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寧莫北安心的闔上了眼,他想,他撿回了一條命,沐琅寰必不會落得和他娘一樣的下場了。

「唉……」幽幽長嘆聲在寂靜的屋子裏響起。

沐琅寰在打理完一天的庶務之後,斜倚在美人榻上看書,只是看着看着,原該平靜的心思竟然有些浮動,總覺得好像少了什麼似的。

人果然不能嬌慣的。

原本守灶女的身分,讓她早已習慣了事事獨立,便是一個人也能活得很好,嫁來郡王府時,她也一樣抱着這樣的心態。

雖然人人都說女人就該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可她並不認同這樣的說法。

她有的是銀兩,也有能力,沒了寧莫北也不會活不下去。

只不過她沒想到的是,寧莫北竟然會是這樣的人,經過這段時間他無所不用其極的挑勾,連她這樣心志堅定的人也很難做到心如止水。

但是她可是見過世面的,自然沒少見那些男人在熱頭上時對一個女子百般寵愛呵護,可若是移情別戀,隨即便能棄之不顧,所以面對寧莫北的痴纏與呵護,她的確有些心頭蕩漾,卻始終無法放下心防。

她以為如她這般理智的人,斷不會有為情所擾的一天,可這才過了多少日子,他出門辦差,她竟會有些不習慣,不能定下心思……

沐琅寰對着燭光恍惚出神,不知道過了多久,院子裏響起一片吵雜聲,她猛地一個機靈,回過神來,便聽到幾個丫鬟的驚呼。

她的心忽地一緊,直覺有不好的事發生,她起身,趿著室內的軟鞋,疾步走至門邊,伸出的手還沒碰上門把,門已經被人霍地從外頭推開來。

她看到渾身浴血的寧莫北被人放在擔架上抬進了院子,登時她的心一窒,只覺快要喘不過氣來,方才還紅潤的臉龐也在瞬間沒了顏色。

「王妃……王爺他……」

值夜的春雨和春雪哪裏見過這樣驚悚的場面,望着身上血跡斑斑的寧莫北,嚇得說起話來都結結巴巴的。

沐琅寰也被眼前的景象驚駭住了,但她閉上了眼,不斷告訴自己不能慌,現在的郡王府是前有狼、後有虎,只消她一亂,虎視眈眈的雲氏絕對會趁機作亂。

再說了,今日寧莫北既然會遇襲,顯然那條藏在暗處的蛇被驚著了,若是她處置不當,只怕後果不堪設想。

將所有的事在腦袋裏轉了一圈,沐娘寰再睜眼時,雙眸已經恢復了慣有的精明。

她一邊指揮着將寧莫北送回來的人將他安放在床榻上,一邊又急聲命令春陽拿着郡王府的令牌趕回沐家將華大夫請來。

這幾年,沐老太爺的身子骨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所以沐家花了重金請了醫壇聖手華千望坐鎮沐家,好隨時照應沐老太爺的身體狀況。

一般來說,若是皇親貴胄有個什麼傷病,第一反應就是去請御醫,可沐琅寰畢竟是在商場上行走過的,知道一般的御醫只能醫不死,救命的虎狼之葯更是不敢下,瞧著寧莫北呼息這麼微弱,她可半點不敢把寧莫北的命交到那些溫吞的太醫手上。

護著寧莫北回來的邢天官也是一身狼狽,他望着沐琅寰雖然白著一張臉,卻還是有條不紊地安排著一切,終於有些理解為何寧莫北會對她情有獨鍾了。

安置好了寧莫北,在等待華大夫的同時,沐琅寰終於有心思朝着邢天官問道:「這位是邢公子吧?」

她曾聽寧莫北在她的耳邊叨叨絮絮好多回這個邢天官,一見是他護著寧莫北回來,立刻猜到了他的身分。

邢天官點點頭,有些驚疑她是怎麼知曉的。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沐琅寰神色凝肅地又間。

「回京的途中遇襲了,那些刺客計劃得很周密,一波不成還有第二波,還個個比凶比狠的。」

若不是他爹從他小時候就對他另眼相看,在他身邊擺了幾個武林高手負責護衛,他這回只怕也會像寧大哥這樣腳跨生死關了。

聞言,沐琅寰的心狠狠一緊,更加心焦難受,但她仍強撐著追問道:「知道是誰派來的人嗎?」

「還不知道,不過郡王爺遇襲,動靜這麼大,想來明日的早朝應該會很精彩,也不知道能不能逼得那人狗急跳牆。」

聽着邢天官的話,沐琅寰眯着眼思索著,一根蔥白的食指在桌上點啊點的,好半晌,驀地停住了。

沒想到自己一着急竟忘了她派了人盯着雲氏那邊的一舉一動,對方反應得太快,她才會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想來這兩日她派去雲氏娘家的人應該就會回來了,到時應該能夠打探出一些消息,再加上春陽被派回去沐家,應該也能帶回來一些消息,或者她能從中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但若是寧莫北挺不過這一關……

一想到那樣的可能性,她冷不防地諢身一顫,然後又揺了揺頭,他不可能挺不過的,絕對不可能!

【第七章】

問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雖然邢天官受傷不重,可總不能不處理,沐琅寰安排了人,將邢天官送去客房,讓人再去請個大夫過府替他醫治。

打理完了目前該處理的一切事情,沐琅寰轉過頭,便見到春雨剛覆上寧莫北胸膛的毛巾,立刻就被鮮血染成了刺目的紅。

她看着他胸膛上的傷口,似乎再也聽不到別的聲音,只能聽到自己的心撲通撲通亂跳着,每呼吸一下就好像有尖刀扎過來,疼得讓她忍不住發顫。

她想別開眼,卻又忍不住低頭看去,那些傷處的皮肉翻卷著,血肉模糊。

鮮血很快就濡濕了按在傷口上的巾子,根本看不清楚傷口到底是什麼樣子,就算撒了止血藥粉也一下子就被血給衝散。

沐琅寰難掩焦急,緊咬着下唇,一會兒看着昏了過去的寧莫北,一會兒看向房門,怎麼華神醫還沒到?

頭一回她覺得等待的時刻如此漫長,就像有千萬隻螞蟻在啃她的心,又癢又疼,不知如何是好,只想用刀將心給剜出來,也好過現在揪心的痛苦。

在他面臨生死交關之時,她才知道原來自己不僅僅是被他影響了心緒這麼簡單。

她腳步有些踉蹌地來到榻邊,緊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比平日裏冷了許多,而那冰涼透過他的手心傳到了她手心,讓她的一顆心止不住的往下墜去。

以往總討厭他漾著痞子的笑容,膩歪地纏着她,可如今她竟希望能再見到他對她露出那樣輕浮的笑。

他的身體很涼很涼,而且好似一直在變冷,可能會失去他的驚懼,讓她朝着春雨和春雪啞聲命令道:「再去灌些湯婆子來。」

彷佛是感應到了她的恐懼,寧莫北的眼皮輕輕顫了顫,然後微微睜開一條縫,透過那條縫,他瞧見慘白著小臉的她,他貪婪的瞧了一會兒。

原來,這就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感覺啊!

他迫切的想要撫上她的臉頰,卻發現自己連抬手的力氣也沒有。

「寰寰……」

就算用盡了力氣,喊出來的聲音也只像呢喃,但沐琅寰聽到了,她欣喜地抬眸,與他四目相對,她菱唇微顫,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可是一聲輕泣先一步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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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王以色侍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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