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將軍，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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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正到了城樓之下的時候，城樓上還是空無一人。

「等等——」方正做了一個手勢，止住了攻擊的步子。

「大人？」邊上那人似乎很急迫。

「怎麼沒人，莫非有詐？」方正猜忌道。

「大人，一定是他們知道大難臨頭，裝神弄鬼——」

「廢話，誰會沒事兒拿腦袋開玩笑，若是沒有對策怎會輕易的闖谷？」方正更不信了，原本想要一舉拿下龍峽鎮的心，此刻又開始動搖。

他怕死，他也不想死。

就在此時，城樓上站出了一個人，這個人就是秋葵。他在那日眾人商議之後被桃夭夭留下，桃夭夭便是為了讓他出演這出空城計，為的就是怕萬一而拖延時間。

「你是何人？！」方正怒道。

「我知道你們是誰，你們是南蘇駐守龍峽谷的。」秋葵不緊不慢地答道。

「你既然知道，就更應該知道龍峽鎮駐紮著我南蘇五萬大軍，不管你是何方勢力，在實力的面前都會變成泡影！」方正想要套話，可是對方根本不搭理他。

難道是有什麼依仗，不然怎麼會這樣無所顧忌？

「哈哈哈！笑話，既然這麼有信心，不如進城一聚？」秋葵笑道。

方正還不明白他的意思，卻看見龍峽鎮的門竟然緩緩打開。城外是一千多不敢入城的人，而就在那門的後頭，躲藏著城裡近乎全部的力量，他們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手中的刀握出了汗，連呼吸都刻意的壓抑，生怕被對方發現什麼端倪。

「哼！說！你們到底有何意圖？！」方正心中冷笑，他笑這些人是不是白痴？

這樣光明正大敞開大門請他進去，若是他真的進去了，不就是真的白痴了？這裡面肯定有陰謀和陷阱，如今他們已經不是擁有天時地利的龍峽谷鎮守，而是沒了翅膀的糧食的逃難之兵，現在這個情況，等大軍來才是最好的法子。

「大人，何不進去？這些人若是有足夠的力量，便不會費這般口舌，直接拿下我們便是。可見，他們也是窮寇末路，想要……」他身邊那人還在分析，便被方正粗魯地打斷了。

「閉嘴！你的心思本大人明白，你是希望本大人死，然後取而代之是不是？！難道這些人是你故意扮的？」方正帶著懷疑的目光看向了那人。

這龍峽鎮可不容易來，若不是有內鬼怎會有這一出？

「大人，大人！此時切不可被他人利用啊，大人且管進去——」那人焦急地勸阻。

「來人，將他給我帶下去，嚴加看查！」方正不耐煩地揮手道，他現在的心情很難自我控制，再說他原本就不是一個有自制力的人，現在怎麼能聽的一個蒼蠅在他耳邊讓他自投羅網，這不是擺明著想害他嗎？

就算不是和對方一夥的，也不是什麼好角色。

「方正！你不識好歹！我倒要看看你是怎麼個下場！」那人既然有著這番見解便是個聰明人，見自己被這樣不公平待遇，心中更是鬱結。反正眼下若是輸了，便也是死路一條，罵也要罵個痛快。

「哼，果然是個叛徒！來人將他帶下去，待到主軍到來再嚴加審問！」方正冷哼，在這個時候最容易看出什麼人什麼鬼的了。

「是！」接下來便出了二人將他帶走。

「大人，羅賢真是不知好歹，大人現在只管等著主軍一到，就算這鎮子里滿是敵軍也奈何不了大人啊。」那人一走，方正的身邊便竄出了一個矮個子的拍馬屁一號種子選手。

「方大人，莫不是這也不敢？」秋葵見了這個窩裡橫的場面，見自己的目的即將達成，也沒有露出什麼異樣，更加刺激道。

「哼！你莫要激我，今兒這個門裡必是險境！你也莫要囂張，等主軍一到，你們皆是階下囚！」方正的面子上有些掛不住。

畢竟是一員武將，被敵人這般羞辱還不敢進去的，免不得被拿來當成笑話。

「哈哈哈！大人若是害怕不如和我比試一場，如何？」秋葵大聲笑道。

「比……比試就比試！」方正耐不住面子，違心喊道。

「大人必勝！」那后出的馬屁精猶如跳樑小丑一般嚷嚷著。

「閉嘴！」方正對著他劈頭蓋臉一吼，也算是清靜了。

秋葵沒有騎馬，只是拿著一柄普通的刀，隻身迎戰。

方正皺了皺眉頭，這人如此大膽，若不是你不怕死，就是有病了。可是，見這人的架勢不輸，難道身懷絕技，若真是如此他豈不是會吃虧？

「你一個默默無名之輩，我手下的隨意的將士便能要了你的命！」方正強顏氣魄，看了看手下的人，隨意點了一命讓他去迎戰。

「可以，不過大人若是無人可用之時，一定要進去坐坐啊！哈哈哈哈！」秋葵的本意就是拖延時間，根本不是為了輸贏，見眼前這個貪生怕死之徒正合他的意，又怎麼會反駁呢？

被方正派出去的那人有些不情願，昨天還在喝著小酒，今兒就沒了帳子還被人挑出來送死，他能樂意嗎？

「來吧！」秋葵隨意將刀一橫。

「啊！」那人舉起手中的刀便砍了過去。

秋葵縱越一步，然後往下一劈，一條人命就這麼去了。秋葵的臉上滿是煞氣，他根本不在乎，這些人都不是心存善念之人，他們的手中不知染著多少人的鮮血，有將士的有無辜百姓的，殺了他們這個世界才能少了一些罪惡。

「你！你去！」方正見人這麼快就敗了，心裡更是不淡定了，他又隨手點了一人。

還是一樣的結局，那人很快便死在了秋葵的刀下。秋葵本就有幾分武藝，最靠著的是一身的蠻力，他的刀法沒有章節，但是力道十足，劈下去絕不可能有生還的可能。

有一有二便有三四五，甚至更多。方正已經連續點了十幾二十來個人，眼看著臉上的神色便是要掛不住了。

「我來！」這時，方正的軍中有一個瘦瘦的人站了出來，方正想了許久都不記得自己的營帳內還有此號人。

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願意去送死，這就足夠了。

這個人看著秋葵，一身的不在意，而秋葵是死人營的，憑著一身的敏銳，便發現此人的不對勁了。他不向普通的戰士，他的眼中沒有害怕和擔憂，也沒有狠厲和無畏，只是一片空蕩，身上卻猛地布了殺氣。

秋葵突然一驚，往後暴退，但是對方的劍還是刺到了他的左臂。鮮血肆意，這時最高興的要數方正了。

「哈哈哈！可惜了，我還是贏了！速速讓你們的人出來投降，我還能讓他們一命！」方正眯著眼睛看著秋葵。

「呸!」秋葵對著他吐了一口唾沫。

「嗯？」饒是這個時候，方正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了。他突然想起那個羅賢的話，若是這些人真的有本事拿下他們，何必搞出這些花樣呢？除非——除非他們另有目的。

拖延時間？！

方正突然為自己所想到的一驚，接著看向秋葵的眼神也變得，變得有些危險。

秋葵也不是吃素的，他看見方正的變化，心中不斷的想著法子，在找准一個時機后，猛地退向城門處。

「關門！」秋葵大喊。

城門眼見著便在後面那些漢子的齊力下重新關了起來，而方正這邊若是在不知道對方在使詐就真的是傻的了。

「大人，這——」

「這什麼這！這鎮子根本沒人，羅賢說的對，這裡面連三百人都沒有！給我沖啊！拿下龍峽鎮，重重有賞！」方正滿臉通紅地喝道，那不是激動的，是被氣的。

早就可以拿下的鎮子，現在非要被人耍了一通，羞辱了這麼久才去，他能不生氣嗎？

「沖啊！」方正這邊當然沒什麼攻城的武器，不過好在人要比裡頭的多得多。

「死守！射！」秋葵捂著重傷還在不斷流血的臂膀，大聲令道。

他們好在拿下鎮子的時候，有一些原本守城的武器，還能抵擋一段時間。但是他們的人太少了，能用的就更少了，就算幾十發箭齊射，這些人有沒經驗，對於對方的數千人也是杯水車薪，最多能減緩一些對方進攻的步伐。

「不要停下，他們沒有人！給我沖！」方正見城上射出的箭冷笑了幾分。

這是哪兒的雜魚，這壓根就不會射箭嘛。

秋葵這邊的箭用的很快，命中率卻並不高，他們已經開始砸石頭，扔一切可以扔的東西。儘管如此，方正的人還是上了城樓。

從這個時候開始，便是肉體上的廝殺了。

「大人，他不會來了！我們——我們輸了！」

「我還不想死啊！」

「我還有一個妹妹，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不想死就給我把刀握緊了，殺一個不虧，殺兩個是賺！我們不是懦夫！」秋葵也殺紅了眼，他的心此時也漸漸地熄滅了那抹光。

「殺一個不虧！殺兩個是賺！」這句話對這些人來說很是受用，不過這並不是秋葵的原創，而是他從桃夭夭那兒聽來的。

方正見這典型的雜牌軍竟然不知為何又重新燃了鬥志，便更是恨得牙痒痒。

「給我殺！拿下那個頭頭，賞銀百兩！」方正咬牙切齒地吼道，那個男人既然敢羞辱他，他就要讓他付出代價。

這句話一出，不少人都針對秋葵而去。秋葵本就受了傷，這個時候也慢慢招架不住了。但是他還在硬撐著，因為他知道，如果他死了他倒了，那麼這裡的所有人都會喪失鬥志任人宰割！

「哈哈哈！投降吧！你們輸了！哈哈哈哈！」方正看清了對方的實力，便哈哈大笑起來，這時的對方已經慢慢沒了鬥志，只是垂死掙扎罷了。

「殺啊！」

「殺啊！」

「殺啊！」

洪亮的聲音從不遠處響起，方正猛地回頭，見自己後方的不遠處不知從哪又殺出了幾百號人來，這些人氣勢洶洶。

「大人——」方正這邊眼看著就要破城了，卻臨時出了變故。

「無妨，不過幾百人，我們也——」方正見了對方這規模，雖然心裡有些不爽，但是也不至於害怕，可是就在他話音未落的時候，他的身邊一片碎渣。

「哄——」

「隆——」

這場面的上竟然出現了剎那的肅靜，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除了桃夭夭。

桃夭夭趕來的時候就知道不對勁了，她錯誤地估計了這路程，她沒想到這谷里還有陷阱。在漆黑的夜裡，要破過這些陷阱，根本不能像原先估計的那樣速度趕來，拼盡了全力，卻還是遲了。桃夭夭不想這些人為了她而死，她會內疚一輩子，所以才動了自己用來保命的東西——土炸彈。

這些原料是她在到死人營之前尋的，數量不多，但是足矣震懾場面了，再說方正這邊也就幾百人罷了。

果然不出她的預料，接二連三的爆裂聲讓方正這邊的人徹底懵了，他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知道一個火光哄得一聲，自己這邊的人就飛了出去，而那炸裂的地方便會留下深深的坑，坑裡全是焦土。

「這——這是什麼？！」方正徹底崩潰了，這到底是怎麼了？

他們已經穩贏了，怎麼又衝出來一個什麼人呢？

不過，那爆裂聲並沒有因為他的呼叫而停止，他的呼叫在那爆裂聲中也早已被掩蓋了過去。這邊的人眼中布滿恐懼，人總是對不了解的事物心生畏懼，而這些人對於一個不知什麼玩意但能輕鬆要了他們命的東西毫無招架之力，除了躲避他們什麼也做不了。

相對於這邊的無力，秋葵那兒卻看見了生機。

「是——是營目長來了！」

「營目長來了！」

「太好啦！我們有救了！」

「我們不用死了！」

「為死去的弟兄報仇！上啊！」

秋葵這兒人爆發出巨大的能量，剛剛還猶如死魚的人現在卻突然各個成了力士，將手中的刀劍揮得高高的，恨不得將眼前的人統統滅掉。

一場戰爭來的毫無懸念，因為桃夭夭這個變故，方正帶來的一千餘人只剩下一百人不到，而桃夭夭這邊卻只沒了一百人不到。這樣的成績怕是可以載入史冊，名留青史了。

「營目長大人！」

「大人！」

這些頭撥營的人是第一次知道原來浴血奮戰是這樣的驚心動魄，原來自己的雙手也會有這樣的力量。原來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所謂的死了。

「好了，傷者集中起來，剩下的人點撥戰利品和我們的人，把那些屍體集中埋了吧，也好讓他們入土為安，祭奠他們的在天之靈。」桃夭夭輕輕地說道。

她的臉上沒有勝利的喜悅，只有為這些人惋惜的悲壯。大家也都沉默著聽著她的話去做了，戰場之上的人死了便是死了，哪有什麼機會埋了，可是桃夭夭不同，她重活了一次，她知道死了的人也是有權利的。

「是！」秋葵的身上此時已經滿是傷痕，不僅是被那一個滿身殺氣的人刺了一劍，腰上、腿上、胸口，更是每一處好的。

「你趕緊去休息，別撐了！」桃夭夭嚴厲地吼道。

秋葵本還想反駁兩句，可是看了桃夭夭眼神中的關切之色，心中動容了一分，便不再說話，聽話的下去了。

桃夭夭轉過身子看著遠處的夕陽，下面的人在打理戰場，鮮血到處都是，她卻可是視若罔聞。是她變了嗎？

「主子，方正果然派人去通知主軍，已經解決了。」一個不起眼的男人驀地站在她的身邊說道。

「只是一時的，那邊很快就會知道。」桃夭夭點了點頭。

她的時間緊迫，她必須趕在那五萬主力到來之前，讓這座城池變得更加堅固。

「即使如此，五萬人，我們無法阻擋。」夭無明輕輕說道。

「我們不需要阻擋。」桃夭夭猛地回頭，自信的笑容掛在嘴邊。

「嗯？」即使這麼久了，夭無明也無法看透這個女子。

以千人之散力抗拒三倍之餘的精兵，還要通過龍峽谷這個障，若是別人說起他只當是個笑話。可是，她做到了，從最初他就覺得她可以做到。不過，五百人抗擊五萬人，這個是不是，有點扯了？

「我們不用阻擋，等他們來了，我送他們一份厚禮。」桃夭夭笑著說道。

桃夭夭心中拿定了主意，她可不想耗在這裡等死。不過，她不知道的是，盡人力聽天命，一切都有意外，就比如錦華這個變故。

他帶著精兵快馬直往桃夭夭的方向而去，而趕到的時候，卻得知劉錫的隊伍中並沒有這號人，不僅如此，他的頭撥營不久前才出發龍峽鎮。

「龍峽鎮——」錦華沉吟。

若是那個女人真的在頭撥營，現在又去了龍峽鎮，那麼簡直就是沒有生還的可能了。

錦華獃獃地站著，他的腦海中不斷回放著和桃夭夭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從他將她綁了，到她不顧危險救了陌生的自己，再到她掉入了河被自己救了。他還記的她溫潤的身體，纖細的腰肢彷彿一捏就碎了，他還記得她的笑。他知道她的身份，他也知道這個女人不能碰觸，可是他卻忍不住想要靠近。

他本能離開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腳不聽從自己的使喚，所以才會答應她去賣藝吧。可是，他卻後悔了，他沒有後悔過，卻後悔了。

若是那一天他沒有聽她的話去賣藝，那麼他們是不是現在還能站在一處，他還能看見她的笑顏？

想到這兒，錦華竟然痴痴地笑了。

「將軍？」身邊的副將不由問道。

「點撥將士，前赴龍峽谷！」

「將軍！」那副將是驚呆了。

「無需多言，違令者軍法處置！」錦華也沒注意到自己再說這番話的時候，嘴角的笑意還未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