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荀彧淡淡的道：「現在是申時了。你先去洗把臉，清醒了過來聽課。」

李媛好似如蒙大赦一般，倏地站起來，飛快的跑了。荀彧的聲音遠遠的從後面傳過來：「左轉第二間房裡有梳洗的東西。房間後面有一口水井。你無需跑那麼遠。」

李媛聽到這話，有種想吐血的衝動，腳步也放慢下來。房間後面有一口水井？她怎麼不知道！

梳洗之後，李媛低頭走進書房。上課睡覺被抓個現行，心裡只希望荀彧能揭過去，不提這件事。

荀彧只是淡淡的掃了李媛一眼，道：「上課了。」

李媛緊張的心稍稍放鬆下來，又被荀彧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嚇到了。

他真的沒放在心上嗎？還是在布置作業時多布置些？寧願作業多點也不想破壞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啊！

「噗……」我聽到這裡，嚇得把嘴裡的水噴到了桌子上。

李媛橫了我一眼，我乾笑著拿塊抹布把桌子擦乾淨。心想李媛平日最討厭寫作業，現在寧願寫作業，差距真大。一邊想一邊腦補她被荀彧罰寫作業的樣子。不行了，實在是太好笑了！

「我累了，不說了。」話里隱藏著一絲怒氣。

生氣了？我趕緊調整好面部表情，做幾個深呼吸，猛一回頭，抱著她撒嬌：「不要嘛~人家還沒聽夠~人家還要聽大大你講故事，你腫么可以醬紫對人家。」

「走開！你這話噁心死我了！」她用力把我推開，然後抱住雙臂，「你在這麼噁心我，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我做出一副乖寶寶狀。她無奈的看著我，道：「當時——」

荀彧瞥了李媛一眼，心裡暗笑。不過表面功夫還是要做足了。荀彧道：「六甲有很多種解釋。第一種，是干支紀年。干支紀年是我們這裡一種紀年法。即用十天乾和十二地支按照順序組合起來紀年。」

荀彧喝口水，道：「第二種，則是星名。一共六星，屬紫微垣（yuán第二聲）。第三種，是五行方術之一。我們學的是第一種，用它來計算時日。」

李媛點頭。干支紀年她知道，萬年曆上面都寫著呢。不過她實在是看不懂，原因嘛，一方面是她不懂天文學，上面每次介紹到干支紀年都會扯到什麼木星、什麼顓頊歷之類的；另一方面則是六十花甲子太多了，把她看糊塗了。

「學習這個，首先你要明白什麼是十天乾和十二地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這些是十天干；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這是十二地支。」

李媛介面道：「十二地支也用來表示時辰。」

荀彧微笑，道：「不錯。傳說，干支紀年起源於黃帝時期。那時，用的是歲星紀年法。歲星每年要行經一個特定的星空區域。每一星空區域都有一個特定的名稱，共有十二個這樣的星空區域，即十二次。這樣用「歲在某某」就可以紀年了，十二年周而復始。」

什麼什麼？李媛眨著眼睛：她好像聽到了西方的十二星座？

「比如張角的那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就是用這個嗎？」李媛疑惑的問。

荀彧聽到「張角」二字，臉色微變。他一點也不喜歡張角，確切的說是討厭張角。不過他涵養很好，沒表現出來。道：「不錯。」

李媛又問：「荀令君，你剛剛說歲星行經一個特定的星空區域，每個區域都有名稱。那他們叫什麼？」

荀彧用手輕敲桌子，道：「這個問題回頭再說。現在講給你聽只會給你造成障礙，你會更加不明白。」

李媛失望的低下頭。她也不想這麼笨嘛！

荀彧道：「用歲星紀年法的同時還要用到超辰法。」

李媛馬上插嘴：「什麼叫超辰法？」

荀彧果然好涵養，也許是看到李媛求知若渴的樣子。他耐著性子道：「歲星每隔八十六年便多走過一辰，這叫做「超辰」。」

李媛恍然大悟：「哦~就是每隔八十六年多走過一個時辰是嗎？」

荀彧點頭，繼續道：「但干支紀年與太歲紀年在轉換的時候會有些混亂。所以在章帝元和二年（公元85年），朝廷下令在全國推行干支紀年。從此干支紀年固定下來，並一直延續至今。」

李媛心中似有所悟。我國傳統紀年法依舊沿用干支紀年，現代依舊如此。干支紀年以農曆正月初一為起點，而非立春。十天干與十二地支互相組合，如甲子、乙丑等，經過六十年又回到甲子。周而復始，循環不已。

荀彧微微一笑，道：「現在我們正式開始學慣用干支紀年法。」看到李媛一臉認真的表情，荀彧心想：接下來才是你受的，誰讓你打斷我說話呢？

李媛攤開竹簡，裡面記載著干支的來歷和六十花甲子的各個名稱。只聽荀彧說道：「用干支紀年其實很簡單。把『天干』中的一個字擺在前面，後面配上『地支』中的一個字，這樣就構成一對干支。」

荀彧看到李媛輕輕點頭，微微一笑道：「如果天干以『甲』字開始，地支以『子』字開始順序組合，就可以得到：甲子、乙丑、丙寅、丁卯、戊辰、已巳、庚午、辛未、壬申、癸酉、甲戍、乙亥、丙子、丁丑、戊寅、已卯、庚辰、辛巳、壬午、癸未、甲申、乙酉、丙戍、丁亥、戊子、已丑、庚寅、辛卯、壬辰、癸巳、甲午、乙未、丙申、丁酉、戊戌、已亥、庚子、辛丑、壬寅、癸卯、甲辰、乙巳、丙午、丁未、戊申、已酉、庚戍、辛亥、壬子、癸丑、甲寅、乙卯、丙辰、丁巳、戊午、已未、庚申、辛酉、壬戍、癸亥這六十個干支。」

「天干經六個循環，地支經五個循環正好是六十，就叫做『六十干支』。按照這樣的順序每年用一對干支表示，六十年一循環，叫做『六十花甲子』。你聽懂了沒？」荀彧嘴上問有沒有聽懂，心裡並未對此抱多大希望，十有八九要被繞暈。

果然李媛被荀彧繞暈了。開頭的話還好懂，到了荀彧介紹是哪六十干支的時候，她懵了。

他說的哪裡像六十干支了？倒像七八十干支！

而且李媛有個疑問：這六十干支不就像現在的什麼幾種不同的選法嗎？那也該是10×12﹦120（種）啊！怎麼只有六十種？

荀彧看著李媛由木愣愣的樣子轉為苦苦思索樣，也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窗外的蘅蕪。

李媛想了半天都不懂為何只有六十花甲子，還是決定問荀彧，畢竟他學得多，這方面應該比她懂。

抬頭看到荀彧看著窗外，似乎在發獃。李媛順著荀彧的目光看過去，發現他在看窗外的一株小樹。

說它是樹，那也有些抬舉那棵「樹」了。它太細了，不像一棵樹，更像一株長勢旺盛的野草。

「那是什麼？」李媛輕輕的問。空曠的屋裡迴響著李媛的聲音。這倒讓李媛嚇了一跳：她的聲音幾時變得這麼大了？

其實她的聲音和平時沒有差別，甚至因為膽小的緣故，音量比平時要小了些。只是屋裡太過安靜了，所以李媛聽起來，覺得自己聲音大了許多。

荀彧的思緒被李媛的話語拉回了現實。他也沒迴避李媛的問題，道：「那叫蘅蕪。是一種香草。」

誒？李媛好奇心頓起：「荀令君身上的熏香是用蘅蕪做的嗎？」說完還用力的嗅了嗅。誰叫他身上的香氣好聞呢！

史書記載：荀彧為人偉美有儀容。看來也是個帥哥。好熏香，久而久之身帶香氣。《襄陽記》中清楚的寫道「荀令君至人家，坐處三日香」。香氣經久不散，是香料好呢還是荀彧熏香熏多了？

每每看到這裡，李媛都會忍不住想：當時的妹子追荀彧真的是太簡單了！他喜歡熏香，那就自己配一些熏香出來送給他不就行了？正所謂投其所好，當然了，也不能把自己弄得太掉價了不是？熏香珍貴，也比不上人珍貴呀！

再看看眼前這個遊戲NPC，真是歷史上的荀彧的神還原！除了身上藍光有些礙眼，其他的幾乎和書上記載的差不多。人俊自不必說，尤其是身上的香氣。讓李媛想到了《摩合羅傳》里的尋香——那個英俊的乾達婆族男人。

這次荀彧卻轉移了話題：「我看你剛剛似有所得，何不說來與我聽聽？講究討論，才能長進。」

怎麼說話突然變得這麼文縐縐的……李媛感覺身上的雞皮疙瘩有想出來透氣的衝動。

荀彧看著李媛神色略有些怪異，但他也沒多想。笑眯眯的說：「如果上完《五方》我們還有時間的話，我就告訴你之前你問的問題的答案。」

之前我問的問題的答案？我問了什麼？李媛已然把那類似十二星座的名稱的問題給忘掉了。

李媛那一臉沉思的樣子映在荀彧眼中，荀彧低頭看著手中的竹簡，道：「關於歲星行經特定的星空區域的名稱……」

哦~李媛想起來了：這個歲星運行的星空區域的名稱怎麼想怎麼覺得和西方的十二星座特像。李媛又想到了自己剛剛好奇的問題，問：「明明天干地支組合起來有一百二十種選擇，為什麼只選六十種？」

荀彧驚訝的看了李媛一眼，好奇道：「你怎麼認為有一百二十種？」說完，起身走到李媛桌前跽坐下來。

李媛正想拿出一張紙寫給荀彧看。可左右一看，別說紙了，就連空竹簡都沒有。荀彧看著李媛左右亂看，似乎在找什麼東西一樣。笑道：「既然屋裡不方便說，那就去屋外吧。」

李媛眼前一亮：怎麼就沒想到屋外呢？二話不說站起身來。沒走兩步雙腿一軟，荀彧看她起身，也站起來。可巧李媛因為跽坐導致雙腿發麻軟倒在地，荀彧很好心的在李媛尚未倒地之前拉了李媛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