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人面樹
……那個夢是如此真實，瘸子的慘叫彷彿現在還迴響在我的耳邊。聽周叔描述他似乎是沒有什麼大礙，但我無法相信他會在挨了那一爪子之後還真的屁事沒有，瘸子一向死要面子活受罪，這次難道又犯了老毛病？要是只憑硬撐，估計瘸子撐不到廟裡就得死在路上。一路疾走，不禁回想起這將近兩年來和瘸子之間的拌嘴，玩笑，心中一陣陣的難受，眼淚竟在不知不覺間溢滿了眼眶…………
遠遠地看見山門，加快了腳下的步子，一路小跑到了山腳……山門緊閉，我掏出鑰匙打開門上的大鎖，推門而入，直步後堂，找遍了後房都不見瘸子的影子，難道瘸子真的？…………我不敢繼續往下想，向山頂的法台跑去…………
瘸子擺著一桌子豐盛的飯菜正在狼吞虎咽，大魚大肉往嘴裡拚命地塞著，彷彿生怕吃慢點就被別人搶去了似的，我一臉憤怒地瞪了瘸子一會兒，他卻還是玩命地往嘴裡塞飯，連頭都不抬一下。
聞著桌子上飄來的飯菜香味，我默默地找了個板凳坐到桌子旁，掏出筷子開始跟著瘸子一起胡吃海塞……
酒足飯飽之後我突然感到一陣頭暈，感覺有一口痰死死地堵住了喉嚨，整個人將要窒息般劇烈地咳嗽起來，哇的一聲竟吐出一口烏黑的瘀血，我迷迷糊糊地抬起頭，竟有種剛剛睡醒的感覺。
「誒呀，味道真不錯，這藥材燉出來的山珍就是香，不對，是我手藝真棒。」瘸子猥瑣地一手摳著腳，一手剔著牙感嘆到。
我心中包著事，可沒心情聽他感嘆自己的手藝，開門見山的問道：「師傅，昨天在周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感覺不像你對周叔說的那麼簡單。」
「恩，」瘸子讚許地點了點頭，「沒錯，我騙了周家小子。」
「為啥？」
「那天一大清早就看見周家方向一股子黑氣，到地方之後看周老太婆的樣子確定是失了元陽，可我竟然在這老太婆身上看不到一絲怨氣，那麼只有一種可能：周老太婆是自願被吸去元陽的，既然是這樣我也就沒有必要再去給周家小子說了，這種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再看全周家就屬靈堂妖氣最盛，我料到了周老哥肯定是被邪祟佔了身子，可卻沒想到這卻是個殺不得的東西，你揭開棺材板之後我一看屍體的樣子就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了。」
「哪兒？」
「你聽說過東北馬家仙么？」
「沒。」
「那我給你系統講一下，中華除魔伏妖最大的兩門被稱之為『南毛北馬』，『南毛』是指以殭屍道長毛小方為代表的正統茅山一派，以符籙為引，借天地靈氣以成妙法道術，而『北馬』便是指東北馬家仙，以『胡黃白柳灰』五家為主（胡：狐狸，黃：黃鼠狼，白：刺蝟，柳：蛇，灰：老鼠，為了表示尊敬，稱呼五家仙時不言本相類名），小家可以家**奉某一家仙主，以為保家仙，也有專業的出馬弟子，找齊了五堂人馬，喚來了清風碑王，便立下堂口，請神望氣算命，捉鬼驅邪，也就是俗稱跳大神的。而我這次要告訴你的卻是另一類……」
「那你啰嗦這麼半天幹啥啊，直接說咋回事不就行了，磨嘰磨嘰的，真夠煩人。」我聽瘸子講了這麼半天竟然全是廢話，不由得一陣氣憤。
「你急什麼，我多說兩句怎麼就磨嘰了？我多給你講點東西受益的不是你？我多說兩句不是讓你長長見識么？我多說兩句你怎麼就知道是廢話？我多說兩句…………」
「我錯了，我錯了，你繼續講吧……」
「咳咳……話說除了這五堂保家仙之外在東北還有外家仙，指的是其他生靈開了九竅之後修成的地仙，雖然不能上堂單，但是可以應薩滿之邀為生人解難，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積陰德，早日證得天仙位。這次周家的事情我覺得就是因為一門外家地仙引起的。」
「哪家仙人？」
「如果沒看錯，應該是穆（木）仙。」瘸子眉頭緊鎖地說到。
我不明白原因，於是好奇地問道：「為啥是穆仙？」
「當時你揭開棺材蓋子時候我看見周老頭的腳已經成了枯木，脖子上面有一圈一圈的年輪，身上的氣息也不像黃河附近的中原妖怪。要說東北仙家中柳家最善斗，胡家最善靈法，灰家破財改運，而這穆家最擅長的就是覓人。棺材里的屍體臉皮都快爛了可卻是一副嬉笑的臉色，我當時都感覺怪得很，覺得應該是這傢伙迷惑性太強，讓我都出現幻覺了，想到你還小，怕你被迷住出什麼意外，所以當時才出手把你打暈了過去，沒想到只是那一愣神的功夫你還是被它迷了魂。」瘸子憂心忡忡地說。，
「怎麼會呢，我這不是好好的么。」
「好好的？」說著瘸子指了指剛才被我吐到地上的瘀血，「那這是什麼？你仔細想想，正常情況下，如果一整天不吃飯你還能有力氣爬好幾座山回到這廟裡？估摸著是你剛剛掀開棺材板時候被那穆仙給覓住了，你年紀小，身體還不夠強，後來我給你探了探脈，三魂中人魂最亂，估計是這一下子把你人魂給驚到了，看見這一桌子菜沒？」瘸子指了指桌上的剩飯，「都是我專門四處找藥材給你燉的安魂的葯膳，為了找齊這點東西我昨天可是在鎮子里跑了個把小時呢，怎麼樣，感動不感動？」
去你大爺的！死瘸子，剛才不知道誰跟個餓死鬼似的吃著「我的葯膳」，還躲到山頂上吃，要不是我回來的快這點魚肉早被你吃完了，還好意思說是專門給我準備的。不過我只是在心裡這麼想了想，嘴上還是應承道：「是是是，還是師傅親啊，還是師傅親。」
「當初我在村子里時候周家還沒住到村子里，後來打聽得知周老太婆是東北人，估計她在東北時候認了保家仙吧，要不怎麼會心甘情願地把元陽奉獻出去呢。」
誒，不對，瘸子的話有問題啊，我突然想到致命的一點，「師傅，你不是說外門地仙做法都是為了積陰德嗎？這次周家差點弄出來人命，周姥姥差點丟了性命，怎麼會是她的保家仙乾的呢？」
明顯的一愣，一層細密的汗珠從瘸子腦門上冒了出來，瘸子瞬間臉色變得煞白，眼睛瞪的溜圓，似乎突然讓人敲了一鎚子一般。
「對啊，說不通啊，那這木妖是怎麼來的呢？」瘸子的眉毛都擰到了一塊。
「會不會是那種東西？」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趕忙開口到。
瘸子一聽我似乎有頭緒，立馬看向我，等著我的下一句話。
「《野史》記載，在日本江戶時期，有一痴男深愛的女子過世，悲痛的他難以割捨這份感情，在痛苦中聽信了外道的讒言，將女子的頭顱割下來作為種子種在後院，四十九日之後長出一棵樹，百日之後書上開滿鮮花，一年之後結出果實，皆是女子頭顱，官府得知此事後帶兵圍剿妖樹，男子不願與愛人分離，最後與大樹一起在烈火中消亡，可歌可泣……」我背出了曾經看過的一個故事，想了想，問道：「這次會不會也也是這樣的原因，會不會那個邪魔就是像日本妖怪人面樹一樣的東西？」
瘸子聽到之後眉毛擰的更緊了，突然一錘大腿，大喝一聲：「不好，周家有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