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奇襲

「大哥，前面發現火光！」和這個鎮子的寧靜相比，城樓上站著的人此時卻忐忑和緊張著。

「滅燈！戒備！」秋葵發出號令，城樓上的十盞黃燈噗地便被熄滅，原本還算暈亮的城樓此時卻是漆黑一片。

雖然他們只有兩百人，但是這兩百人近乎就是這個頭撥營中最精銳的隊伍了。他們之前有慣偷、有搶匪、有鏢師、有飛賊，無論是被逼所迫還是心有不甘，此時他們的心裡卻有著一個念頭。

火光越來越近，近到幾乎瀕臨城下，而那密密麻麻的火光卻在鎮子的一公里處生生停住。

「慢，全軍停下！」說話的就是駐紮峽邊的營目長，也是之前在主帳中揮灑汗水卻在最後一刻被生生截斷的那位倒霉人士。

不過，這位營目長和桃夭夭這個營目長卻是兩個概念。他當的可是一門肥差，不說手下將士三千，光說鎮守龍峽谷這門差使，就給他帶來了多少銀子。往來的商旅誰不給看他三分面子，不然拖你個十天半個月不讓過去或者乾脆攔下來都不是事兒。再加上，他從未想過這世上還有什麼人敢去碰龍峽谷的瓷，龍峽谷高聳一線天，他手下的弓箭手便可以輕鬆要了一個營的命，更別說後方還有主軍駐紮。

可是就在三個時辰之前，這一切都顛覆了。

「大人，擋不住了！我們的弓箭手根本來不及反應！」他的營帳已經是一片火海。

「到底是什麼人！」他怒吼道。

「大人，會不會是那邊的火光？」身邊的人小聲猜測。

「去你媽的，那火光還在那頭，你是說他們都是從天而降的不成？！」這位大人一腳踹向了對方，那人在地上滾了好幾個軲轆。

他看著此時的營長，所有人似乎都從安逸的美夢中驚醒，有的人甚至沒來得及穿衣便身首異處。這三千將士已然被這突如其來的戰火打的形同散沙，再無戰力。

「前營集中拉住敵人，后營帶上糧備隨我撤！」他似乎做了一個很艱難的決定。

「大人，糧倉那邊已經燒了！屬下已經派人將能夠囤積的乾糧帶上，沒有其他的了！」聽令後有人回來稟告。

「該死的！往龍峽鎮撤！等到大軍到達，就是這夥人的死期！哼！」他狠狠地將手中的劍往地上一砍，隨後下達命令。

他們一不知來人的底細，看上去這些人是預謀已久，若他們是流匪草寇也就罷了，但是這糧倉被毀定不是巧合，看來這些人來者不善。若他們是先遣哨衛，後邊還有兵將，那這個營可以說就會消失了。眼下沒有戰力，不走即是死。

聽了他的撤令，營地的人慢慢撤退，而撤令一下，本就沒有氣勢的將士更加頹喪了，這些在火光中毫無章法阻止，更無目的主腦的陌生人，此時就像一個個揮颯著鋒刃的惡魔，毫無阻擋之力。好在逃跑的快，三千人還剩下了一半。

而這剩下的一千五百人猶如驚弓之鳥，到了龍峽鎮后，生生停了下來。

「大人，龍峽鎮有異。」身邊的那人提醒道。

他點了點頭，又豈會不知？這龍峽鎮雖說地方不大，但是處於一個極其重要的地理位置，往來商旅停留的地方之一，就算是夜裡也會亮著些光的，可是此時的鎮子從外來看死氣沉沉，一點顏色都沒有。

「來人，去打探一下。」這位大人剛剛經歷了陣營被毀之痛，現在比之前可是謹慎小心了不止雙倍。

而他派出去的人，等了也有半個時辰了，卻一點消息也沒有。

「大人，不妙啊。如今我們不得再回頭啊！」那人皺著眉頭說道。

眼下的場景前有狼後有虎，可是他若是不沖，便是更沒了生的希望。

「給那邊送了消息嗎？」他問道。

「送了，可是大軍過來也要半日啊！」那人說道。

「我們就等到天亮，看看這龍峽鎮里的到底是人是鬼！」這位大人思忖了一會後，便下令原地駐紮。

「可是，大人。若是後面的人追過來，前有狼後有虎，可對我們不利啊！」

「先安排下去，再派人去打探！」

「是！」

秋葵這邊也沒好到哪兒去，他們只有兩百人，桃夭夭只是想唱空城計。趁著夜色，這兩百人時刻警惕著，若是前面的敵人此時進攻，桃夭夭的人根本來不及趕來，那麼對他們來說便是死路一條。

「大人，前面的火光停下來了。」一個組長前來稟報。

秋葵這才鬆了一口氣，看來那廝還是怕了。不過，擱誰的身上誰都會想想，桃夭夭也正是利用了這一點，只要想的越複雜膽子就會越小。

「兄弟們，不要放鬆警惕！等到天亮我們的人就來了！」秋葵令道。

這句話在這兩邊人的心裡也算是舒了一心，好在，今夜他們的命是保住了。

就在兩方各分不清對方的實力和樣子之時，桃夭夭終於趕到了。

「營目長大人，我們的計劃成功了！我們奇襲方正的營地，他們匆慌之間來不及應對，我們的人沒了兩百有餘，殺敵一千五，斷其糧草。方正帶著剩下的人從山道逃脫，往龍峽鎮的方向而去。」桃夭夭入峽谷之時，這邊的人已經在守候了。

「好！留下將士速速處理，有傷者撤退，待到敵方主軍攻來再予以致命一擊。剩下的隨我向龍峽鎮！」桃夭夭言簡意賅，他們現在就是和時間賽跑。

她看了一眼漆黑的天空，再過幾個時辰天就會放亮，若是那時候趕不去龍峽鎮，秋葵那邊定是全軍覆沒。兩百多殺了一千多，已經是一個足以傲嬌的成績了，但是此時她的手裡即使是一個人也是寶貴的。

「是！」這是頭撥營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場勝利，那些參戰的人眼中都冒著光，他們感受到了一種噴薄的力量，而桃夭夭這邊剛剛破釜沉舟的將士見了這個場面，更是迫不及待地想和對方一樣感受什麼是榮譽和勝利，直接忽視了那死去的二百多人。

西莫的日子比北皋醒的更早一些，天邊還夾著數顆昏暗的星星，卻已經泛了魚肚白，那日頭眼看著就要升起。

「大人！龍峽鎮的城樓上果然不是我們的人！」前去查探消息的人終於回了一個。

「是何人？！」方正提眉怒問。

「看衣著是西莫的人！」

「什麼？西莫？」方正想過流匪想過是窮寇，甚至想過是不是南蘇內部的爭鬥，可是偏偏沒想過是西莫的人，要知道西莫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足矣將這片土地染成紅色。

「難道是錦華親自領兵？為何沒有任何消息？！」方正不信。

不管怎麼說，西莫若是派出什麼隊伍，他們肯定是會知道的。可是昨晚那出明明是神不知鬼不覺，想要攻下龍峽谷然後拿下龍峽鎮，就要想著如何抗拒那龍峽谷的上前弓箭手和駐紮在附近的五萬大軍。西莫即使派了一樣的五萬人來，面對這樣的天然要塞，也是幾乎沒有可能的。

「不，我們的人並沒有任何錦華前往的消息。」他身邊的那人搖了搖頭。

「可是，幾萬人的隊伍怎麼可能在我們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度過龍峽谷，莫非他們是飛過去的？」方正心中滿是不可思議。

「大人，還記得前日喝醉的時候嗎？」旁邊的人提示道。

「醉是醉了，但是也就一個時辰罷了，一個時辰成不了什麼事兒！」方正不在意地說道。

「可是大人忘了，一個時辰不能行萬數軍，但是幾百人的隊伍還是夠的。」邊上的人說起話來很是精闢。

「你的意思是——」方正的臉色猛的變了。

他隨後看向前方的鎮子，日起的光芒撒在那座安靜的小城之中，可是他卻真真地皺起了眉頭。

「大人，那鎮子里的人絕不會超過三百！」旁邊的人大聲說道。

「來人，全軍全速趕往龍峽鎮！殺！」方正的心裡一股懊惱涌了上來，直接化作滿腔的暴怒，帶著怒吼下著命令。

就在方正的人全力趕往這僅僅一公里的路時，秋葵這邊也得了消息。

「大人，已經天亮了，營目長會不會不來了？」秋葵身邊的一個分隊長憂心道。

秋葵緊抿著雙唇，沒有答話。這一夜雖是風平浪靜，可是這平靜的背後卻暗藏波濤，這兩百將士沒有一人合眼，他們的神經緊繃，生怕下一刻敵軍來襲，自己便會死在旗下。

「大人，營目長不是說一定會趕來的嗎？我們只有兩百人啊，龍峽鎮可是駐軍五萬啊！」另一個分隊長也開始動搖了。

莫非那個滿口仁義的營目長拋棄了他們？

「不會的！」秋葵定定說道，就在他答話的時候，一個人匆匆來報。

「隊長！敵軍來襲！」

「按計劃戒備！」這一刻終於還是來了，秋葵緊抿的雙唇似乎要擠出血來。也不知為什麼，他的心裡對那個黑膚男子還是沒有懷疑的，是因為他說他是錦華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