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我也不怕疼
她沒徹底的理解顧羽薇的意思。
或者說,她沒能理解顧羽薇這個人。
像是帶着某種目的的接近,又像是單純的以一個朋友的身份訴說。
她沒太想了解別人的事,或者本身便是一種漠不關心的態度。
末了,還是站在人情世故的角度上開口,「其實,那也沒什麼所謂。你也一樣,又何必只約束他。」
顧羽薇輕輕的笑出了聲,「煙若。你不裝糊塗了啊。是,我也一樣。都是玩玩嘛。」
「嗯。玩玩。是。」低聲附和。
如果說玩,顧羽薇,你玩的比君北方認真啊。
「對了,那天,你知道你走後,發生了什麼嗎?」顧羽薇問道。
「嗯?」
「江墨沒和你說啊。」顧羽薇輕笑,緩緩道,「那天,你走後,那位搭訕失敗的公子哥就罵罵咧咧的。後來有人直言,他就是被你騙了。那位公子哥問我你的號碼,我說沒有。那人便罵了你。江墨站起身便打了那人一拳,奪門而出。」
像是聽到了一個故事一般。
江墨為了別人罵我而打人。
江墨,江墨,江墨,你怎麼……說不下去的話語……
「那人罵你什麼你知道嗎?他罵你是出來賣的婊/子。江墨當時的表情可真嚇人。」
冷煙若捏了捏手指,「這些我都不知道。他不會告訴我的。我知不知道,其實,也沒那麼重要。」
「他喜歡你。你不是該感到高興嗎?」
她沒回。
然後,在心裏久久的回蕩著這句話。
你不是該感到高興嗎?
該怎麼形容這樣繁雜的心情,打翻了的染料一般,胡亂的攪在一起,我該高興?我為什麼要感到高興,他是江浩的兒子啊。
他應該討厭我的,如同我討厭他一般。
她的神思,在路途被打斷。
「煙若,我的好侄女,你幾個月都到哪裏去了?」舅舅溫建林穿着一身灰色棉襖,佝僂著身子,唇角勾著渾濁的笑。
她不自覺的後退,腳踩在白雪上,一連串的腳印。
「舅舅,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
幾個月了,原以為拜託了這個吸血鬼,沒想到還是找來了。
這個壓榨著母親大半生的舅舅,貪得無厭的舅舅。
溫建林摸了摸唇邊凌亂的鬍鬚,「好侄女,我去了你們學校,結果遇到教你的教授。他告訴你在這裏的。」
「你去我學校鬧了?」教授,只能是江教授了。
「沒鬧。說的這麼難聽。你是我侄女,我還能跑過去鬧嗎?」溫建林朝前走了兩步。
冷煙若急速的從包包里拿出錢包,掏出裏頭所有的錢,捏緊了,一把塞到溫建林的手裏,「我所有的錢了。你拿了走吧。」
沒有多餘的錢了。
「就這麼點?」溫建林舔了舔手指,一張張的數起來,眼神里頗為不滿,卻又熟練的把錢塞進自己的口袋裏。
「沒有多餘的了。那時候不是都給你了嗎?」母親死後,舅舅很快就過來了,為了卻不是悼念母親,而是家裏剩下的那些錢。
本來就沒剩多少,卻又被颳走一大半。
猶不滿足,連母親墓園的錢都要拿走,只道人死了,骨灰撒在風裏雨里,都一樣的。
「煙若,我還不懂你嗎?你肯定留下了,況且,你現在不是拍戲嗎?成了大明星了,就拿這麼點錢敷衍舅舅,也太不像話了。」
怒氣漸漸的上涌,集聚著,再不滿的爆發出來,「我為什麼一定要給錢?舅舅,你從我們家拿走的還不夠多嗎?還要拿走多少?」
「冷煙若,你大了,翅膀硬了,找打了不是?」溫建林目露凶光,「我還沒找你算賬呢,我先前打架被關進牢裏,你為什麼不過來交錢保釋我?」
「我不知道這些事,我也沒有錢。」
再退一步,雪浸潤了腳面,濕漉漉的冰冷。
自然是知道舅舅被關進牢裏的事,拿着家裏的錢揮霍浪費,再和人聚眾鬧/事,她怎麼會不知道,那時,是她打了電話報了警。是她讓舅舅進了牢裏。
聽說那天還死了人,她以為刑期會更長一點的。
她以為拜託了這個吸血鬼。
那天,舅舅打電話讓她交錢過來保釋,她回頭便在電話里對警察道,「我沒錢,警察先生該是什麼樣的判罰便怎樣判吧。」
「沒錢?冷煙若,你最好老老實實的把錢交出來,否則,我就去媒體那邊告發你,看你還怎麼做你的演員美夢!」
所謂親人,不過如此。
她忽然體會到江墨對親人的冷漠。
「舅舅,沒錢就是沒錢。你要去告發,便去告發吧。我無能為力。」忽的冷下來,語氣冰冷,面色冰冷。
溫建林徹底的惱了,一把拽著冷煙若,狠狠的威脅道,「冷煙若,你給我來硬的?」
再拖着她往前走。
她敵不過這力量,拖曳著,腳步一片凌亂,再被狠狠的推到,倒在雪水裏。
溫建林蹲下身,「冷煙若,看來,你還是喜歡吃罰酒。」
她從口袋裏掏出手機,開始撥打110,「喂,警察嗎?我……」
還沒說完,溫建林一腳踢向她的手腕,手機被甩的老遠。
一隻骯髒的腳狠狠的踩在手機界面上,屏幕碎裂,再聽不見任何聲音。
「你還想報警?」
「要不然就打死我。舅舅。」她冷笑,跌坐在雪地里,「我不會跟你去任何地方,錢,也沒有。什麼都不會有。我反正本來就一無所有。在乎什麼?」
溫建林一把抓住她的衣領,「冷煙若。我的好侄女。你還真是有能耐啊。好,我就打死你。」
他強硬的拖着冷煙若走,再把她塞進車裏。
漆黑破爛的屋裏,陰冷潮濕,地上灰塵連連。
身上的大衣被粗魯的扒下來,溫建林的鞭子一下一下的抽在她的身上。
衣衫被抽破了,後背全是鞭痕,血跡斑斑。躲閃不了,掙脫不了,再被一腳狠狠的踢上,跌倒無助。
如同那時一樣,母親走了,她孤坐在空蕩蕩的房間里,舅舅攜著怒氣而來,拿着鞭子抽打她,再拿走大部分的錢。
後來,也不叫疼了。
只是蜷縮著,任由鞭子抽下來。
疼的麻木了,也不覺得疼了。她想,如同我不怕冷一樣,以後,我也不怕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