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有秘密的男人最無趣

【64】有秘密的男人最無趣

【64】有秘密的男人最無趣

「僅憑將軍西府於朝堂、士族間的聲望,你本不必活得如此辛苦。」蘇幕遮修長指尖輕觸青影紗帳,接過少女遞來茶盞之時,也一併將她的手攥於掌心。

西江月眸光凜冽,如寒冬冰雪,望向面前俊逸男人,「子非我,安知我之苦?」

她只知時間至苦不過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自七年前,這至苦之味她皆已嘗過千百遍。

他人,又豈能感同身受?

蘇幕遮上前,華袖晃了房內微光,伸手將西江月攬在懷中,他面上神情竟已毫無方才魅惑油滑之態,「為夫為夫,便是為夫人排憂解難之意。」

男子清音舒朗,口中氣息劃過懷中少女修長脖頸,「夫人辛苦許久,日後,諸事皆由為夫來為你做。」

西江月伸手去推,卻推不開他懷抱禁錮,方欲抬腳之時,那男人便極其識趣鬆開雙臂,快步退出房間。

蘇幕遮走後,西江月依舊靜坐調息,以上乘內功心法來修復多年來體內創傷。

只是,她腦中卻偶爾浮現那孟浪男人邪魅笑顏。

「老男人,最矯情。」少女說話之時,不覺間清寒眉眼已融了月色。

*

霽月高懸。

齊雲山,田舍院落內,山風撕扯,竹影搖曳。

「當日,你本可不用殺那木姓少年。」男人一身水月長袍,于山風間巍然不動,雍容盡顯。

「我只答應為那【性】冷心硬的女人扭轉全身筋脈。」廣寒銀輝揮灑,落在面覆白紗的眼盲人身上,徒生華髮,唯他那略顯公鴨嗓的聲音於這廣闊夜幕中格外刺耳,「餘下諸事,與你無關。」

春花將面前方做好的肉乾收入食盒,俯身在途經院中的溪流中凈了手,這才拿出身旁布囊中已無琴弦的七弦琴。

蘇幕遮雙眸於斑駁竹影中熠熠生輝,落在身旁用錦帕悉心擦拭無弦琴身的眼盲春花手上,「先生為月兒扭轉全身筋脈而損了八成內力,蘇某感激不盡。」

借天邊清寒月光,蘇幕遮見他雙手已褶皺遍布。

春花沉醉於手中無弦琴,扯下身上披風,橫鋪於身前山石上,將琴尾指上,琴首著地,直立於披風之上,復又從前襟衣袍內取出一根尋常琴弦,從第五弦尾端穿過絨剅,系作蜻蜓結,平貼於岳山上,他空手將琴弦向上拉過琴面,繞過龍齦,到琴背後再向下拉過雁足。

他右手緊拉琴弦,左手輕撥,指尖音色怪異。

面覆白紗的眼盲春花側耳,手上一舉一動皆十分認真。

許是那質地尋常的七弦琴琴身年久,亦或是手中琴弦材質平平,他手下動作輕緩,調弄良久指尖音色尚能入耳,這才將琴弦纏在雁足上。

待一弦上畢,春花面上白紗已被細汗浸濕,他卻仍以此法依次上弦。

「當日,你殺了木易,便是已與她勢如水火,若終有一日你們狹路相逢,我只能護她周全。」男人身形欣長,墨發半束,殘月餘輝越過他冷峻側顏,如雕如琢。

眼盲春花輕吹指尖被琴弦勒出的細深傷口,不見半分血色,「你我交易,謹遵當初誓言即可,無需憂心其他。」

蘇幕遮回首,看了眼身旁不過三兩日間,便已因體內氣機驟然流失,從青年變作老人的眼盲春花。

良久,蘇幕遮深邃眸光復又轉向春花身後房間,房內燭火漸燃漸旺,將那光頭方臉奮筆疾書之人的身影映在窗上。

「是他?」

半月前在破廟中相遇,蘇幕遮便已探出西江月全身筋脈有異,就在他苦苦尋覓良方之時,與他有過數面之緣的春花,便主動請纓,願為西江月扭轉全身筋脈。

但他亦有所求——十年內,若西楚揮兵南下,攻破南梁都城之時,定要他留守國之人一命。

南梁與西楚,國力不相伯仲,將領兵甲不分彼此,但南梁國土多為富饒無匹之地,故而糧草賦稅在中原三國之中首屈一指。

尋常豐年,南梁千里沃野,不過是高門貴族間的銀錢堆積;但倘若遇到荒年與邊關告急,南梁僅需拒向其餘三國出售糧草,不出一年光景,便可將其輕易削弱,三國於南梁而言,不過探囊取物。

故而,三國雖各有生糧之策,但皆主動與南梁交好,以圖長久。

至於眼盲春花所說十年內西楚揮兵南下攻破南梁都城之言,若是放於市井間,定會遭白丁、士子笑話。

「到時,你自會知曉。」眼盲春花略顯公鴨嗓的聲音中,盡顯老態,十分滑稽。

蘇幕遮面色冷峻,拂袖而去,欣長身影橫穿殘月清寒,「保重。」

對於眼盲春花為何會讓他留南梁守國之人性命一事,蘇幕遮心中生疑,但他問道為南梁守國之人是何人時,眼盲春花卻一如方才,只道:到時,你自會知曉。

「滿心秘密的男人,最無趣,尤其是老男人。」蘇幕遮冷笑搖頭,似全然不知自己心中秘密亦不比他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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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唐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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