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叛逆的張寧

轉眼，我那姑丈正式改元光熹，而我也正式和我那朝思暮想的琰姐姐完婚了。說起來，就算是這早婚早育的朝代恐怕也找不出比我更小的新郎了。蔡琰正式取字為文姬，這也是我提議的。

我那姑丈已是命不久矣，而我則一直靜坐在我的鷹揚將軍（成親的時候，后封的）府中，坐觀這天下風雲。

「啟稟公子，一萬精卒已整裝待發。隨時聽候公子調遣。」

「嗯，如今形勢動蕩，那一萬鐵軍就全靠正嚴管束了。」

「是，順一定不負公子所託。」說罷，雖是衣甲在身，卻依舊趨禮而出。

我淡然一笑，就是這種人的人，你讓他變，他也不會變的。

「此人中正嚴明，不失為一方大將之姿。公子好福氣。」

「老師謬讚了！」我在席上回執一禮，「未知老師觀弟子若何？」

「那公子想聽真話還是假話？」荀彧倒也學會了賣關子，臉上的微笑道顯得有些詭異。

「假話雖是假話，卻也未嘗不是一種真話。老師就全說好了。」

「那假話就是，公子乃王佐之姿，前途未可限量。」

「那真話呢？」

「公子虎步龍驤，承大將軍之庇蔭，卻能思自食其力；看似貪財好色，卻不湎溺其中；寬士卒，而重將官，其志不在小；精文略而曉武備；視物若猛梟相欺，如商賈相市，則謀不在小。豎子當世梟雄也！」荀彧雖然依舊笑眯眯的，但口氣卻一點也不客氣。

「呵呵呵，文若之言，甚合我心。」荀彧的話倒也不出乎我的意料。二荀被老爹打發到我這來充門面（當然也是我借請教學問的名義要求的），我也不怕他們會和外面的人亂講。

荀彧倒是被我的話弄得一愣。平素里，我一直是很恭敬地稱二荀為先生的，倒是第一次這麼老氣橫秋的像平輩人一樣稱呼他。況且，一個人被人點為梟雄，居然無動聲色，更是令人驚奇。

「文若，若是生逢治世，做一個王佐之臣自然無可厚非；可是，生逢亂世，文若是希望自己的主公是英雄還是梟雄？」

「公子倒是在考校文若了。」荀彧的笑容淡轉，「『英』為才智，『雄』為膽識。且這二者，相輔相成，缺一不可。少了英，則為一介武夫；少了雄則僅為一介文弱書生。夫草之精秀者為英，獸之特群者為雄。故人之文武茂異，取名於此。是故聰明秀出謂之英，膽力過人謂之雄，此其大體之別名也。若校其分數，則互相須，各以二分，取彼一分，然後乃成。何以論其然？夫聰明者英之分也，不得雄之膽，則說不行。膽力者雄之分也，不得英之智，則事不立。故英以其聰謀始，以其明見機，待雄之膽行之；雄以其力服眾，以其勇排難，待英之智成之。然後乃能各濟其所長也。」

「梟雄，梟，本為貓頭鷹，后引申為首領、魁首，也可以引申為驍勇、豪雄、桀驁不馴，就是強橫而有野心的人物。梟雄，……」說到這，他忽然不說了。

「老師可曾明白弟子的用意了？」笑著站起身，向後堂走去。

說起來，也有好幾天沒正經的陪陪琰姐姐了……

「公子，」王越現在是愈發恭敬了，「不知公子召喚屬下有何吩咐？」

「我要的那些人訓練的怎麼樣了？」

「稟公子那些少年都以訓練完畢，至少也能得到屬下五成實力。」說著，他還有些心虛，生怕這有些喜怒無常的公子不滿。

「五成？」我眨眨眼，「一年的時間，能訓練到這種程度也不錯了。去挑九個實力最好的來見我。」

未過多久，王越便引著幾個年歲不大的少年來到將軍府後園。我正在後園亭中的石凳上閉目養神。

「公子，這便是實力最好的九個了。」王越的腰在我面前幾乎就沒直起來過。

「嗯，」我眼皮都沒抬的點點頭，隨後便掃了一眼，「嗯？」

「公子，怎麼了？」王越的心可是猛跳了一下。

「他叫什麼名字？」我直接站起來，頗有興趣地走到最左邊的貌似最俊俏的小後生跟前。

「回稟公子，他叫張黃天，是他們中實力最好的一個。」

「張黃天，黃天？……」我的笑容已經露出一絲邪惡，一隻手直接落在張黃天肩上。張黃天似乎本能的抗拒了一下。

「張小姐，想不到，你居然敢女扮男裝到本將軍的府上來，難道不知道死字是怎麼寫的么？」

說話間，我的手已經瞬間扣住了他的肩胛，一個簡單輕鬆的擒拿手就制住了知道自己已經暴露，想要暴起發難的「張黃天」。王越那邊也發覺不對，早已抽出寶劍。

「帶下去！」鷹目如刀，連一旁的王越也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至於你們剩下的這八個，以後就是我的親衛，星龍衛，知道了嗎？」

星龍衛？這可是犯忌諱的……

我直接來到將軍府的地牢，在打發獄卒出去之後，簡單的一使眼色。身後八名近衛立刻散開，封住了所有道路。

「訓練的還可以。」僅僅一句不咸不淡的讚賞已經讓王越興奮不已。

「公子可需要小人挾劍護持?」

「怎麼？我不如你么？」說完不再理他，徑直走到最深處的牢房。

「張小姐，一切安好？」真是廢話，誰被關起來也不會「安好」。

「張黃天」一直怒視著他，可是全身穴道被點了個七八，連說話也不能夠。

這裡要說一下，東漢時期，中國的武術也只是初步形成，大多只是限於地上技擊，輕功和點穴還未出現，至於後來的練氣之類的更是沒有。不過有我這麼一個怪胎，嘿嘿……

抬手解開她的啞穴，直接在她身邊坐下，

「你是不是就是『天公將軍』的女兒張寧？」我頗有些猥褻地把那白凈的臉蛋抬了起來。不錯，這相貌給人的感覺和蔡琰的不同。蔡琰是一種大家閨秀的雍容華貴的美，整個給人的感覺是溫順，讓人無法也不想抗拒；但這張臉不一樣，同樣嬌滑如雪的肌膚，但眉宇間卻帶著一絲淡淡的叛逆的感覺，充滿了一種活力。隨手取下束髮的頭巾，一頭青絲如水銀瀉地般直披下來。

「放開我，你這狗官！」

「怎麼？」我笑著鬆開手，「如果我現在把你這欽犯交出去，陛下會給我多少獎賞？」

張寧的臉上連最後一絲血色也不見了，嚴重的後果是可以預見的：她會被當成妖女活活燒死。

「當然了，我捨不得。所以，只要張大小姐繼續跟在我身邊，我還可以庇護你周全。張大小姐可還滿意？」

張寧臻首低垂思考了一下，才抬起頭來。

「那你不怕我殺了你？」

「那什麼時候張大小姐覺得自己可以殺了我，儘管動手。殺了我，你自然可以離去。」

自信，這是一種多年養成的自信。

「好，我答應你。不過要是讓我滿足你什麼禽獸的要求，做夢去吧！」

呵呵呵！

沒對這個正充滿叛逆的小女孩過多在意，只是伸手解去她的穴道，就離開了。

晌午過後，張寧就已經出現在我面前。她已經換好了一身短打，頭髮也重新整束起來，整個人都帶著一股英氣，令人耳目一新。

「今後你就做他們八個人的統領，隨侍在我左右吧。」

「是。」張寧也是會分清什麼時候必須聽話的。估計王越當初也沒少教導他們。

「王越，剩下的少年以後就組成『暗龍衛』，暫時由你繼續統領。今天就交給你們一個任務……」聲音後來壓得很低，，連近在咫尺的張寧也沒有聽到。

「希望不久的將來我可以在我的府園中見到她們。」

「是，屬下絕對達成公子所願。」

王越趕赴秘密地點去了，將軍府中卻閑了下來。另外八衛四散站在廳堂四周，恍若雕像一般，只有張寧還站在我身後。

「小寧兒，來給我揉揉肩。」

「切，誰是你的小寧兒？」張寧嬌啐一聲，不過卻乖巧的跪坐到這個討厭的身影背後，咬了下嘴唇，彷彿下了很大決心似的，伸出兩隻潔白如玉的小手，輕輕為眼前之人揉捏起來。

張寧武藝不差，至少在手法的鍛煉上，王越對他們的教導沒少用心，所以那柔柔的感覺和偶爾惡作劇似的幾下重力，倒讓人更加舒服。

「小寧兒，你似乎跟王劍師的感情很好？」

「那是當然了。要不是王劍師收留我，我早就餓死了。」

原來她早就被王越收留了。王越居然敢騙我，還真不知道死字是怎麼寫的了。不過么……這筆賬以後跟他再算。

「那你還有什麼親人么？」

「我那還有親人哪。我根本沒見過我娘，爹死了，兩個叔叔又被你們這群狗官殺了……」她的語氣變得不知是氣憤還是哽咽，兩隻手早就停下來了。

我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竹簡。一個孤苦伶仃的女孩，真不知道她這幾年是怎麼熬過來的。

「放心吧，以後這將軍府便是你的家，我們也便是你的親人。」前世的我何嘗不是如此，不然也不會練成一身傲世的身手，或與也有一些同病相憐的感覺吧。我扭身把她輕輕抱在懷裡，她也沒有反抗，只是趴在我懷裡真正哭了起來，好像要把這許多年的委屈一下子排解乾淨。