小秋，告訴他，如敢溜掉我關他禁閉，讓他把錢儘快還給人家。」

「是！兩位請。」

谷秋正在給葉莉和鳳青語輔導功課，高考時間臨近，兩女近乎每天都在軍區複習功課，有時候晚上也住在軍區，谷秋的時間基本上讓兩女佔了。

「大哥，小秋正在幫我們指導功課，現在那有空跟你們談。」葉莉不高興。

「沒你的事，一邊去。」葉飛不客氣地說。望着谷秋，「你小子行啊，現在玩的越來越大了，機器設備拿走人就躲起來。我告訴你，這筆錢你得馬上給，刻不容緩，不能影響兩個才廠子搬遷和正常產生。」

「大哥，丁主任，你們坐。」谷秋一反常態很熱情，「我沒躲呀，這不忙着給她們倆輔導功課嘛，高考是人生大事之一，是命運的轉折點……」

「行了，想聽大道理不會來找你，」葉飛打斷他，一瞥葉莉和鳳青語，「你們另找地方複習功課，這沒你們的事。」

葉莉攔住鳳青語，對葉飛道：「我們不走，這地方又不是市政府的辦公室，你說了不算。各干各的，你們和小秋談問題，我們向小秋請教功課，誰也不耽誤誰。」

葉飛了解葉莉的脾氣，懶得多說，對谷秋道：「為何不把錢及時給市裏？想賴賬？」

「我最近比較忙。」

「那就好說，現在我們找上門了，不用麻煩你自己跑路，拿了錢我們就走，絕不打擾你。現在欠錢的是大爺，要賬的是孫子，你夠可以的。」

葉莉聳聳肩道：「大哥，誰會把一大筆錢帶在身上，你看小秋這房間像放錢的樣子嗎。要不這樣，你們先回去，等小秋這兩天有空及時把錢交給你們，絕不賴賬。人家馬上要參加高考，時間耽誤不得。」

「沒你的事，一邊獃著去。小秋，今天你不給錢，我們不走了。」

丁主任拿出合同：「谷秋，這筆錢確實很重要，按照我們的協議，機器設備你的卷廠長安裝后使用正常，立即付款，你總不能違反協議規定吧。走法律程序對你很不利，雙方也沒必要為此鬧得不可開交。」

「衛延臣大哥馬上來了，你們跟他談。」

說曹操，曹操到了。「錢對誰都很重要，」衛延臣概不提還錢的事，笑道，「我以為你們正忙着安排原捲煙廠的工人，忙着搬遷完兩個廠子后，讓我幫着進購防污設備，市裏是不是不想安裝防污設備？是能省一大筆錢，但我建議咬咬牙一次性解決問題，化肥廠和造紙廠排出的污水有毒，即使搬出市郊，對其它地方同樣是污染。」

市裏確實考慮節省這筆錢挪作它用，他們認為廠子放在偏僻處，遠離城郊和村子，污染影響不大。但不是全部同意這個想法，有些人考慮到污染帶來的危害性，要求安裝防污設備，一勞永逸。兩種意見政論性很大，是否安裝防污設備市裏沒有做出最後決定。

「這不關你們事，我們現在談的是錢。」葉飛說。

「不對，我們都生活在這個環境裏，當然與為我們的身體健康息息相關。小理」衛延臣委婉地說，「我以為你們是來談工人的事，我這幾天仔細想過，或許你能幫幫你們。」

市裏正為這事焦頭爛額，丁主任喜道：「那太好了，如果你們能幫忙，為市裏覺得一個大問題。但，你們打算怎麼幫這個忙，具體措施是什麼？」

葉飛內心嘆氣，心知丁主任又被谷秋和衛延臣繞進去了，這錢更難要了。

「我覺得吧，市裏應該靈活變通，」衛延臣徐徐地說，「比如說把工人安排到我們捲煙廠，人在我們捲煙廠做事，工資待遇由國營捲煙廠發放。這樣一來，他們人在私人的工廠，身份還是國營單位的工人。」

葉飛沒好氣道：「你是說讓工人白給你做事，政府搭錢？」

「不是，我們直接把錢交給國營捲煙廠。」

丁主任沉吟道：「有點意思。但是，你們的捲煙廠的待遇比國營單位工人高，同在一個廠里做事，他們心裏舒服？」

「呵呵，」衛延臣笑道，「他們可以放棄原來的身份，直接到清韻捲煙廠領取工資呀。選擇權掌握在他們手裏，我們雙方樂觀其成，即不干涉也不勉強。」

「我覺得可行性很高。」丁主任說。

「是很高，不過，要不了多久都變成了人家的工人。」葉飛一語點破要害，「長此以往，國營單位的職工陸續會被挖走。小秋，你是誠心挖政府的牆角。」

谷秋搖頭道：「大哥，你這樣說不公平。就拿現在的國營捲煙廠來說吧，三個人干著一個人的活，意味着政府多支出兩份工資，在養活着一幫閑人。結果呢，讓兩倍的勞力浪費了，政府的財政更加緊張。不如把他們放出來，即能大大地減少市裏的開支，又能充分發揮勞動力，我覺得從哪一個方面來說，都很划算。」

「葉飛，我覺得谷秋的想法是個金點子，值得嘗試，也許是一次決定性的重要改革。」丁主任興奮地說。

「我覺得還是談錢重要。」葉飛提醒。

丁主任醒悟過來，立即轉入正題：「谷秋，我們一碼歸一碼，設備的錢你什麼時候給？」

「不要我幫忙進購防污設備？」谷秋反問。

丁主任瞟了一眼葉飛，搖頭道：「也許到時會請你幫忙，現在我們還是談談錢。」

「哦，我在想，如果我給你們一套防污設備，」谷秋拋出了誘餌，「能不能把原造紙等四廠的那塊地給我，反正那塊地現在閑置著。」

葉飛和丁主任一怔，覺得跟不上谷秋層出不絕的怪點子。

「你要那塊地幹什麼？」葉飛問。

「暫時沒想過。」衛延臣代替谷秋回答，「這項交易你們絕對划算，政府地多的是，那塊地放着也生不了財，不如換一套設備來得現實。另外，我們幫忙給你們低價進購一套防污設備，絕對比市場價格低很多，質量也保證。」

「你是說原捲煙廠設備的錢，加上那塊地，你用兩套設備來抵債？」丁主任問。

衛延臣搖頭道：「用一套設備抵債我們都覺得自己吃虧大了，兩套……你們真敢想。只能是一套，及幫助你們安置原捲煙廠的工人。丁主任，我覺得今天咱們談的差不多了，你們也需要考慮時間，先不急，等你們考慮成熟咱們再談。」

「錢不給了？」葉飛盯着谷秋。

「大哥，我什麼時候說了不給錢的話，進購防污設備不要錢嗎？如果你們否決我的建議，到時候再要錢也不晚嘛。」谷秋笑笑。

丁主任笑道：「葉飛，我覺得谷秋說的在理，不妨回去彙報上去，讓大家商量決定。」就這樣被繞進去了，葉飛搖搖頭，他還能說什麼，有些鬱悶地告辭。衛延臣與谷秋談了半個小時，隨後也告辭走了。

葉莉撇撇嘴道：「小秋，你傻呀，一套設備那麼貴，換那塊破地多不值得，你是不是覺得錢太多，沒地方花了？」

「我也覺得不划算，」鳳青語笑說，「我聽大家議論，說廠子搬走了地方還是很臭，大家路過是捂著鼻子。」

「還有臭地，你自己美名其曰新城區，也只有你當回事，別人眼裏還是臭地。你換給軍區的那塊多好，楞是讓你給折騰出去了。我看你呀，純粹是沒事找事瞎折騰，非要給自己找些樂子，把大家套進去陪你玩。大哥這段時間提起你就上火，說你變了。」

「看書，看書，別讓這種事影響你們的複習。」

谷秋繼續給兩女輔導功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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